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街道上那群难民, 丁墨白皱紧了眉头。
历经两世,无论是在前一世工薪家庭出来的大学生,还是后一世丁家大院里的锦绣生活, 她都未曾经历过吃不饱饭的生活, 所说前世确实不算太富裕,可毕竟二十一世纪温饱问题还是能解决的,所以她从未想过这世界上还有那些吃不饱的人的生活是如何的。
“满腹诗书自然是有用处的, 陈哥, 你也别着急了,以你的才华一定会高中的,到时入了官场才能真的帮百姓渡过难关。”丁墨白安慰道。
“当了官就真的能为百姓做事吗?这历朝历代大有前例, 小白,不瞒你说,这朝廷……陈某觉得只有一句话, 不求名臣, 但求明君。”陈禄眼神有些深沈。
不求名臣, 但求明君。
这话确实不假,朝廷每三年一次全国大恩科,两年一次吏部招考, 每次录取千人, 贤士才子尽入囊中, 这朝廷何时缺过能成为名臣之人?如今现在的老皇帝登基二十年, 年轻时沈迷美色, 可到了年老却沈迷了仙道, 朝政上更是一个大烂摊子,有才之人无处施展,溜须拍马的小人方得提升, 所以陈禄才说不求名臣,只求明君。
桌上的茶水已经不再温热,茶香却仍然萦绕在丁墨白的鼻尖,以前她对这些茶水什么的到是不讲究,可自从苏念衾来了之后,看过苏念衾喝茶之后,丁墨白便觉得自己喝茶水便如牛饮水,毫无美感和口味。
“陈哥,我倒是觉得不出三年,必然新旧更替,到时便看新君如何。”丁大少到时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
听到丁墨白这大逆不道的言论,陈禄端着茶水的手抖了一抖,向丁墨白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小白,这些话在我面前可以说一说,可以后莫要再别人面前说起,祸从口出。”
看到谨慎的样子,丁墨白也真的感受到陈禄是在关心她的,顿时觉得这个朋友没交错。
两人喝完了茶付过钱便打算着回府了,毕竟出门是为了出来买鱼的,现在没有买到,自然是要打道回府了。
还没出茶馆,只见茶馆门外站着一位妇女,手里抱着一个才两岁大的女婴,手中还搀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三人都是风尘仆仆,脸上扑满黄沙,显然都是从城外而来,而且赶了很远的路,站在店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店里的夥计看见就想上前把他们赶走。
“这位小哥,能不能讨碗水喝,给孩子们些吃的。”那女人的声音十分沙哑,显然有段时间滴水未进。
“去去去,没看见我们这里营业呢吗?你在这站着该挡着我们生意了。”这夥计也是个势利眼,看见这一身寒酸的难民样儿自然摆不出好脸色。
“我们就想要口吃的,能走到这好几天没吃饭了。”那个女人哑着嗓子说道,“这位小哥你就行行好,我什么都不要,给我的孩子们点吃的就行,他们还小受不住的……”
看着夥计又试图想把他们赶走,丁墨白有些于心不忍,就骂了一声夥计,看见丁大少发火,茶馆掌柜赶紧走了过来,点头哈腰的赔礼。
“不就是给点吃的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你们这么大茶馆连两个馒头都拿不出来。”丁墨白有点生气。
掌柜的一脸为难地给丁墨白解释起来,说道:“丁少爷,不是我们不想给,但是您老听我解释,这难民也不是一个两个的,我要是给了她们娘俩,那那边那一群的乞丐难民估计都得涌过来管我们要吃的,实话说我这小茶馆一个两个还是能救的,但这么一大堆我们店小可救不起的,您看……”
丁墨白顺着掌柜的手指的方向便发现在街道那边有十来个难民模样的人正紧紧地盯着这边,眼神都露着凶光,恐怕是想一有机会就跑过来要吃的。
“小白,掌柜的说的* 没错,那么多人等着,就算是给了这个妇人吃的,怕是不出一会儿就要被那些人抢去了。”陈禄也劝着。
丁墨白看了看烈日下晒着在门口站着的妇人和孩子,心道自己确实没有想太多,没有考虑到店家的处境,可她却不能眼看着那么小的孩子饿死。
“你们跟我走吧。”看着她们晒得干巴巴的样子,丁墨白用袖子给站着的小男孩遮了遮阳光。
领着妇人在旁边的包子摊位上买两笼屉的包子,示意她们坐下吃,又弄了些水给她们润润喉咙。
那女人急忙道了声谢,接过食物分给孩子,自己也开始狼吞虎咽。
