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啧啧两声，在心里说了句：“该！”
人家新娘子都够可怜了，他们还去刨人家的坟，欺负人家的孩子。她要是那新娘子，铁定用树枝把他们戳成刺猬。换了个姿势，继续道：“一共几个朋友？除了那个被木棍贯穿的，还有没有别的朋友遭遇意外？”
“有，拿花冠的那个失踪了。”男人垂头丧气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慕笙眯眼，看向坐在他肩膀上的男鬼：“你悄悄告诉我，那个失踪的与你是不是有血缘关系？你们长得还有点儿像？”
“拿花冠的那个失踪了。”男人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失踪那个与你是不是有血缘关系？”慕笙抬头，看向坐在他肩膀上的男鬼：“你们长得还有点儿像？”
男人摇头，说他不记得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只知道自个儿生病，与爹娘离开青州府都与那件事有关。他回来的太晚，除了那个被木棍戳穿的朋友，剩下的，早在他回来之前就死了。
他去找过那几位朋友的爹娘，他们对那件事讳莫如深。
儿子死了，与小时候的事情有关。做爹娘的一不查，二不问，反而藏着掖着。究其原因，定然藏着某种秘密。
慕笙托着下巴，手指在脸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
男人告诉慕笙，在他朋友死后的第七天，他经历了无比可怕的事情。那日，从早上开始便觉得心神不宁。思来想去，觉得祖宅不安全，想去山中寺院借宿一宿。他是午时离开家的，直到酉时还未出城。
不是他脚慢，而是从他离开家门的那一刻，各种意外频频发生，就连他躲进小巷，都差点儿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
还有更邪门的，城中那么多客栈，竟然全都客满了。天越来越暗，行人越来越少，又下起了雨，只能折返家中。
雨水顺着瓦檐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有了上次的经历，不敢在卧房睡，握着爹娘在世时为他求来的佛珠，局促不安地坐在书房里。
前半夜还好，除了聒噪的雨声没有别的。后半夜刚过，风卷细雨拍打窗户。没打几下，窗纸全碎了。透过窗棂，看到对面斑驳的墙上爬满了藤蔓。藤蔓中间似有一扇窗户，窗户很破，半遮半掩，在风中飘摇。
盯着那扇窗，怔怔出神。
窗户内，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眯眼细看，像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将双臂牢牢抱住。
雷电交错间，窗户忽隐忽现。院子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那个脚步声，通过雨幕，在空旷的祖宅里显得格外清晰。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就在他盯着那扇门，等待它打开时，脚步声消失了。
他知道不该好奇，不该走过去，可他按捺不住，迫切地想要知道门外有什么。忍着恐惧，走到门后。明明是一扇新换的门，门上却有一道不自然的裂缝。凑近细看，裂缝里似夹着什么东西。
是眼睛！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直觉告诉他，要后退，要离开，要藏起来，可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
裂缝里的眼珠消失了，他蓦地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缓缓平息。此时，门突然打开。他吓了一跳，睁开眼睛。门外空无一物。
凉意，顺着脊背爬上脖颈，耳边是细微的喘息声。硬着脖子，缓缓回头，看到了那张脸。那张被面粉涂抹过的脸。
慕笙：“戴着新娘花冠的孩子，你那个失踪的朋友。”
男人点头，抚着心口道：“不瞒掌柜的，当时尚未想到这些，只是觉得有些吓人。”
慕笙问：“后来呢”
“跟那夜一样，他问我有没有找到他。”男人道：“事后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他可能是我失踪的朋友。他的失踪可能跟我……”
男人迟疑了下，抬眼看向慕笙：“跟我的朋友有关，他来找我们，是因为我们没有找到他。”
听到这句话，坐在男人肩膀上的男鬼低下头。
猜对了！果然是他！
那一夜，男人先是被自己戴花冠的朋友吓掉了半条命，接着又被自己那个被木棍戳穿的朋友吓掉了半条命。
惊吓过度，引起高热，迷迷糊糊病了小半个月。病中，他的朋友依旧对他纠缠不休，夜夜惊魂。为了避开他的朋友，他找了一个道士，道士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换着地方住。
男人从怀里摸出一张符。
那符确有几分道行，是用来规避邪祟的。若他依照道士的吩咐，每十天半个月换一处地方，无论是他死去的朋友，还是别的什么鬼祟，都不可能找到他，缠上他。
看着他被压垮的肩膀，慕笙的眉头皱了皱。
“你，没有将这符随身携带？”
“带了，从未离身。”男人急道：“我按照道长说的，每十日换一家客栈，即便住同一家客栈，也会换个房间。每日早中晚各沐浴一次，洗去身上味道。怕连累家人，也不与阿兰或者家中的仆奴联系。道长说了，只要坚持三年，就能余生平安，再不为邪祟所扰。可……”
慕笙眨眼，帮他说出剩下的那两个字：“没用！”
男人叹了口气，说那符也不是完全没用，只是不像道长说的那般厉害。每换一次地方，不到两日便会被自己的朋友找到。若只是见鬼还好，毕竟是自己的朋友，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男人扯开衣领，露出锁骨。
他的锁骨塌陷了，使他的肩膀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形状。慕笙清楚，他这锁骨是被他脖子上的那个男鬼压塌的。阴气入体，他身上怪异的应该不止锁骨这一处。
颈椎错位，锁骨塌陷，脊柱侧弯，腰椎突出，看来他肩膀上的这个男鬼不是想杀他，而是想他生不如死。
“你来找我……”
“实不相瞒，我想把我家祖宅卖了。”男人哭丧着脸，“今日之前，我去找过那位道长，道长说此事或与祖宅有关。我想着把祖宅卖了，跟我爹娘一样，带着家人离开青州府。我听人说，姑娘擅长处理此事，便贸然的来寻姑娘了。”
男人攥着手：“我也不想我那宅子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