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走到一座山前,翻了山就到了京城与冀州交界。
远山银妆素裹,分外妖娆,地上泥泞难行,前进缓慢。
袁真跟着凤药,都在皇上身边。
她骑在马上,咬了咬嘴唇,偷瞟皇上。
这里离她所探听到的“位置”很近了。
皇上面上一派风平浪静。
连凤药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样的部署。
心中却有着莫大的安全感。
到了驻地,大家下马安营扎寨,皇上气定神闲,于冰雪世界中闲庭信步,带着凤药在周边散步。
阴云压顶,朔风阵阵,凤药裹紧厚厚的斗篷。
皇上带着她登高远眺,“感觉这里如何?”
“咱们且得在这儿住几天,朕叫他们将火升得旺旺的,安心等着就行。”
他胸有成竹,拉住凤药的手,“走!随朕下去,别摔倒了。”
营地已经打扫干净,帐子升起,火盆烧好。
天黑透,风吹得帐子哗哗作响。
皇上坐在椅上,地上铺着防水毡,毡上铺了兽皮,十分温馨暖和。
凤药跪坐在兽皮上,伸手拨弄着火上的烤甜薯,阵阵香气飘散。
她心思不在帐中,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十分安静。
皇上翻着手中的书,看得入神。
“太静了吗?”他一边看书,一边闲适地问了句。
“因为咱们帐子周围只扎了护卫朕的几个营帐,队伍并不在这里,已经离开。”
“什么?!”
“击退北狄,别的只是小仗,不必朕亲自动手。朕的将士若是连那些草包都对付不了,怎么能称为大周铁骑?”
他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书,桌上的茶犹冒热气。
皇上竟敢单独留守此地,帐子周围只有一小队护卫。
“万一有刺客,或太子另有安排……”
“朕那个儿子想不到这种操作,他哪有朕这样的胆量。”
皇上笑道,“其实朕早就布好天罗地网,朕在网正中,很安全。”
风声送来隐隐呐喊声。
皇上好整以瑕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好香。”
……
开过军情大会,皇上下旨令徐从溪带兵先赶回来。
在京郊之外四处巡察,令从溪按地图将能藏匿大量军队的地方都看过一遍。
将这些地方留出来,从溪带走的兵力布在藏匿之地四周,呈合围之势。
并且分出一部分兵力到京城外城,等候号令。
皇上甚至没让真正的大军过冀州。
足见他多么自信,又多么瞧不上自己这个嫡子。
他压根不信李慎能翻出什么浪来。况且袁真送来的情报只是再次核实他之前得到的几手情报。
宫中若有翡翠,必不止一个翡翠。
他才是皇城之主,大周之主。
早把皇宫牢牢掌控在自己掌心。
厮杀之声逐渐激烈。
皇上依然翻动书页,不曾分神。
火苗时而蹿出火盆,之后又重新归入盆中。
就如李慎这把“火”,自以为能烧毁父皇的权力,却只在一只小小盆中跳跃一下。
他分出一部分人对抗归山的中央军。
皇宫若不归他掌控,外面打赢也是麻烦。
他两天没回东宫,一直待在清思殿,直到举事当天。
李慎出了宫。
他要亲自参与围剿父皇。
因为激动,他握着缰绳的手一直在抖。
入夜,他的兵在山地点起烽火,一堆接一堆的火亮起。
京中与京外同时开始。
李慎的脸在火光中通红,他举起剑,用沉沉的嗓音喊道,“开——战!”
战斗出乎他的预料——
大军才走出没多远,就发现四周都有不归属太子队伍的火光。
他好像被包围了。
李慎没有实战经验,全部得依靠自己养着的“将军”。
那是从溪布下的阵,意在吓唬李慎。
看得见火光,其实离得还远着。
从溪的人马兜着圈子在四周呐喊跑动。
李慎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与他想的一点不一样,吓得两股战战。
多亏将军告诉他说,“太子不必惊慌,这仿佛是疑兵阵。”
他才放点心,向着父皇将要过来的方向去拦截。
这时才与徐乾带着的军队相遇。
徐乾上前用银枪指着李慎叫骂,“叛国贼,胆敢谋逆!先看看我徐家军同意不同意,没本事还有脾气,待本将军用银枪为你洗洗气性!”
