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乔香柳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的马嬷嬷心中很是不安,等到了家,赶紧去找杜家福说了说今天的情况。
杜家福刚开始还不以为然,不就看了出跟自身境遇有些像的戏嘛,戏怎么能当真?
自从开了铺子,杜家福对待马嬷嬷便有些不耐烦了,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讨好她就是为了哄骗乔氏。
现在乔氏的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营生,囤积的那些药材现在出手就能赚几千两。
实在没必要再继续巴结讨好这对主仆了,但杜家福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马嬷嬷废话。
这是他做人的准则,但凡能忍就不会撕破脸,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当听到戏里的男子骗光妻子嫁妆,一脚踹了妻子,跟外头的姘头成了婚,杜家福的脸色不由变了。
难怪乔氏受刺激了,这个戏班子真是可恶至极,当着她的面居然演这种戏。
不能让乔氏生出疑心,得赶紧打消她的顾虑。
杜家福哄了马嬷嬷几句,拉着她好一通教。
等马嬷嬷回去,准备向乔氏施展刚学到的话时,却发现乔氏居然不在屋里。
马嬷嬷不由慌了,乔香柳这人一向娇气,但凡出门,哪怕没走几步,回来也要嚷嚷累了出汗了,这里不舒服那里难受。
一定要好好泡个澡,从头到脚换一身干净衣服才算安生。
按照以往的经验,她现在应该还在泡澡才对,可屋里居然没有人。
她去哪儿了?
马嬷嬷赶紧去叫守门的小丫鬟,哪知小丫鬟也不在,她只能自己去找。
这一找就找到了前院,乔香柳呆愣愣站在西厢房后侧小院的门口。
听着屋里的娇笑喘息,听着那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对别的女人说着比对自己还温柔体贴的话,整个人彷若五雷轰顶,呆若木鸡。
马嬷嬷一看这个情形就暗道不好,立刻冲过去一把扶住乔香柳,并大喊提醒屋里的男女,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屋里床上,杜有才急忙爬起身,手忙脚乱抓起裤子往身上套,却因为太急太慌张没看清前后,套错了腿,险些绊倒。
小桃红欣赏了会儿男人狼狈的丑态,这才慢悠悠系好肚兜,穿上外衣,帮着杜有才系好了腰带,轻声安抚道,
“表哥别慌,你我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你怜惜我无依无靠,一时情难自禁也是难免的。
说到底,都是我不好,太过喜欢表哥,才会忘了男女大防,犯下如此大错。
表嫂若是因此恼了我,打我骂我,也是我活该,一切与表哥无关。”
杜有才愣愣地看着小桃红,小桃红轻轻抚平他的衣襟,将手放在他的心口,含着泪咬着唇用气声轻唤,
“冤家,我必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要拿命来还你。”
说着,轻轻推开杜有才,就要抢先一步走出去。
“桃儿,桃儿”
杜有才知道桃儿这是要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保全他,感动的无以加复,忍不住追过去,张开双臂从背后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两人头颈相依,默默垂泪。
明明是一对偷情的男女,却在此刻莫名有种生死相依的悲凉。
看的在马嬷嬷大声呼唤中醒过神,踉跄着冲进来的乔香柳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只觉得喉间翻滚,恶心想吐。
喉咙深处涌上来一股血腥气,冲的她再也站立不住,眼睛一翻,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马嬷嬷真的慌了,她吓的脸色发白,一把抱住乔香柳,扯着嗓子喊,
“来人,快来人,快去请大夫,姑娘晕了”
杜家福拦住了要去请大夫的小厮,命人去拿药箱来,他要亲自救治儿媳。
即便他的医术并不高明,擅长的也只是配药,并没有十足把握能治好乔氏。
但家丑不可外扬,若是被知府夫人知道杜有才跟别人通奸,气晕了乔氏,难免会发怒。
为了家宅太平,他只能冒险一试。
好在几针下去,乔香柳悠悠转醒,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脉象也平稳了下来。
杜家福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瞪了眼衣衫不整的杜有才,厉声怒喝,
“你这混账,还不滚过来跪下给你媳妇赔罪!”
杜有才迅速看了眼杜家福,见他冲自己微微眨了下眼睛,知道乔氏应无大碍了,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
赶紧连滚带爬冲到乔香柳床边,跪下哭求道,
“娘子,你快吓死我了,都是我的不是,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知廉耻,是我对不起你”
说着,还拉过乔氏的手,往自己脸上打,哭着道,
“你打我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死我我都无话可说。
只求你千万想开些,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乔香柳想把手抽回来,却没力气,看着杜有才哭的眼泪汪汪,只觉得心头堵的生疼,眼眶酸的厉害。
她厌恶地转过头,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马嬷嬷生怕知府那边怪罪,不敢再维护杜有才,做出一副气坏了的样子,跳着脚骂,
“姓杜的,我们姑娘对你掏心掏肺,你居然背着她做下如此丑事,你怎么对得起她?
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们姑娘没有父母兄弟,我可告诉你们,有我老婆子在,谁也别想欺负我家姑娘。
大不了我就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拽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乔香柳见马嬷嬷这般,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哭着冲她伸出手,嘴唇颤抖,
“奶娘”
马嬷嬷忙上前,一把握住乔香柳的手,狠狠表了一通忠心,听得杜家福嘴角直抽抽。
难怪乔氏这般信任这个老女人,装的可真忠心。
不过只要乔氏依然信任她,今天这事就能摁下去。
不出杜家福所料,最终马嬷嬷还是哄住了乔氏,没让她去找知府夫人哭诉。
杜有才又端茶倒水没日没夜贴身照顾了几日,乔氏最终还是心软了,饶过了他这回。
默许了他和小桃红的私情,不拦着他们来往,但是也不给小桃红妾室的名分。
对杜有才也不似之前那般依赖信任,动不动就甩脸子,放狠话,哭着死命掐他。
弄的杜有才苦不堪言,天天赌咒发誓连哄带骗,他真怕哪天万一应验了啊。
杜家福心疼儿子,也担心乔氏秋后算账,思来想去,决定趁着价高,把囤积的药材尽快出手。
万一乔氏闹起来,并州府他们待不下去了,就去京城。
只要有钱,无论去哪儿,都能过的风生水起。
不是非要在并州知府这一棵树上吊死,但凡自己能立起来,谁愿意整天巴结讨好别人啊。
杜有才举双手双脚赞成杜家福这个提议,他恨不得立刻带着钱去京城,他实在受够了在一个二婚老女人跟前低三下四百般讨好了。
他要带着桃儿,带着他们还没出世的儿子,一起去京城过好日子。
父子俩商量好,杜家福立刻联系倒卖药材的药商。
哪知之前一直追着他们要买药材的药商,不仅不立马赶来,还推三堵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