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27

四爷收到了来护儿送来的折子,打开看了一遍,然后:“……”要是让自己写,也就写这样了,不能更好了。

于是,这么多天之后,在隋炀帝没有再召见他的时候,他拿着折子求见隋炀帝去了。

而今,隋炀帝已回洛阳,正等着将高元押解回来,以祭祀太庙。

天已冷,寒气渐重。

隋炀帝赤脚站在大殿里,只着袍坐在台阶上,披散着头发不停地擦拭着手里的剑。

四爷叫人端了葡萄酒先送进去,透明的琥珀杯子,暗红的液体在其中摇曳,隋炀帝端了过来,而后笑了:“宣!”

四爷手捧折子进去,先问:“陛下,此酒如何?”

还未喝!

隋炀帝摇了摇,抿了一口,“少了酸涩,尚可。”

嗯!调制了蜂蜜进去,可不尚可么!

四爷笑了笑,这才递了折子:“林桐乃臣之至友,他托臣递了折子。”

隋炀帝眼睑一抬,抬头看这少年,“你倒是不隐瞒,不避讳。”

“陛下圣明烛照,有甚是您不知道的?”四爷也看他,“只是世人多愚钝罢了。”

这话很是!看着臣子们或是逢迎或是巴结,或是装糊涂或是自诩聪明,这是一件尤其有趣的事。他问说:“这些日子,朕不召,你亦不往,何故?”

“臣在等!”

“等什么?”

“等林桐的折子,臣亦想知道她想如何。”

隋炀帝便笑了:“折子递来……这说明此折不至于惹朕生气。”

“她的把戏,一样瞒不过您,您又如何会生气?”

隋炀帝随手撇下手里的剑,这才接了折子,而后打开看了。从头到尾看了三遍,便抓着折子,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膝盖:“此子狼性!”

四爷没言语,只去捡了宝剑,然后放去剑鞘,挂了起来。

近侍早已经紧张的把袖中藏的短剑握在手里准备护驾了,谁知人家好好的挂了长剑,便又站了回来。

隋炀帝嘴角的笑意更真切了一些,好似从没在意过有人在他身边持了利刃又放回去的事,继续说道:“他给朕出了一道难题。”

四爷心里发笑,桐桐向来都爱两头堵,不是很喜欢给别人留路的路数。

“朕的官员辞官了,只是民而已。民立功于朝廷,朝廷自然该奖赏。故而,朕如何能治罪于他!他之所请,若是朕不允,天下如何议论于朕?高丽王乞降,朕应允;林桐乃功臣,所请朕竟不恩准。岂非要失人心?”

四爷站了过去,将酒重新递到对方手里:所以,你没得选。

隋炀帝接了酒,一口饮尽:“可朕如何能随他摆布?”

四爷:“……”你要单独召见她回来见驾吗?若是你的人杀不了她,她会回来的。她也等着你非犟着叫她回,那更好!她跟你有旧账要清算。但估计没那么快!她得把根基扎牢!总之,她会回来跟你见面的。

果然,就听隋炀帝说:“朕要祭祀太庙,林桐乃功臣,又是朕钦点驸马,岂能不归?”

四爷:“……”有道理!那你等她回来再祭祀太庙吧!她也不是很尊重你家太庙里供奉的先人们。

隋炀帝说着,似乎有想起了什么:“他声称此举乃是完成他祖父、父亲的遗愿……”说着,嗤的一声笑起来了:“朕竟是孤陋寡闻,不知有何等样的大贤,忧国至此,教养的后背也是如此出类拔萃。而此等样人……朕竟不曾听过?!”四爷:“……”或许你祭祀太庙的时候,你家先祖会告诉你呢?

隋炀帝也不是要谁回答他的问题,单就是有个人能听他说话而已。这会子他朝后一躺,半晌,突然说了一句:“……三郎,你说朝中桀骜之人是否会人人效仿林桐……”

会的!有第一个跳出来挑衅你权威的,就会有第二个。

隋炀帝一下子坐了起来:是的!会的!会有的。

他站起身来,朝外喊道:“人呢!人呢!来人呀!”

四爷看着状似疯癫的隋炀帝,他叫了近臣前来:“宣旨——宣旨——凡反叛者,朕皆要严惩。斛斯政呢?斛斯政呢?”

斛斯政就是那个被高元打发使臣送回来的叛臣,附逆杨玄感,逃到高句丽,又被送回来。

“杀了他!如杨积善之法,烹其肉,百官食之,而后收其骨,挫骨扬灰!”

杨积善就是杨玄德,积善是他的字。此人是杨玄感的弟弟,兵败被俘,而后被隋炀帝杀了,切成一块一块的,最后落个尸骨无存。

现在,隋炀帝说,要把斛斯政这个叛臣也这么处理,杀了,切了,烹了,叫百官把肉给吃了,然后把骨头收到一块,烧成灰给扬了。

他得叫人怕他,不敢叛他。

四爷进一步觉得,隋朝的皇帝精神都有点不大正常,像个有家族遗传病的疯子。

这种人不能劝,越劝越来劲。

于是,斛斯政就被杀了,真的被煮了,然后真的会被分肉。

四爷躲了,看不了这个。

但端在朝堂上的肉,当着皇帝的面,谁敢不吃?

