正说话着呢,陶然跟一个汉子抬着桌子进来了,四爷瞧见了,便过去搭把手。
陶然只笑:“来了?”
“来了!”四爷过去接手,帮着把桌子安置在门口的位置,这是要放厨具的。
陶然给介绍边上的汉子:“我大哥。”然后又给那汉子介绍,“我连襟。”
汉子局促的掏香烟递给四爷,四爷摆摆手:“不抽!”
这汉子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抽好!不抽好。”
陶然把人往屋里让,看见姨妹拉着个脸,很不高兴的样子,好好的床单也给揭了,把崭新的毛毯往床上铺。
他求助的看林棠:谁惹她了?
处了挺长时间了,知道林家最娇气的就是这个小姨子,稍微不顺心,那小脸一耷拉——坏了,天塌了。
林棠就递话:“嫂子正说,她娘家谁家要办啥喜事……问咱有没有多余的,暂且不用的毛毯,借她用一用。”
陶然一下子就懂了,他看大嫂说:“谁家呀?”
“我娘家我堂弟结婚,我想……”
“结婚用呀!”陶然问说:“床是多大尺寸的?”
啊?
“堂弟结婚,大嫂拿毛毯,亲家大叔不得拿两床被子?”陶然问说:“您是不是还得置办被子?这样,您拿三十块钱来,再拿一半的布票,其他的一盖别管了!还有毛毯……您放心,我给您赊去!借用的还得拿回来,面上下不来!咱不干这个事。”
说着,就往出拿纸币:“我给您写个欠条,您摁个手印。明年这个时候还就成了。”
一边说,还一边跟陶大哥说:“您也是,您老丈人家有难处,您跟我开口多好!我嫂子跟我媳妇又不熟,干嘛这么见外。”
写好了,就递给陶大嫂:“摁个手印吧!其他的您别管,我跟单位预支去,都不叫您为难。”
陶大嫂哪里敢接,自家男人的脸色黑成啥了。
小叔子越是递给她,她越是躲。
陶大哥的手往起一举,陶大嫂吓的直接抱头。
林棠才要说话,陶然一把给拦住了,说陶大哥:“咋还打嫂子呢?”
“四六不懂的东西!”陶大哥瞪着眼睛,说媳妇:“帮妈拆洗完了没有?跑这里来干啥来了?”
陶大嫂蹭的一下给出去了,走的特别的急。
桐桐:“……”她看着陶然叫上四爷和他大哥又去搬炉灶了,就看林棠,“二姐夫这嘴……挺利索!”
林棠就笑,然后摇头:“他大哥是他爸的原配,生他大哥的时候难产没了!一个吃奶的娃子……光棍汉没法抚养,家里的长辈就说过继了,就过继了你姐夫的大伯。后来,你姐夫他爸当兵去了,孩子就这么一直在大房过日子。
后来,受伤复员了,也解放了,这一段婚姻其实也没啥。我婆婆这不就嫁了,生了你姐夫。这些年,这边的日子好过,说是过继出去了,但当儿子的想认,我婆婆能说不认吗?”
桐桐点头:原来是这么一码事。
“也是怪我!我见男人动不动就对女人挥拳头,看不顺眼!出面说了!结果可好,她倒是觉得我好接近,擦脸油也要,头油也要,穿过的袜子、鞋都急着往家里搬弄。我哪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呀!”
桐桐:“……”
“后来你姐夫才说,他大哥也不是真打,就是吓唬呢!她在她娘家挨打挨多了,见了谁要打她,心里就怕!但其实嫁出来,也没真打过一次,可就是害怕。”
叫人瞧着,既可怜又可憎。
“一年半年的见不到一面,要不是要结婚,我也见不上他们。又不在一起生活,没啥影响。你也看见了,你姐夫只是不爱说话,又不是憨!”
桐桐的视线落在窗台上,窗台上红绫子是自己给林棠买的,为的是结婚当天绑头发的。她记得是一对,为了扎双辫的!
她走过去,拿起红绫:“二姐……”别光耍嘴了,“你是只放了一个,还是只剩下一个了。”林棠一扭脸,看见那单只的红绫子,她‘哎哟’了一声,“她拿我这个干什么呀?”就是两扎长的红绸子,为了看着喜庆的。
本来在衣服兜里放着的,她顺手放在窗台上,就陶大嫂在那里站了站,结果少了一根。
这玩意不贵,一个三两分钱,不过是刚好碰上颜色这么正的不大容易,一来货就被抢空了。除非新媳妇,谁扎这个干什么?
桐桐:“……”她都不由的笑出来:世上就没有什么完美无缺的,总是有点这样那样的不和谐不顺心!
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叫人觉得膈应!
可不管怎么膈应,这都只能算是小瑕疵,换一家,没有这个问题总还有那样的问题。上哪去十全十美的婚事去?
等到婚礼的当天,林棠用的还是两只红绫子,婆家想办法又给凑出一对来。
热热闹闹的,林家又嫁出去一个女儿。
本来住了四个女儿的房间,而今只剩下两个了。
薛婵娟心里空落落的,看着一脸沉静的坐在桌前看书的大女儿心里发愁:妹妹们出嫁,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心慌。
信一封一封的收,她是一封也不回!
