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来不及。
班主把他关在笼中,不给吃喝,棍打鞭抽,一心要逼他屈服。
但他那股子倔劲儿,好像是从石头里带出来的,宁死不从,于是,班主每每把他打个半死。
浸了盐水的藤条鞭,一次次抽在身上,新伤叠着旧伤。
他只能缩成一团,悔恨信错了人。
又一日。
逃兵流寇抢走了戏班大半家当。
班主拿他撒气,拎起碎大石的铁锤就往他身上砸,但已不觉得疼,一年多的折磨摧残,他早已习惯了疼。
只是视线模糊,逐渐漫上一层血色。
很快没了意识。
再醒来,就躺在垃圾堆中,想来是班主以为他死了,就随手一扔。肋骨刺穿了肺腔,腿以离奇的角度对折,尾巴……
尾巴疼到失去知觉,好像已不存在。
天上下着好大的雨。
他躺在雨中,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冷却,比这刺骨的冬雨,还冷上三分。忽然,雨停了,有人在摸他的头,温暖的手心,那么舒服,他挣扎着睁眼,就看到了白子岑。
“让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家?
他哪里有家?
本能的反应,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就是张口去咬他。
没成想,白子岑竟说到做到,真的给了他一个家,明明自己伤寒发烧,却把好不容易攒下的钱,给他买了金疮药。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对白子岑说了话,也是第一次,有一点儿愿意亲近他。
夜里白子岑高烧不退,他就去外面采了凉凉的花露,喂给他。
再遇到那个班主,是一年后的事了。
那天,他和白子岑像寻常一样,早早起床,去市场撂地摆摊。
白子岑先舞了一段鞭,又耍了一会儿剑,等看的人多了,热闹起来,就不搞这些武的了,改说几段评书,又唱了两首小曲。
白子岑长得俊,身子轻,嗓子也* 干净。
喜欢他表演的人很多。
但他从不逼他一起表演,只让他在旁边帮着收赏钱。
“谢谢大哥,大姐,大爷,大叔。”
活泼伶俐嘴巴甜的小猴子,谁不喜欢呀,即使他不参与表演,他捧着簸箕去收钱,别人经常也会多打赏一两个铜板。
正收着。
突然,一辆马车经过。突然,马车停了下来。突然,从马车下来一人。
突然。
那人铁钳般的大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好啊你个小崽子,我说你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跑到了这里!”
梦魇般的声音响起,他一惊,浑身就条件反射般战栗起来,簸箕从手中脱出,铜板滚了一地。
白子岑评书说到一半,冲过来,一把将他抱起,厉声问:
“你是什么人?!”
这人性子温和柔软,这是他第一次见他对谁剑拔弩张,像个竖毛护短的刺猬。但白子岑那时,其实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再看那班主。
满脸横肉,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根本不怕白子岑这黄口小儿,见小猴子能赚钱了,哪里肯撒手。就撒谎道:
“我是什么人?我是牠主人!”
白子岑一愣,似没想到小猴子跟这泼皮无赖有关,觉出他在发抖,就先安抚了他,说“别怕”,然后才柔声问他:“你跟我说,你认识他吗?”
他先点了头。
回过神来,又拼命摇头。
他怕了,他真的怕死了,生怕白子岑把他还回去,又被班主关进笼子里。
白子岑一看他的反应,就猜出了七八,死抱住他不撒手,质问班主:“你说小猴儿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还真有。”
班主嘿嘿一笑,掏出一张卖身契,印着他掌印的卖身契,绕一圈给观众看:“大家评评理,这是小猴亲手所按,是牠自己把自己卖给了我!”
顿时,观众们议论纷纷。
白子岑并不占理。
这都怪他,班主骗他说拜师要签拜师贴,他那时不识字,就随手按了,哪知后面给白子岑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你个大骗子!你骗人!是你骗的我!”
他对班主嘶吼,又踢又咬,但小爪子扑腾,力气还不如挠痒。旁边有人看不下去,说:
“确实,小猴子不识字,有被骗的可能。”
班主被指指点点,也有些悻悻的,眼珠一转,说:“你是卖艺,我也是卖艺,不如我们比一比,谁赢了小猴儿就归谁。”
卖身契在对方手里,白子岑也只能答应,问:“比什么?”
班主将他文弱的身板上下打量,说:“就比,胸口碎大石吧。”
白子岑明显一惊。
他知道,白子岑不会胸口碎大石。白子岑的技法柔软多变,以观赏性为主,不像外家功法那般简单粗暴。
但白子岑为了救他,还是说:“好,我跟你比,但你要说话算话!”
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