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49

人家两口子打架,桐桐被翟大姐批评了。

桐桐:“……”

翟大姐站在门口说桐桐:“你这个小同志,还是要坚持艰苦朴素的作风嘛!我可是听说了,你的生活可以说是奢侈了,这不好。”

桐桐可不受这个话,才要说话呢,闫文静从屋子里出来了,一副高冷的姿态:“这位大姐,您说什么呢?您知道跳舞需要体力吗?您知道肌肉养不起来,就没法完成舞蹈动作,尤其是高难度动作吗?”

翟大姐:“……”

“吃肉?谁不爱吃肉,红烧肉多好吃呀!我们跳舞的不能吃这种肥的、油大的,怕胖!但是我们得需要肌肉,我们得吃一些含脂肪量少的肉,比如鸡胸肉。林桐的演出任务重,她不属于大肌肉的提醒,她那薄肌……营养要是跟不上,就跳不起来了。要不然团了为啥给啥给那么大的补贴?”

她站在楼道里,跟上上下下看热闹的人喊:“谁觉得轻松谁上去试试?嚼什么舌根。”说着,她自己的眼圈先红了:怀了孕之后,腿脚抽筋的厉害,这就是缺钙了。

换言之,还是营养跟不上!腿上、胳膊上的肌肉一点点的在消失。

这对于一个专业的舞蹈演员意味着什么,这些人压根就不懂。

闫文静说着,眼泪先下来:“是她馋吗?她馋就大口吃肉去了。她没法子,她怕跳不起来耽搁了工作。”

翟大姐:“……”不是!你这个女同志,我也没说你,你咋还先哭上了,“再说了,这生活奢侈,不仅是说这个吃的好,还有这穿戴……”

“穿戴怎么了?”闫文静将手里的洋瓷盆子朝翟大姐面前一扔:“我们的工作性质就是要我们站在台上闪闪发光,衣着、形体,这是团里有规定的。一没偷二没抢,用自己的劳动所得,换了吃穿,这都碍眼了!”

翟大姐的气就上来了,眼前要硬伤,桐桐就拦在了闫文静面前:“翟大姐,这是我同事,怀孕了,不能跳舞了,以后怕是很难重返舞台。所以,情绪很难控制,还请您见谅。”

哦!这样啊。

“再说您今天这个批评,我也不能认。”桐桐就说她,“我觉得解放了,新的国家新的气象,我们都是国家的主人。我们反对剥削,现在没有剥削了;我们反对压迫……您这样的非逼着我不能用我的劳动所得,这就是压迫!

您不是在领导我,您是在压迫我。我们的日子是变好了,您不能借着艰苦朴素的幌子,不叫我感受新社会带来的美好生活。这与G命的初衷是相违背的。

所谓的领导,领是引领,导是指导。您引领了什么呢?引领我不能去感受新社会女性的美好生活;指导我无原则的退让,不管是非对错先各打五十大板的处事。

您要是这样的,那我可不服!我关起门在家里,人家两口子打架,您来调解,却来批评我,我冤不冤呐。”

翟大姐:“……”

调解矛盾不就是这样吗?两口子打架,起因是什么呢?

王小草就说她的委屈,每天回来,家里乱糟糟的,永远也摆弄不整齐,到处都是纸盒纸壳子。房子本来就小,还不给放整齐一些。

她不过是被绊了一下,摔了,结果姚子光就上来打了她,她这才还手的。

这话一说,那就全是姚子光的错了。姚子光不辩解,姚婶子怕耽搁儿子的前程,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就赶紧说家里的是是非非。

从儿媳妇日常埋怨吃穿,跟隔壁的两口子比对着过日子开始说,真的是声泪俱下。

翟大姐就批评王小草,说她虚荣,说她过日子不实在,然后又说姚子光,不管为什么的,都不该先跟媳妇动手。

她调解矛盾是公开的,大门开着,大嗓门的调解,楼上楼下的都来看热闹。这么多围观的,就有人开玩笑的说林桐:看看!都是你的鸡爪惹的祸。

翟大姐就顺着这个玩笑,转移话题一样的随口说桐桐,这一打岔,气氛不是就松快了吗?

谁知道林桐还没说话呢,这新来的李援军的爱人给搭话了,那一句句的,火气大的很,脾气很冲。

这一维护林桐,再一哭,林桐要是跟以前一样,大多事和稀泥,这好像也不对!人家还是同事呢。

于是,林桐这不是就搭话了吗?

这林桐可比闫文静厉害,闫文静是在辩解,林桐连辩解都不辩解:我就是吃了,我就是喝了,我就是穿了戴了,咋了?

我错了吗?

这是我的错吗?

领导都领不对,导不明白,谁的错呀?

