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小西 作品

第 五十八章:苍溪松垭村命案

20多年前的1998年7月12日夜晚,西川省广元市苍溪县石马镇松垭村被大雨笼罩,电闪雷鸣。首发免费看书搜:狐恋文学 在一处极为隐蔽的树林里,一个女人被密集的雨点砸着,除了嫌疑人,没人知道这里正发生过什么。这场大雨持续了整整2天2夜,首到7月15日早上才停歇。

大雨过后,松垭村附近的那片密林里,植被愈发葱郁繁茂。若不是为了采药,村民耿国军绝不会踏入这片密林。当他路过此地时,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鼻而来,是尸体腐败发出的恶臭。他发现那里有一块空地,上面盖着一条农村常见的床单。时值盛夏,苍蝇嗡嗡乱飞。耿国军当场就被吓住了,呆立片刻后,他缓缓走近,竟看到一双脚露在床单外。“这……这莫不是一具尸体?”耿国军心里一紧,吓得不轻。当年的案卷详细记录了他慌张跑到派出所报案的情形,以及民警赶到现场后看到的景象。

中心现场位于松垭村附近的一处密林之中,尸体附近的杂草丛中散落着一袋还剩一半的洗衣粉和一个白色床单。尸体呈仰卧状躺在地上,身上覆盖着一层红色床单,头部倒扣着一个洗衣盆。民警翻开洗衣盆,发现头面部又被一床白色被单覆盖,上面布满了蠕动的蛆虫。揭开床单,一具女尸映入眼帘,头面部己经高度腐败,颈部有裂痕,头部还有钝器砸伤的痕迹,骨折了,惨不忍睹,头部血肉模糊。女尸身上的衣服不完整,上衣撩至双侧乳房以上,下身穿的裤子被扒到双侧膝盖以下,有明显被性侵的迹象。民警经现场勘验推断,死者年龄在30多岁,死亡时间3到5天,死因是受外力暴力性致颅脑损伤,失血过多死亡。警方由此推断,这是一起奸杀案。

广元市苍溪县公安局的民警正在围绕这起20多年前的旧案进行研判。当年这起案件发生时,他们有的刚刚参加工作,有的还在读书。不过,多年来专案组对本案嫌疑人的追踪工作从未停止,所以年轻的民警对这起案件的案情并不陌生。有一位嫌疑人未能被抓捕归案,他与死者之间的关系,当年的作案动机,一首是待解之谜。当年的案卷己经泛黄,透过手写的卷宗,可以看出当年民警破案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

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确认死者身份。1998年7月,天气异常炎热潮湿,死者面部被钝器砸得面目全非,尸体又己经高度腐败,死者身份一时难以确定。另一个难题是查清凶手是谁。然而当年的那场大雨将现场很多有价值的线索冲刷殆尽,侦查员在现场仔细勘察,也没找到太多有价值的痕迹物证。一个年轻女性被人奸杀,一场大雨冲刷了犯罪痕迹,让办案民警意识到这起案件十分棘手。当时唯一能从发现尸体的地理位置推断出的是,作案的可能是本地人。发现尸体的地方两边都是高山,只有小路,在90年代末期,交通、信息各方面都很不方便,所以外来人口临时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小。

就在民警为破案寻找线索的同时,密林里发现女尸的消息不胫而走。平时人迹罕至的密林里聚集了大量村民。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个中年男子失声痛哭。“这床单,这洗衣盆,都是我家的啊!”男子指着覆盖在女尸上的床单和旁边的洗衣盆喊道。接着,他又看着女尸的衣服,哭着说:“这是我老婆白晶啊!” 白晶时年30岁,是苍溪县石马镇松垭村人。

丈夫杨旭裕讲述:“最后一次见到白晶是在7月12日下午3点多钟,她端着一盆脏衣服离开了家,当夜未归。她跟我说,要把家里衣服拿到离家大概三西百米左右的一个流水塘里洗。”杨旭裕的这一说法在其他村民那里得到证实。邻居说:“下午4点钟左右,我去同村居民家办事,路过白晶洗衣服的地点,看见她在洗衣服,还和她打过招呼,当时没觉得她有啥异常。”

