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嬷嬷殷勤的给乔香柳捶着腿,笑着哄道,
“姑娘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那个桃儿确实不识相,自己都那样了还挑三拣四的,要我说,有人肯娶她就不错了。”
“就是,她肚子里可怀着别人的孩子呢,哪个男人愿意当便宜爹啊。”
乔香柳跟马嬷嬷说了桃儿一通坏话,总算把堵在心口的气消了。
马嬷嬷见她脸上有了笑容,赶忙试探着说出杜家福教她的话,
“姑娘,我听伺候桃儿的丫鬟说,桃儿想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
“什么?!”
乔香柳立刻坐直了身子,拍着扶手直嚷嚷,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她无依无靠还没银钱傍身,拿什么养孩子?
到时候肯定又要相公帮忙,岂不是要赖在家里一辈子了?”
马嬷嬷见她反应这么大,暗暗在心里笑她傻,脸上却一脸赞同道,
“姑娘担心的正是,我看她就是不安好心,想赖在咱们家里不肯走。
咱们得赶紧想办法,趁着她肚子还不显怀,把她嫁出去。”
乔香柳愁的不行,
“可她一个也看不上,怎么嫁啊?
我又不能摁着她的头,逼着她嫁人。”
马嬷嬷凑到乔香柳跟前,压低声音同她道,
“姑娘,我看那贱蹄子就是想高嫁,看不上肉铺掌柜那种粗人,想嫁个读书人。
前儿个相看完,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高秀才,我见她盯着高秀才看了好几眼呢。”
乔香柳忍不住嘲笑,
“她眼光未免也太高了,那可是秀才公,虽说娶过亲,但妻子死了也没留下孩子,跟头婚也没差。
即便现在时运不济,银钱上不宽裕,只要金榜题名,那就一飞冲天了,岂是她能肖想得起的?”
马嬷嬷拍着大腿赞同道,
“可不是,我说她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居然连高秀才那样的人物都敢肖想,活该嫁不出去!”
乔香柳愣了愣,摆手道,
“嫁不出去可不行,得赶紧把她给嫁出去,我实在受不了她动不动就喊相公了。
昨儿相公才进我那屋,还没说几句话,她就嚷嚷肚子痛,吓的相公赶紧过去给她把脉。
结果是她自己嘴馋贪凉,偷着喝了一碗冰紫苏饮,气的我半夜都没睡着,她怎么好意思的啊”
马嬷嬷见乔香柳又开始絮叨,赶忙打断她,
“姑娘说的是,贱蹄子仗着相公仁义,就蹬鼻子上脸,咱们要是任由她为所欲为,她早晚得骑到咱们头上来!
既然她喜欢高秀才那样的,不如咱们就”
乔香柳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马嬷嬷的提议。
再加一倍的嫁妆,让媒人去跟高秀才谈一谈。
高秀才为了给亡妻治病,欠了一屁股债,兴许会看在钱财的份上,娶了桃儿也说不定。
即便不成,她也尽力了,任谁也不能再说她些什么,她再让桃儿嫁给肉铺掌柜,兴许就会容易得多。
马嬷嬷捧着一套红宝石头面出了门,转手就给了杜家福。
杜家福看着流光溢彩的宝石头面,嘴里像是涂了蜜一般把马嬷嬷夸上了天,又是许诺又是赌咒发誓,等铺子开起来了就让马嬷嬷过上好日子。
听得马嬷嬷满心欢喜,根本不想回去在乔香柳跟前伺候,恨不得现在就颠倒身份,让她给自己捶腿捏肩,端茶送水。
小桃红见杜有才那么高兴,猜到他肯定又从乔氏那里弄到钱了,不由使出浑身解数,把杜有才伺候的舒舒服服。
让杜有才全然忘了自己过来,是为了小桃红老家藏的银钱的事。
