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留我?那得看看绿衣叔叔的诚意够不够。”足尖一点,朝前一跃,同时甩出手中鞭子。鞭头一紧,素手一拽,将个黑袍男子从黑雾里拖拽出来。
沈渡瞅准时机,紧握长剑,朝着黑袍男子刺去。黑袍男子狞笑着,长袖一甩,裹住沈渡刺来的长剑,将他甩到一边后,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二人面前。鞭头一空,慕惊蛰没有恋战,立马转向沈渡,接住被甩飞的他。
“被美人救的感觉如何?”
“丢脸!”沈渡直言不讳:“慕姑娘知道他会逃?”
“知道啊!”慕惊蛰用极为平常地语气道:“他可是绿衣,我爹的鬼侍,擅长打探消息,其追踪术和逃跑术都是一流的。我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清楚我的脾气,更了解我的招数,从我手里逃脱很正常。”
沈渡轻轻抚额:“慕姑娘既清楚,可有应对之策?”
“没有!”慕惊蛰握着鞭子巡视四周,“知己知彼,才能提前筹谋。”
言外之意,她与绿衣多年未见,不清楚他的实力。与其提前筹谋,不如随机应变。就像现在,当那股气息出现时“唰”地一声甩出鞭子。
这一次,出手更快,更准,也更狠!
绿衣被从黑雾里鞭出来,摔了个狗吃屎。刚爬起来,又被一鞭子打到地上。这一次,绿衣没能爬起来。
“几年不见,小丫头倒是越发厉害了。”绿衣扶着肩膀,一脸嘲弄和怨憎。
“绿衣叔叔还跟过去一样,喜欢夸我。”慕惊蛰走过去,弯腰看他:“原来这就是背主要付出的代价!昔日的绿衣叔叔,风流倜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如今的绿衣叔叔,真应了那句话,相由心生。”
绿衣:“……”
她这是在变相的说他丑。
绿衣的嘴角抽了抽。
慕惊蛰:“绿衣叔叔还记得从前吗?惊蛰记得。小时候,惊蛰最喜欢黏着的人就是绿衣叔叔。惊蛰的第一个玩偶,第一串冰糖葫芦都是绿衣叔叔从人间带回来的。”
绿衣当然记得。
作为鬼王最信任的鬼侍,他一直陪伴在鬼王身边,见证慕惊蛰从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从牙牙学语到爬高下低。
慕惊蛰打小就好看,刚出生那会儿跟个糯米团子似的,鬼见鬼爱。别的婴儿都爱哭,唯有她,整天乐呵呵的。
鬼王疼她疼到心坎儿里,去议事厅都抱着。作为鬼侍,在议事厅里,他充当了乳娘的角色,经常一抱就是几个时辰。
学步时,慕惊蛰谁都不要就跟他。他的衣角,没有一日是平展的。
慕惊蛰第一次去人间,是他带的。她像个小挂件儿一样挂在他身上,叽叽喳喳地唤着他绿衣叔叔。
鬼侍极少成婚,那时候的他把慕惊蛰当成女儿宠。若是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现在的慕惊蛰或许还会跟在他后头,绿衣叔叔长,绿衣叔叔短的。
回忆暂停,绿衣抬头看向慕惊蛰:“过去的事情,此时提起有何意义?小丫头莫不是想借着叙旧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慕惊蛰压住绿衣的肩头,坐在他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后背上:“绿衣叔叔的命都握在我手里,我想做什么还不是由着我的性子?”
绿衣轻哼一声。
慕惊蛰侧着脑袋,像小时候在他背上骑马那样:“惊蛰是个念旧的,只要绿衣叔叔把惊蛰想听的事情说出来,惊蛰可以考虑放叔叔一马。无论叔叔曾经做过什么?惊蛰都可以既往不咎。”
绿衣咬着牙,似笑非笑:“果然,小丫头是想探听我的秘密!”
慕惊蛰:“绿衣叔叔要不要将你的秘密告诉惊蛰?你知道的,就算你不说,惊蛰也有办法知道。”
“慕惊蛰,你与你的父亲一样,太过心慈手软!”绿衣看着自己的手:“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叔叔教你最后一件事。”
说完,猛地击向额头。金光自掌心散开,绿衣连同黑雾一块儿被击散了。是佛光,他竟然用佛光净化了他与这一方天地,连一缕气息都没有留下。
慕惊蛰没想到绿衣这么狠,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保护幕后之人。他是个惜命的,否则不会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多年。能让他不惜被佛光净化去守护的一定是与他“心意相通”之人。
绿衣想要的是称霸三界,是让冥界凌驾于仙、人之上,是让踏足之处皆为鬼域。他疯了,而能说服疯子,且让疯子沉浮是一个更大的疯子。
沈渡:“霍流光?”
慕惊蛰摇头:“那是个蠢的,即便知道什么与绿衣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沈溪白,我有一种预感,那个幕后之人,怕是连天帝老儿的想法都算计在内了。”
沈渡想到了客栈里的慕轻语,试探道:“或许没有那么复杂?或许幕后之人就是那个慕轻语。”
越是蠢得肤浅的人,越容易被她的对手忽视。在对手眼里,她是随时可以被人捏死的蝼蚁,可蝼蚁,能在悄无声息间撼动城池。
青州府,安居堂。
慕笙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眉头微蹙。在他的肩膀上坐着一个男鬼,男鬼的模样与他有些相似,可他说他是独生子,没有手足兄弟。
“你说这是你租得第十间房子?”
男人点头:“若是算上买的那间,应是第十一间。”
男人是青州府人,少时跟着爹娘离乡,于一年前回到祖籍。回来的目的很简单,一是将爹娘葬入祖坟,二是修缮祖屋,三是与心仪的姑娘成婚。
三件事办得都很顺利,直至半年前入住祖屋那天。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但没完全醉。他记得很清楚,是他成婚不到半年的妻子阿兰将他扶到屋里的。
阿兰是个既细心又温柔的姑娘,先是给他宽了衣衫,而后打来热水为他擦拭,泡脚。待到阿兰就寝时,他的醉意已消了大半。他们做了一些夫妻间才会做的事情。
男人垂着脑袋:“我发誓,我记得特别清楚,跟阿兰亲热时,她按捺不住咬了我的耳朵。”
男人侧身,让看他的耳朵,耳垂上确有一道被咬过的痕迹。
“明明是在家里,醒来却躺在坟包上,更奇怪的是,我的妻子阿兰说我那晚并未在家里住,也并未与她做那等亲热之事。她又哭又闹,非说我背着她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
男人叹了口气,被男鬼坐着的肩膀又往下塌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