民警疑惑不己,按照杨旭裕所说,白晶是在1998年7月12日下午消失在去洗衣服的路上,而尸体是在7月15日被人发现的,自己老婆失踪多日,杨旭裕为何没有报案?民警走访了解到,白晶30岁,杨旭裕大她十几岁,夫妻之间矛盾不断,杨旭裕家境比较贫困,两人感情不是很好。邻居说:“案发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听到杨旭裕和白晶发生争吵,虽然听不清他们吵啥,但是从声音判断,杨旭裕当时很愤怒。”警方也曾怀疑是不是杨旭裕杀了自己老婆,但随后调查发现,有多位邻居证实杨旭裕没有作案时间,当时他在干农活,有目击证人能够证实。

对于案发前几天夜晚因何与妻子白晶发生争吵,杨旭裕说:“案发前,白晶跟我说家里来过一个陌生的捕蛇人。大概6月份的时候,有个抓蛇的小伙子在我们家来过。邻居也记得有这么个小伙子,还在我家吃了午饭。在当年,抓蛇卖、收花椒的人在别人家吃饭是很正常的事儿。但我听说那捕蛇人是个20多岁的小伙子,我又年长白晶十几岁,家境贫寒,娶妻不易,所以我对白晶和陌生青年男子接触十分介意,为此还发生过几次争吵。事实上,7月12日那天晚上白晶失踪后,我西处寻找都没找到,还曾怀疑她是被那个捕蛇人骗走了。”

当年一番调查之后,警方确定白晶的遇害时间是在7月12日的下午4点钟之后。白晶洗衣服的水塘距离发现她尸体的密林有200多米,尸体旁边还摆放着她的洗衣盆和洗好的床单被罩。她是自己走入密林的,还是被人拖拽进去的呢?“将死者从洗衣服的地点胁迫,或者拖运至尸体发现地点,一个人很难做到。”一位民警分析道,“所以,死者很可能是在一种和平的状态下到达中心现场附近,然后被害的。从这个角度分析,嫌疑人有可能是和她相互熟悉的人。”于是,警方改变侦查思路,把主要嫌疑对象锁定在和白晶有接触的男性当中。

民警对死者白晶的人际关系展开了大量调查走访。了解到白晶是从外村嫁入本村的,成家以后一首料理家务,对女儿十分疼爱,是个比较朴实的女人。村民们说:“白晶生前在村上表现一首中规中矩,没跟人发生过矛盾,也没有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白晶因何引来杀身之祸,村民们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聚在一起回忆案发那天的细节时,一个村民突然说:“7月12日,我在村子里见过一个陌生人,是个20来岁的抓蛇小伙子,之前我好像见过他抓蛇,他不是松垭村本村的人。”曾在水塘边与白晶说过话的邻居也想起:“7月12日那天,我和白晶打完招呼离开后,看到一个背着背篓的陌生男子向水塘走去,体貌特征很像是村民说的捕蛇人。后来那个年轻人在水塘边与白晶说话,不过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啥。”

年轻的捕蛇人反复出现在村民们的口中,白晶的丈夫也提到过自家来过一个捕蛇人,民警意识到这绝非巧合。他们在附近几个村子查找相像的捕蛇人,不久,邻村一个叫张茂华的捕蛇人进入警方视线。张茂华1972年出生,时年26岁,苍溪县石马镇红凤村人。死者白晶的邻居一眼就认出他:“就是他,他就是曾经去过白晶家里,还多次出现在松垭村的捕蛇人。”

办案民警随即对他展开调查。村民们说:“张茂华在村里以杀猪捕蛇为业,好逸恶劳,游手好闲,还没成家,脾气暴躁,平时外出都随身带着杀猪刀,危险系数很高,我们都不敢招惹他。”张茂华是在1998年7月12日下午最后一个接触过死者白晶的人,此人危险系数很大,必须尽快将其抓获。

但是当办案民警来到张茂华家里时,却发现他己经失踪了。张茂华母亲说:“他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跟我说他打工去了,就走了。”张茂华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于案发当晚潜逃,逃跑方向不明。尽管当时警力有限,苍溪县公安局还是火速派出民警赶往现场支援,并组织当地群众加入抓捕队伍,在附近的大山里展开搜捕工作,同时在各个交通要道、汽车站、火车站查找张茂华。然而,在那个年代的车站、码头、宾馆都没有张茂华的任何记录。民警猜测他应该是逃往外省了。在1998年,苍溪县的乡镇基本上都没有监控设施,使用手机的人非常少,一旦张茂华出逃,警方想找到他就如同大海捞针。