然后注意力全在书本上,躲在家里最多的时间是读书。
她转身去收拾这次喜事收的东西,像是喜饼之类的,她收拾了一包,喊老四:“小柔,给你三姐送一趟。”
林柔正在卫生间洗衣服,这会子探出头来:“那个都是自家做的,苞米面的,不好吃。”
“我知道!那金家一大家子呢,她不爱吃,有人吃!给送去吧。”
林柔擦了手:“行!我去。”说着,就问说:“我爸呢?”
“你爸……”薛婵娟往卧室去:“你爸不在卧室吗?”
卧室没人!
老太太才说:“忙你们的把!望才带着出去了。”
是的!四爷当着老丈人在涮羊肉。
外面冰天雪地,涮锅热气蒸腾。語
四爷给倒了一杯酒,又把涮好的羊肉捞出来放到料碗里,“知道您今儿心里不得劲,想陪您喝两杯。”
林暮秋:是!嫁闺女……心里不得劲。
“要不,您过去跟我们住一段日子,看看我们的日子是咋过的。看的见了,您心里就踏实了。”
林暮秋摇头,把酒喝了,然后摆摆手:跟女儿过日子,那是添乱!小两口的事别掺和,越掺和越乱。
四爷就说:“您得这么想,您选的女婿,是不是一不打人,二不骂人。”
是!脾气都算好。
“是不是还都算有几分本事,能护着家里人不受欺负。”
也对!各个都算是有些能耐。
“亲家是不是还都讲道理,不难为人。”
嗯!金家疼桐桐,这陶家婆婆是小棠的老师兼领导,喜欢小棠。
“您看,夫妻和顺,没有婆媳矛盾,这就已经比九成的家庭要好了。”
林暮秋:“……”有被安慰到。
吃完饭,慢慢的往回走,林暮秋开口了:“想不想去读大学?”
啊?“想不想去读大学?”
四爷摇头:“现在不是好的时机。”
“什么时候是好的时机?”林暮秋叹气,“人这一辈子抓住什么时机就是什么时机!你要是想去,可以想办法给你争取一个名额。”不占原单位的。
四爷:“……”他摇头,“爸,我成家了!得按照桐桐的节奏走。我要念书去了,她的日子怎么过?”
林暮秋:“……”他点点头,拍了拍女婿的肩膀,又说:“你想办那个什么设备厂,这是好事。”
嗯!
“大年初三,你腾出时间来。”
干嘛?
林暮秋说:“工业部……有熟人!”
四爷:“……”他摇头,“爸,我自己想办法,不能总动用家里的关系。”
“关系本来就是给你们用的。”只要办的是正事,给你用一用怎么了。林暮秋说着就笑,“桐桐有些任性,你得多包容。”
我姑娘到现在都爱娇,穿的永远都是好的!从过日子的角度来说,这不好!谁家的媳妇都不能这样。
当时新婚,还新鲜,你不觉得怎么了。而今新人也变旧人了,但也不要因为这个去责难她。
有利就有弊,对吧?
四爷:“……”他就笑,“您要是这么说,我更不敢用家里的关系了。这样,关系先留着,回头我实在办不动了,您再带我去。”
林暮秋喝了一些酒,添了几分惆怅,便不再言语了。
不过送回去之后,躺在床上就打起了鼾声!
薛婵娟放下心了:“最近总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一点酒喝的好。”
要么说望才贴心呢!
四爷还有更贴心的呢?涮羊肉可以给里面下饺子,羊肉馅的饺子。四爷煮了两份,放在饭盒里,如今拿出一份来:“妈,这是给您和奶奶的,热热就能吃。”
薛婵娟:“……”她把烟票一股脑的都给这个女婿:“拿去!放在家里也是放着。”然后把茶叶取了两罐子,“就你会喝茶,拿去喝。”别人喝也是糟践。
吃了一顿涮羊肉,两人喝了半斤白酒,结果从老丈人家拿回一沓子烟票连带两罐好茶叶。
桐桐看着这些东西:“……”不是今儿还说这烟票到了年跟前十分紧俏,用这个好兑换活鸡活鱼的票么?这怎么又给四爷拿回来了?
四爷拿出另外一份羊肉饺子:“用油煎一下?”
桐桐:“……”吃涮羊肉还往家带饺子?肯定给林家也带了,“一份饺子赚这么多?”
四爷:“……”他去洗漱,“看这话说的,这不是真心换真心嘛!”
你的真心可真贵!换的……一点也不等价——林家那点东西全被你掏空了!
四爷问:“那换活鸡的票吗?”不是想吃鸡了吗?
桐桐:“……”她说,“我想啃鸡爪。”
四爷:“…………”弄一斤鸡爪比弄一斤活鸡还难!你是真会出难题。他说,“行!明儿给你弄鸡爪去。”
这天晚上,桐桐抓着四爷的手嗦啊嗦的,四爷抽不回手,只听到她咕哝了一声:“淡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PS:我今天在医院输液,看见个公公打儿媳妇的!儿媳妇只是去叫护士拔针稍微慢了一点,儿媳妇想看看是不是打完吊瓶了,觉得还没打完,结果公公的巴掌呼过去打在儿媳妇的头上。我当时那个火气蹭蹭蹭的,心说,这种的日子过个蛋呀,还管他输液不输液,爱死哪死哪去!结果那儿媳妇一边哭,一边去叫护士,真还有一瓶没打,儿媳妇就还守着公公输液。
我就:“……”这大千世界,无奈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