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56

咱就说,而今这日子谁家不难?

桐桐现在就是十足的懒蛋,能不动弹的时候真的不愿意动弹。义务劳动,就是要把厂区、家属区,包括相互贯通的道路,咱自己休整出来。

劳动的人挺多的,除了想要调配好物资的单位,派他们的工人和家属来帮忙之外,内部的职工没有啥关系的,那真是只要抽出时间,就拼命的来干活,积极的表现,总想着看在他们劳动勤恳的份上,领导能不能看见,能不能给个名额,把他们的孩子招工招回来。

别人都去ʑᧁ,桐桐作为四爷的家属,不去就不太合适了。

连闫文静这种挺着大肚子的都跟着去了,哪怕是在边上烧烧水呢,该去的都得去。

但主要负责的李援军是会安排的,好像也知道桐桐是个懒蛋,他喊着:“咱这标语,该写就写,该画就画!”

然后也知道闫文静的脾气,搁在一群烧水的大妈跟前,不合群。

于是,就喊:“文静,过来!你给林桐递刷子,拎桶子。这活儿是你俩的!”

闫文静见过桐桐跟着画海报的师傅学画画,大差不差的画个红五星,肌肉感干强的工人形象,问题是不大的。

她就起身,磨磨蹭蹭的往过走。

新建的墙,刷上白灰,桐桐用在墙上写字,或是在上面画一些简单的图案。

四爷看了一眼,就不管了。她其实更喜欢坐到烧水的大妈群里,听人家说东家长西家短。但那活儿太轻松,真要去混日子,人家会讲究的。

桐桐也没有写的很认真,一边写一边跟闫文静闲聊。

两人说的都是团里的事,说程娟准备五一结婚,对那位对象总是有抱怨,但也一直没分开。好像是卡住了喉咙似得,咽不利索,吐不出来的感觉。

这叫闫文静十分不理解,“她为什么不争取上几年学?又不是碰上想嫁的人了,何必呢?”

桐桐:“……”婚姻这事说不好吧!那位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是女孩子奢望的那种带着点浪漫气质的人,但只有这个也是过不好的。

对方真的成熟稳重,也能包容程娟的缺点。现在看着或许有许多不合适,但时间久了,未必就过不好。

闫文静问说:“你为啥不劝劝?”

桐桐一边描线,一边低声说:“她能交往,跟人这么处着,就证明不是完全不喜欢,一点都接纳不了。只是对有些地方不满意,她又是个不藏事的,这才渲染的好像难以接受。但到现在也没分,对吧?”

朋友嘴上抱怨不算,得看她怎么做的!她说的话有时候也不是骗人的,只是她无法准确的表达她的想法。

那主要看她怎么做的就行!没分开,这就是结果。

“再说了,权利和物质是爱情的保鲜剂!”桐桐看闫文静,“这个得承认吧?”

闫文静‘嘘’了一声,惊慌的四处看:“你疯了?!”快闭嘴吧,要叫人听见,咱俩就完了。

桐桐就笑,再不言语了。

闫文静靠在边上,给另外递了刷子,这才说:“你看着憨,可其实呢,比我们都要成熟!我是发现,我得从怀孕之后,才慢慢成长和成熟起来的。以前……太蠢了!”

桐桐还没接话呢,边上路过的就有人说:“小林写的这么好呀!不光会跳舞,还会写字画画,才女呀!”

“还行吧?我也觉得还行。”

就有更多的人路过的时候夸一句,说桐桐写的好。

闫文静就发现林桐几乎能准确的叫出对方的名字。

就像是,她会刻意把人的名字点出来:“李嫂子说好,那肯定好!你的眼光多好的。”

“老乔大哥这一夸,回头我可得找金科长领赏了。”

……

闫文静:“……”谁记这些干什么?她说:“你也是闲的。”

桐桐白了她一眼:“仙女,睁开眼看看凡间吧!”人家这么拼命干,熟悉不熟悉的都来自己面前刷刷脸,硬着头皮过来跟没说过话的自己搭茬,为啥的?

不就是想叫自己替四爷记住他,在招工的时候别忘了他们。

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过来说句话,回去都会很高兴,觉得领导肯定知道他们了,孩子回城的事上有多了一点可能性。

“那你咋能记住这么多人的?”

桐桐:“……”大姐呀,义务劳动都有签到的,那名单不是在那里放着的吗?李宝华拿着名单,签到找她,谁也混不过去。每天的签到表就有体现,从最开始,自己在李宝华边上踅摸干活,就已经留意了谁叫什么了,然后混在人堆里,了解各家的情况。

但这个,给这位不下凡的仙女是说不明白的。

她只回了一句:“我只是在我家显的有些笨,但跟其他人比起来,我还是算是记性好又勤恳的聪明人。”

闫文静:“……”说不了两句正经话,就又不正经了。

她对这个也不太在意,反倒是更在意:“我的肚子上出现纹路了。”

妊娠纹,大多数人生孩子都长。

“我都不敢想象等我生完之后,有多丑。”

桐桐:“……”

“团长说叫我生完之后,今年下半年开始带新人!这次招进来的这一拨最大的才十五岁。”

桐桐:“……”

“就怕跳不起来了,我现在觉得身体很沉。从来没有这么笨重过!”