然后翟大姐指着林桐,手指哆嗦,嘴唇颤抖:气跑了。

其实翟大姐一直对四爷还不错,桐桐也没想硬刚,但是她先给桐桐把生活定性为‘奢侈’,那怎么着呀?我以后吃点啥,穿点啥,都奢侈呗。

那我不可不干!

只是不知道闫文静抽的哪门子疯,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好厉害哟!她这会子谁也不理,捡了她的洋瓷盆子回家去了,‘咚’的一声把门给甩上了。

外面看热闹的又说桐桐:“咋还硬上呢?”桐桐还问说:“不能给领导提意见?”

大家都笑笑,然后散了。

姚婶子讪讪的:为了自家的事,把人家好好的关系给搞僵了。あ

搞僵的结果就是:四爷被高票拿到了推荐读大学的名额,结果被取消了。

翟大姐在职工大会上说:“咱们选拔人才,推荐人才,一定要全方位的考察。就像是金望才这个同志,我是知道的。他是有重大贡献的,在业务,在群众基础上,都是难得的人才。”

说着,就加大了音量,在扩音器前,大声道:“但是!”

四爷坐在下面,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呀,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随即他就走神了:但这得分人吧,他从没在桐桐的身上感知到这个年龄带来的变化。该稳的时候稳,该调皮捣蛋的时候调皮捣蛋,年龄是什么?

时间本就是人为设定的!谁规定多大的年龄得是什么样子的?

桐桐跨过了时间,把她活成了她。

这是多难得的品质……当然了,像是翟大姐这样的无法领悟,不能跟桐桐比也是可以理解的。

反正……困在时间里的女人也挺可怜的,我也真的没想去读这个什么大学,所以:这次针对我的事我原谅你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当然了,你想推举谁……这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毕竟,你说我媳妇奢侈,回头又自己定人,这是不是也不算公平公正呀!

可见桐桐说你会领导是对的:你必须不会领导。

他微垂着头,专注的用烟盒纸编千纸鹤,听着翟大姐‘但是’之后能说些什么。

“但是……小金这个同志,也有一些叫我非常担心的问题。比如,而今以什么为纲呀?以大运动为纲。可小金的思想呢?他想的是经济,想的是这里要改,那里要调整,这与咱们得指导方针是违背的。口口声声的支持大运动,可实际行动上却没有体现。那么,这样的同志真的合格吗?”

李援军往起一坐,才要说话呢,四爷在桌下踢了踢李援军的脚,示意他:别言语。

“就这么被欺负?”惯得她那毛病。前几天晚上喝酒到家,见闫文静在哭,一问才知道,跟这位老大姐吵架了。

闫文静说,就因为跳舞,谁都拿异样的眼光看她们,说她们好吃懒做,可其实练舞蹈吃的苦一般的孩子就受不下来。穿的讲究点,就说她们的这样是勾搭人。吃饭的时候挑拣一些,就说她们矫揉造作。

可其实呢?穿的好是她们身形好,一样的衣裳,试着穿到跳舞的姑娘身上看看,效果不一样!有人穿十块钱的衣裳,看起来臃肿;有人花两块钱买点布,叫裁缝量体裁衣,穿出来就是好看。

吃饭更是,不吃肥肉是真不能吃,不是矫揉造作。

但是,大家都有偏见,就是觉得长的好,气质好的女孩子就是勾搭人的。

她当时看着林桐啥也没错,就站在那里一脸无辜的被人批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把这个翟大姐给得罪了。

以后……在这单位里,翟大姐肯定不会说她们的好话了。

他当时没往心里去,就叨叨几句能怎么着?去没想到这老娘们在这里等着呢。因为跟人家媳妇发生了口角,人家顶撞了她,就下手剥夺人家读大学的机会。

这就太可憎了吧。

翟大姐还严肃着脸,问说:“小金,你来表个态,看我这个老大姐这个评价是不是中肯公正。”

姚子光站在张大平边上,轻轻的摇头:可别认!这个机会挺难得的。

张大平都压着自己想推的人,默认了大家评选你:第一,你的人缘是真好;第二,你老丈人家的关系,叫张大平不敢顶替你。

但这些关系翟大姐知道的并不详尽,你只要不认,张大平会为你说话的。

四爷起身了,态度跟之前一样:“我被选上,确实出乎意料。感谢、感恩,不管是肯定我的,还是否定我的,都一样的感谢、感恩!”

说着,他就又说:“既然有异议,那就择日重选!总归是领导心中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我是不是当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选叫领导满意,叫大家认可的人。”

话音一落,满场鸦雀无声。

姚子光摸了摸鼻子:翟大姐,你再提你的人选,是不是就不合适了?

一句话将死了你!

张大平要推谁,只有他这个秘书知道。

但是翟大姐想推举谁,很多人都知道,她这两天一直在跟这个夸跟那个夸的。

现在好了:你否了他,他张嘴就断了你的路!

满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