李慎的将军骑马上前,他使长戟。
模样倒也威风凛凛,开口骂道,“先与本将军战上三百回合,用本事说话,别只会口出狂言,看你小儿是站在父辈功劳上还是有点真本事。”
李慎养着十几个军事首领,封了六七个将军,各有名号。
他很想看看自己的将军与徐乾究竟有何高低区别。
徐乾冷笑一声,啐道,“赝品!”
那人也不多言,拍马上前与徐乾战在一处。
他勤于训练,只是实战比着徐乾差得远,胆气也不如上过真正战场的徐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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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将军枪法精妙,眼疾手快,招招抢先。才几十回合就探明对手路数。
卖个破绽,一下将此赝品将军挑到马下,狠狠捅了几个窟窿,又纵马踩踏他的尸身。
不止杀了他,还狠狠践踏逆贼尊严。
“太子,劝你早早投降,皇上念在父子之情上,也许饶你一命。”
“我父皇何在?怎么不敢来面对我?”
“李慎!别不吃敬酒吃罚酒。在宫里本将军叫你一声太子,也是看在皇上脸上,你阴私狭隘,不学无术,快些下马受降!”
徐乾脾气暴躁,对方既然不是主子,已是谋反的贼子,他就不再客气,拍马上前,李慎后退,一挥令旗,骑兵一拥而上。
双方拼杀起来。
此时一支火箭高高射出,这是徐乾队中令官给从溪发的信号。
从溪指挥着自己的队伍从四周高声呐喊着冲杀过来。
齐声呼喝,“斩杀叛军,拿下李慎!”
这一句话由数千人齐齐喊出,无数火把围绕战场,吓得李慎心魂惧裂。
他强做镇定,希望自己在宫中的人手拿下归山。
不行就回皇宫,以宫中之人为质,逼父皇禅让。
这是后手。
在他举事之时,宫里也同时乱了起来。
宫里不过只有中央五路军护卫,乱中杀了归山也不过过,控制皇宫以为后路。
这一夜太宰留在宫里,乱子开始时,太宰就在英武殿,带着大学士们站在英武殿前。
一众朝臣立成人墙,赫赫威仪之下,本该作乱的太监和反叛军战战兢兢。
直到侍卫们与叛军打起来时,造反的太监才在脑袋上绑了黑抹额以做区分加入叛军。
……
与此同时,东宫大门洞开,王珍儿带着夏雨、秋叶、冬雪,以及忠于她的宫女一路向清思殿而去。
珍娘走到清思殿前,朗声道,“母后,宫中作乱,请母后宽心,臣妾带人前来护卫。”
皇后哪里想到珍娘怀着异样的心思?
李慎登基成功,珍娘就是皇后,王琅就是国丈,她自以为儿媳妇与儿子是一心的。
“进来吧。”
门开,珍娘进门扫了一眼,见只有约有十来个宫女在殿中伺候。
她上前跪倒,“母后且宽心……”
手一挥,冬雪上前一把短刀亮出已架在皇后脖子上。
“委屈母后。儿臣不愿做乱臣贼子,只能以你为祭,向父皇表明忠心了。”
“送皇上到内室。”
她冒着极大的风险,和冬雪等几人将皇后架起来,放倒在寝宫床上。
宫女个个呆若木鸡,不知反抗。
“都绑了,关在西厢房,把大门锁上!”
四人拿着刀剑,如若李慎赢了,那是老天不让她们活。
大不了一起死,捎走个皇后,她们不亏!
生死在前,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