桐桐:“……”理解这种焦虑,对于从事这种工作的女性来说,这个时期的过度,是异常无错又茫然的。

正说着呢,王小草姗姗来迟。来了去签到,就过来找桐桐和闫文静了。

然后朝边上一靠,从兜里掏出南瓜子磕了起来,然后跟桐桐和闫文静吐槽她婆婆:“看见了吗?她来的可早了,在干嘛?”

桐桐注意到了,姚婶子来的时候带了个竹篮子,这里修路填土的,总有些野草根混在土里。尤其是蒲公英的根,不知道多少年生的,粗大的很。

这玩意是药材,药食两用。吃的时候有些苦,但确实能吃。

也不止姚婶子拿竹篮子顺手捡回去一些,谁看见了都会捡起来收着。

她就说:“那可是好东西!上火的时候泡着喝,效果还不错。我是顾不上,等会子我从婶子那里抓一把,回头晒窗台上,留着喝。”

王小草就把手里的爪子皮扔到桐桐脚上:“你假不假,整天都是婆婆好!你婆婆好,不等于人家的婆婆也好。你婆婆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你,我婆婆生怕我有啥好东西。”

桐桐:“……”她脚一抬,一甩,瓜子片蹦回王小草脸上了,“你再给我乱扔一个试试?”

王小草顺手拍了她一下:“小气样儿。”然后问闫文静:“你呢?你婆婆……我都没见过。”

闫文静对外从不说李援军家得事,对公婆更是只字不提。这会子人家问了,她只点头:“都挺好的!身体也好。”王小草:“……”没劲死了!这俩女人假清高,不交心。

然后她往一群大妈那里走去,搁在那里呱唧呱唧的不知道说什么。

桐桐一个字还没写完呢,姚婶子‘路过’了,低声跟桐桐说,“我家小草要借什么,你可别借,婶子谢你了。”

“哦!好。”

姚婶子拎着篮子又去另一边了。

之前听说王小草跟隔壁单元一个大娘借了七尺布票,身上的那件新袄就是她借来的布票买的。

闫文静也瞧不上姚婶子:“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得了,非得跟儿子媳妇掺和。”

桐桐:“……”王小草在外面借,借了谁还?她不知道她惹人嫌吗?可她不放心她儿子,怕一个看不住,她家这媳妇把她儿子拖下水。

可有时候有些事,她是防不住的。

等招工的名单下来,好些人闹起来了,找到隔壁,寻姚子光。

为啥呢?因为王小草收了四家的粮票,总共十八斤,说是借的,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没有这些好处,咋可能名单上有你们?

具体的没人知道,对方都是这么说的。

但是姚子光很懵:“没有的事呀!我从来都没听她提起过……”他对着王小草厉声呵斥,“说话!”

王小草吓的一激灵,她把日子弄错了,她以为下周才会公布名单,还没来得及给姚子光说。但现在,她当然不认当时说的话了。

她气道:“我就是借了粮票,可没说借了粮票给你们办事!这同事间拆借一下,怎么了?至于吗?”

姚子光红着一张脸,把家里的口粮都给人还了还不够,又敲门找四爷和桐桐:“能借几斤不?”

这么多人面前,借的多的话显的我家富裕,不借不合适!桐桐把零碎的粮票,三两、二两的都凑出来,凑了一沓子,得又六斤,递给了姚子光。

李援军从兜里取了五斤的,塞给姚子光:以后还得共事,对吧?

刘建设也挤出了两斤,给了姚子光:虽然有点矛盾,但这以后是儿子的领导,咱修补修补。

就这么着的,凑起来把粮票给人还了。

王小草咬死了:“他们误会了!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姚子光恶狠狠的看王小草:“离婚!”也不问你借了粮票干啥了,离!

可这婚显见是离不了的,桐桐从王小草的脸上扫过——她怀孕了。

怀孕了,谁都不会准他们那离婚的。

果然,闹了两天之后,王小草才反应过来,她怀孕了。

那可得势了:“我就说我为啥这么馋,老是觉得饿,还不敢说,借点粮票还得被骂!我怀了你的娃了,你这么对我?姚子光,你没良心!”

桐桐扒拉着蒲公英根:好热闹呀!

但紧跟着热闹就找上她了,王小草挺着并没有显怀的肚子,跟个下蛋的母鸡似得咯哒咯哒的冲着桐桐炫耀:“我也没急着要,总说不要不要,可还不是一样怀上了。有时候不想要,就能完全不怀的。”

桐桐:“……”这是说我不怀就真不怀,一点意外都没有,肯定是我俩身体有点啥毛病。

人家就差没明着指着自己说:你个不下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