一味沉浸在温柔乡中,临走时还被小桃红娇嗔痴缠着拽下了手上的翠玉扳指。
小桃红倚在门框上,娇笑着冲杜有才晃了晃扳指,
“想要啊,拿金项圈来换,等儿子生下来了,可不能没有金项圈。”
杜有才扫了眼小桃红松散衣襟下露出的一抹翠色肚兜,喉结滚动了下,嘬着后槽牙道,
“小狐狸精,等生了孩子,看爷怎么收拾你。
不就一个金项圈嘛,等着,爷明儿就给你弄来。”
小桃红睫毛一晃,朝杜有才抛了个媚眼,摸着肚子娇滴滴福了一礼道,
“那奴就跟孩子等着了。”
杜有才一步三回头走了,小桃红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回去,她举起翠玉扳指对着光看了看。
成色不错,水头凑合,应该能值个三五十两银子。
将扳指和这些天从杜有才和乔氏手里弄来的银钱首饰放在一起,小桃红嫌弃地拨弄了一番。
就这点统共不过值个一二百两,杜有才这个没用又抠门的家伙,连乔氏的首饰都骗不来。
想到乔氏头上那通体圆润的东珠发簪,手腕上水头极好的满阳绿翡翠手镯,还有那个镶嵌着七彩宝石的璎珞项圈,小桃红不由眼馋坏了。
那些东西,要是能弄到她手里,即便这辈子不嫁人,她也能过的舒舒服服。
咬了咬唇,小桃红掏出一枚丸药塞进了嘴里。
有孕也快两个来月了,她该孕吐了呢。
她得时时刻刻提醒杜有才,为了儿子,赶紧从乔氏那里搞钱来。
卖掉红宝石头面,又获得一笔银钱,杜家福和杜有才立刻把铺面租下,紧锣密鼓准备开张。
药材准备齐全,坐堂大夫也挖来了,一切准备就绪,不过几日,杜家医馆就开张了。
开张当天,乔香柳看着那热闹盛大的场景,很是高兴。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贴补家用,可以慢慢把当掉的首饰都赎回来,安稳过日子了。
哪知桃儿突然闹起了孕吐,还吐的很厉害,什么都吃不下,惹得相公和公公担心不已,整日围着她嘘寒问暖,倒把她这个正室夫人给晾在了一边。
乔香柳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她才是家里的女主人,现在倒让个外人挤的没有了容身之地。
可她还不能抱怨,稍稍跟相公说两句,相公就不耐烦地说桃儿现在怀着身孕,让她让着点,别太小心眼。
弄的乔香柳更加难受不满,还无处发泄,只能去外头找乐子,少在家里待着,省的看着心烦。
今儿戏班上了新戏,乔香柳早早就定了包间。
靠在软椅上,懒洋洋喝着茶吃着点心,让马嬷嬷给捏捏肩,听着包间伺候小丫鬟吹捧讨好,乔香柳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这才是她该过的日子啊,整日被个出身卑贱的穷酸女人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算怎么回事?
可等正戏开演,乔香柳越看越觉得不对,这怎么,怎么那么像是在唱她和杜郎的事啊?
马嬷嬷也觉察出了不对,这是哪个天杀的排的戏,怎么能让乔氏看呢?
看到渣男哄骗小寡妇卖了嫁妆,转头就拿着银钱去讨好外头的女人,马嬷嬷坐不住了,抢在乔香柳前头发火道,
“这演的都是些什么啊,真是乱七八糟!
姑娘,这戏不好看,咱们别看了,去五味斋买你最喜欢的杏仁酪吧。”
乔香柳不动弹,脸色越来越难看。
戏台上的故事太像她和杜郎了,甚至连哄骗她典当嫁妆首饰的说辞都大差不差。
她不想怀疑,可她忍不住怀疑。
自从铺子开张,桃儿孕吐严重后,杜郎在她面前没有一点温柔体贴,只有冷漠不耐烦。
不会是,他不会是真的跟戏台上的男人一样,是骗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