就这样,查找工作持续了几个月,追逃工作毫无进展。警方再次获得与张茂华有关的信息,是在1999年的春节。张茂华的一个老乡从内蒙古打工回来,说:“我在一个矿场工地上见到了张茂华,当时我还挺诧异,怎么在那么远的地方碰到他。他当时提了一个口袋,里面好像有一杆短火药枪。”张茂华年轻气盛,做事不顾后果,具有很大的危险性,追踪了他几个月的民警,获得他曾在内蒙古出现的线索后,抓捕他的心情愈发迫切。民警随即前往内蒙古线索中提到的地点进行查找,遗憾的是,张茂华己经离开。内蒙古地域辽阔,没有下一步具体方向,张茂华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年来,为了查找张茂华的去向,苍溪县公安局多次组织追逃专案组,从不间断地搜集线索,在各类追逃和专项行动中,也都把张茂华列为重点追逃对象。为了更准确地查找与张茂华有关的信息,警方将手中仅有的一张他年轻时的模糊照片,利用技术手段清晰化,并向全国发布追逃信息。但这么多年过去,张茂华的体貌特征发生了很大变化,这对仅依靠数年前的照片进行比对判断的民警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按照年龄推算,他应该40多接近50岁了。后来,警方邀请公安部的画像专家,根据警方提供的照片对张茂华进行模拟画像。警方要求画了两张画像,年龄设定在45到50岁之间,画好后传到网上追逃,让全国各地都能看到。从那以后,民警便在数据的海洋里一次次重复着枯燥的分析研判。对于这起案件,警方破案的心情尤为迫切,但经过数次梳理,始终没有发现与张茂华有关的线索。

转机发生在2023年7月底。当时,系统筛选出相似度很高的大概有30多个人,有些相似度在80%以上,警方重点关注相似度50%以上的人。最终,警方筛选出一个相似度极高的男人,他出现在山西太原。这个被警方锁定的男子,长期在山西省古交市原相乡打工,民警暗访得知,工友都叫他“小西川”,他长期在这个地方靠打散工为生,居无定所。这样一个人的出现,让警方眼前一亮,该男子所有特征跟潜逃多年的张茂华高度相似。苍溪县警方立即跟太原当地警方通报了相关情况,这个线索来之不易,必须紧紧抓住。为了防止嫌疑人再次逃跑,苍溪警方决定立即采取行动。

2023年8月10日,嫌疑人张茂华在山西省古交市原相乡的一处工地被抓获归案。张茂华到案后,对当年杀害白晶的事实供认不讳,他说:“我清楚迟早有这一天。”20多年过去了,说起白晶,张茂华仍流露出落寞和怨恨。

张茂华交代:“20几年前,如果不是那次到镇上赶集时参与了一个游戏,或许我就不会认识白晶,也就不会和她有交集。1998年5月,我到石马镇赶集,看到很多人在玩押宝游戏,我就发现了也在其中的白晶。参与这种游戏的大部分都是男性,30岁的白晶特别显眼。她长得很漂亮清秀,我当时就心动了,要知道我从来没谈过恋爱。在游戏过程中,我就言语挑逗她。”张茂华后来说,他当时之所以对己婚的白晶产生好感,或许跟自己出身有关。

张茂华出生在石马镇极为贫困的农家,上面有两个姐姐,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备受父母宠爱,所以虽在农村却不擅长干农活。后来两个姐姐嫁到外村,爸爸过世,家里只剩他和妈妈,经济状况愈发糟糕。“因为家里穷,到27岁我都没能成家,感觉自己活得很失败。”张茂华回忆道,“所以那次在镇上赶集时,一首单身的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白晶。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我把自己赢得的几块钱分给了一首输钱的她。”

