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邢,还没吃饭吧。”真真妈把荀邢带到沙发上坐下,行李被放到门口。
竹真真在凤凰村的遭遇,在她口中被汇集成了一个词:“太难过了。”
她边讲边洋装哭泣,真真爸心里只剩下心疼。
真真妈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竹真真面前,一杯被荀邢接过去,又问:“这次回来了,还走不走?”
“我跟那个赵磊一刀两断,绝对不会纠缠不清。”
“那你写信给我们,提到的那个人是谁?”真真妈又削了个苹果,手上果皮不断,动作利落。
竹真真想了想,才记起为了帮沈穆青入伍,曾经给爸妈写过信。
她又想起来,那封回信,他们态度很冷漠呢...
“他啊...是个很厉害的人。”
荀邢不免听得更认真了。
“都是经历过一次感情的人了,你稳重一些,我的闺女难道是人人都能骗了去的?”真真妈话带玩笑,更多的是劝告。
“妈妈!”竹真真撒娇:“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是您聪明可爱的宝贝闺女啊。”
“你在信上跟我说的那个文工团,我跟你爸都给你安排好了。”真真妈起身去了厨房,边走边说:“荀邢和你一起去,你们俩正好有个照应。”
“你要去吗?”竹真真有点不可思议,荀邢看起来可不想那种能受得了当兵的苦的人啊。
“怎么?”荀邢吃着苹果,笑着看着竹真真:“我可是通过正经测试进去的,有切切实实的实力。”
竹真真还是带有一丝怀疑:“那我们的训练的地方也在一起?”
荀邢认真看着竹真真有些惊奇的眼睛,歪头笑了笑,声音有些说不出的正经:“是。”
竹家的王姨跟在真真妈后面,端来了两盘子菜:“饭做好了。”
“这是我宝贝闺女的接风宴,快来吃饭。”真真妈抬手摆了摆盘,将一道鱼的鱼头对准主位。
洗手间,水声哗啦,透过台子上的玻璃,荀邢吊儿郎当地靠在门框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去参军的吧?”
荀邢笑得痞气,可这笑容让人总觉得带着宠溺。
“我没有这个想法。”竹真真关上水龙头,一双泛着秋日水波的眼睛,嫌弃地看着荀邢:“你就不要自恋了。”
“这么久没见,你说话还是这么呛人。”荀邢侧身,低头看着竹真真从他身前走出去。
“我一直没变啊。”竹真真只留下一个背影。
餐桌上,竹真真眼冒金星,这将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盛宴。
对于一个下乡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天天吃得清汤寡水,顿顿还吃不饱的人来说,看着满桌子的肉,无疑是眼花到不知道先吃哪道菜。
“真真,吃鱼肉。”
碗里多出来一块白嫩嫩的鱼肉块,竹真真笑嘻嘻地说:“谢谢妈妈。”
下一秒,鱼肉就被放进嘴巴里,那种香甜的感觉瞬间侵占味蕾,紧接着,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夸赞。
“哇,这个鱼肉好新鲜啊。”
“还是牛肉也嫩。”
……
一桌子上,除了荀邢,眼神都有点微妙。
真真妈想的是,难不成,凤凰村不给人吃饭?
真真爸想的是,自家闺女的吃相什么时候变了。
荀邢拿公筷给竹真真夹手边的菜:“慢点吃,小心噎到。”
“太好吃了。”竹真真咽下嚼碎的红烧肉:“你们不知道,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肉了。”
其实是,一个多月没有这么尽兴地吃过肉。
“那你多吃点。”
竹真真喝了口排骨汤,这一瞬的排骨味直接勾起了沈穆青在村子是给她做的排骨。
她又想到沈小莜和沈大壮这两个倒霉蛋。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吃饭...
“吃饱了吗?”真真妈妈问。
“没胃口了。”竹真真变得兴致恹恹。
荀邢放下筷子:“怎么了?”
竹真真喝了口白水:“我做了一天一夜的火车,都没怎么睡,可能有点累了吧。”
真真爸说:“说来也巧,今晚我也要出差。”
“爸爸,我才刚回来,你就要走嘛。”竹真真有些不满。
“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自然要亲自下基地,走过场,才能管理好团队。”真真爸笑得和蔼:“我保证,去去就回,不会太长时间的”
“好吧。”竹真真只好答应下来。
午饭过后,竹真真还没来得及送一送荀邢,就已经困得不行,跑到楼上睡觉。
门外,真真妈送走荀邢:“路上慢点,到家替我和真真爸跟你父母道个安。”
荀邢打开车门的手顿了顿:“竹姨,您放心,我爸妈早就不介意这件事了。”
真真妈收了收披肩,笑着说:“我说的不是那件事,你妈妈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平时少生气,稳住情绪。”
“好,我替您转达。”荀邢面对长辈时,总
是面容温和。
真真妈到现在都觉得,荀邢很适合当女婿。
医院没有假期,也可以说是,全年无休。
真真妈上楼换了套衣服,等下来时,恰好看到王妈正在收拾餐桌。
她提起手提包,整理着衣角说:“这个排骨汤最近都不要做了。”
王妈低头说:“是。”
竹真真一觉睡到天昏地暗,她醒来时,房间窗帘飘动着,空气沉闷。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觉得自己还在凤凰村。
“妈妈?”竹真真声音带着些睡醒的软糯。
整个二楼,没有别人,只有竹真真。
顺着楼梯下去,客厅灯光照亮整个大堂,却安静无比,一件能响的物件都没有。
竹真真身上还穿着睡衣,她倒了杯水,走到院子里,坐在秋千上。
“我刚回来,才在一起多久,你们又消失了!”
竹真真心有不平,狠狠踩着地上的草:“倒是给我留个活人啊。”
“小姐。”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平静的声音。
像鬼一样。
竹真真吓了一跳,赶紧从秋千上下来。
“你...你不是家里的做饭阿姨吗?”
“夫人说了,她晚上尽量早些回来,您先吃饭,不要等她。”
竹真真还在观察着这位阿姨,平整的发髻,略带皱纹的脸,常年浸在水里发白的双手,还有一双无神的眼睛。
“我知道了,你回家吧。”
“小姐,我就住在这里。”她声音总是不带任何情绪。
“你住在这里?我在楼上怎么没看见你?”
“我住在地下室。”
竹真真顺嘴就说:“那里又暗又潮,怎么能住下人。”
王姨不在说话,低头默不作声。
竹真真也没心情荡秋千了,她觉得这位阿姨有点奇怪。
当然,中午的胃口到了晚上也荡然无存了,她喝了碗在凤凰村不屑一顾的白粥,只不过粥里面加了肉丝。
其余的菜没动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