不仅吃了,有那谄媚君王者,一块不够,再要一块,直至吃饱。

而今,隋炀帝让人将这件事宣之于天下,告知天下臣民,这便是背叛他的下场。

消息比宇文承趾走的快,再宇文承趾距离辽东城有一日距离时,桐桐已经从来往的商人那里知道了洛阳发生的事。

而这件事她一点不瞒着,得叫驻守在辽东城的将士都来听听这件事。

背叛陛下,陛下会吃人的,真吃!

而今咱们算是违背了陛下的旨意,这算是背叛吗?算!真要是回去,他真的不会杀了咱们,也煮了分肉吗?难说。

那还回去吗?还敢回去吗?

军中才被分了钱财,而今遇到这样的事,作何想呢?只一个想法,那便是这样的帝王就该反!

继而,军中隐隐有一种声音,那就是:反了算了!君不仁不慈,何为君?

这正是桐桐想要的!

宇文承趾来的时候,桐桐面色凝重,一见面就问说:“宇文兄可是来杀我的?”

“……”宇文承趾面上一惊,沉默了片刻才问:“何出此言?”

桐桐看看周法尚、来整其他的将士,然后苦笑:“瞧!还真是来杀我的。”说着,就拉了宇文承趾,“宇文兄,不论有何皇差,舟车劳顿,一路乱民,想来路难行!先进城,进城休整休整!好酒好菜已备好!请!”

此时的辽东城依然是冰天雪地,暖意融融的正厅里,宇文承趾一行被郑重招待。

等酒足饭饱,其他人都退下了,宇文承趾才叹了一声:“林兄,密旨如此,然……你我相交,我又岂能真杀你?”桐桐:“……”杨广像个疯子,但不全是疯子。他真给你密旨了?不会吧!只怕是你宇文家擅长于揣摩圣意,要替主上分忧吧。

宇文承趾看着林桐,然后看了站在外面的亲随一眼:“看见那个吗?我找来的……与你身形极为肖似……”

桐桐笑了,将折子的副本拿给宇文承趾:“宇文兄先过目。”

甚?

宇文承趾接了过去,满脸狐疑的读了一遍,而后面色数遍。

桐桐看他:“陛下而今不想杀我,也不能杀我。”说着,她就问宇文承趾,“宇文兄是否要等等陛下的第二封密旨?”

宇文承趾面色一连数遍,这才朗声大笑:“当然!当然!叨扰了。”他马上转移了话题,“还未恭喜,得尚公主。以后还请驸马爷多多关照。”

桐桐:“……”驸马?她想了想,“哪位公主?”

“还能有哪位?陛下幼女,千娇百宠,倒是在府里见过几次,小名似乎换做吉儿。”

杨吉儿?

桐桐转着杯子,两人年纪相仿,也曾见过吧?嗯!原身自然是跟她见过的。她并非萧皇后嫡出,跟原身的出身相似。只是自来讨喜,得杨广喜欢罢了。

若是杨勇登基,云昭训无亲生女,想来原身的待遇跟这位叫吉儿的公主相差也不大。

此女该是那位嫁给李元吉,在李元吉死后,被李世民纳入后宫,又生了李恪和李愔的杨妃吧。

许配给自己?

桐桐笑了:“那就……同喜!同喜!待到洞房花烛那一日,一定请宇文兄喝一杯喜酒。”

好说!好说!

着人把宇文承趾送到客宅安置,其他几人才从后面内室出来,刚才的谈话,他们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宇文承趾亲口承认的,陛下有密旨要杀了林桐。那么,自己几人如何能逃脱。

这一刻,几人第一次生出一种想法:去他娘的!草莽之流都能自立门户,为何我们不成。

费青奴转过身来,往桐桐面前一跪:“主公,朝廷万万不可回。”

这一生‘主公’喊的,桐桐也有些猝不及防。

她一时没有言语,周法尚心里叹气,跟着往下一跪:“主公,当为以后筹谋了。”

来整愣住的时间最长,他跟桐桐对视了良久,才往下一跪,未曾言语。

桐桐:“……”主公?这个……没当过!

她急忙扶起三人:“莫要如此!莫要如此!”这一生‘主公’喊出来,就意味着,从他们心里觉得,可以考虑占地盘,发展人手了。

咱有钱,有粮,有地盘,可咱手里的人手真的不够呀!

秦琼、李靖这些人现在在哪?可不在瓦岗。而今的瓦岗还不是以后的瓦岗。我得想个法子,打出更大的名头,叫这些走投无路的人第一个想起的时候,不是去投瓦岗,而是来找林桐。

他们来都不是单枪匹马,那都是带着部将来的。将这些人员集结在一起,那得多大的阵仗。

况且,咱现在紧邻奚族,他们是草原民族,能征善战。他们被突厥控制,是不得不受其控制!那为甚不将奚族先放在自家麾下呢?

别急,叫我想想,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