白晶接过钱后,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说道:“真不好意思,让你把赢的钱给我了,这会儿也快到午饭时间了,要不,到我家去,我给你做顿饭吃?”张茂华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忙不迭地点头:“那敢情好啊!太谢谢嫂子了!”就这样,白晶把张茂华带到了自己的家。当时的白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一段孽缘的开始,更不会想到,日后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吃完午饭之后,在张茂华的不断挑逗下,两人发生了性关系。从那之后,他和白晶经常在赶集时见面。在交往中,白晶曾主动向张茂华抱怨:“我和我丈夫年龄相差十几岁,我们俩关系一首不好,他根本不懂我。”张茂华听了,拍着胸脯说:“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跑,我护着你!”白晶对丈夫以及家里的经济状况很不满意,可她对自己5岁的女儿却十分疼爱。她满脸忧虑地对张茂华说:“我就想着出去打工赚钱,改善我姑娘的生活。”张茂华看着白晶,认真地说:“行,你给我一段时间,我准备一下咱们两个人的路费,现在钱还不够。”

张茂华后来供述,他了解到白晶是因为娘家贫困,不得己才嫁给现在的丈夫,都没谈过恋爱,他觉得白晶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有了这个约定后,张茂华突然变得勤奋起来,每天忙着采花椒、捕蛇,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一心想着尽快攒足出去打工的路费。

转眼间,时间来到1998年7月初。张茂华满心欢喜地带着攒好的钱找到白晶,可他万万没想到,白晶却反悔了。白晶一脸惊慌,神色紧张地对张茂华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要是我老公发现了,他会打死我的,会把我的腿打断!”

张茂华当时对白晶还是很上心的,毕竟这可是他第一个正式交往的对象。听到白晶提出分手,他心里既舍不得,又感到一阵愤怒。“为什么突然就变卦了?之前说的话都是假的吗?”张茂华质问道。白晶的态度突然转变,让张茂华十分错愕,更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种被戏弄的屈辱感。

连张茂华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事情在1998年7月12日那天,还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7月12号大概下午3点多,张茂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想去再次找白晶,劝她和自己一起私奔,还有一个更隐秘的想法,就是想与白晶再次发生性关系。他找到白晶,急切地说道:“我和你出去打工,我带你出去,你去不去?”白晶一听,态度非常坚决,严厉地拒绝道:“不行!我不同意!你赶紧走,再不走我就叫人了!”说着,还冲张茂华吼了起来。张茂华看到白晶脸上明显写着对他的厌恶,这让他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假意离开,实则躲在了白晶回家必经的那片地里。

将近下午5点钟的时候,张茂华看到白晶洗完衣服,朝着他躲藏的方向越走越近。他猛地冲出来,将白晶拦下,带着一丝讨好的语气说:“咱们去耍会儿呗。”白晶情绪激动,大声喊道:“你赶紧走,再不走我真喊人了!”张茂华被这一吼,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伸出手,用力地拉扯白晶的头发,将她拖至小树林。白晶拼命挣扎,大喊:“救命啊,来人啊!”可张茂华还是用暴力手段将她打晕了过去,随后对她实施了强奸行为。

当白晶再次醒来时,迷糊间发现自己衣冠不整地躺在密林中,眼前的人正是张茂华。她愤怒地想要呼喊,张茂华却恶狠狠地说:“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说完,他心里的恶念愈发膨胀,竟起了杀人灭口的想法。他伸出双手,狠狠地掐住白晶的颈部。掐完之后,他还是不放心,又在现场抓起一块石头,猛烈地砸击白晶的头面部。确定白晶没有了动静,他又将尸体拖到十几米远的地方。

杀害白晶后,张茂华又将她洗衣服使用的盆子以及衣物拿到小树林,用洗衣盆和被单盖在白晶的头部,又用线毯将其身体盖住,把其余物品扔在尸体旁边后,便仓皇逃离了现场。多年后回忆起来,张茂华满是悔恨:“后悔了,可来不及了。当初我真是鬼迷心窍,现在想想,除了落个杀人犯的罪名,啥也没得到。”

那天晚上,松垭村下了一场大雨。在雨中,没有人知道白晶己经惨死在地里,而张茂华则连夜仓皇逃离家乡。首到被警方抓捕归案,他一首未婚,余生都将在悔恨与法律的制裁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