丁墨白耐心待他们吃完,正要询问,又见有几个衣装破烂的人走过来,又是一些拖家带小的人满脸风尘,前来讨要食物。
丁墨白瞬时心软了,放下了纨絝的架子,又掏钱干脆把包子摊位的馒头和包子都买下了,分给这些人吃。
包子摊主看着丁大少大发善心的样子,却摇了摇头。在这灾年的时候,人人自危,又哪有心思去救助别人,也就是丁墨白家大业大不怕祸害。
毕竟天灾是最让人觉得恐惧的事情。
自古大灾必有大乱,在这年代的老百姓更是迷信,说是天降灾星,这天下将亡。
作为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的丁墨白自然对这些神叨叨的东西嗤之以鼻,不过,虽然灾星降世一说都是谣传,可这中原百年一遇的大旱着实是给百姓加重了负担,河南道本就是帝国重要的产粮地,现下旱灾蝗灾一爆发,粮食基本上颗粒无收,不光是当地的粮食问题,还有本就得从河南道供应粮食的几个州府,这一旱情怕是要影响帝国超过三分之一的地方……
难民一路奔袭京都的位置而来,更是有些偏远的地方已然揭竿而起攻陷了府衙,虽说只是极少数地区,可朝廷此时若是还没有所作为,到时星火燎原,天下必将大乱。所以难民进了津都城的事一下子流传开来,本来就人心惶惶的津都城一下子变得更加的惶恐,几乎人人担心生怕这些人的抢夺会让原本就不多的水一下子变得更少。
但是百姓担忧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丁墨白那日从茶馆回去后不过五六天,听从出外办事的家丁回来说,当然这是后话。如今的城外郊区的地方随处可以看见那些流民,一个个都变成了灰头土脸的乞丐,躺在每个店门口乞讨,赶都赶不走,也有人做起来偷鸡摸狗的事情,附近的镇上经常有人家说家里被偷了什么吃的穿的。
“你们先吃着,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们买!”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丁墨白心里开始发紧,这一世她自出生便含着金汤匙,在这津都城里炫富比排场也是常事,想到这里便一阵惭愧,觉得自己前一世受的社会主义教育都白学了,只剩下纸醉金迷了。
“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这一众人手里都捧着吃的跪在了地上,说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连饭都吃不上,又哪来的尊严?
“你们快起来吧。”丁墨白汗颜,却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锦衣男子,衣着打扮十分贵气,面容也是清秀的紧,到了面前便向丁墨白行了一个书生礼,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贵公子丁墨白干脆假装没看见扶着
“嘿嘿,这位小公子人挺好啊,救济这么多难民。”那人被丁墨白无视倒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径直在丁墨白身边的板凳上坐下。
“本少爷乐意,怎么?这位公子也想要两个包子吃吗??”丁墨白在靠近的锦衣公子身上竟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心下觉得奇怪。
“不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锦衣公子见丁墨白将他比作来讨饭的难民,倒也不恼接着笑道,“在下慕清虞,敢问这位公子姓名?”
“青鱼?你好我是鲤鱼。”丁墨白哈哈一笑。
“……”慕清虞一脸黑线,怕是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敢这么说她的名字,说道:“是清水的清,虞美人的虞。”
“哈哈哈哈好吧。”大概是觉得自己开对方玩笑有些不太好,在自家娘子教导的做人要礼貌的原则下,丁墨白慢慢笑道:“我开个玩笑哈哈哈哈,我叫丁大头。”
“大头你好。”慕清虞叫出了口却总感觉非常别扭。
“你也好啊,木头鱼。”
慕清虞,木青鱼,不就是木头鱼嘛!今天出门来买鱼的,结果鱼没买到还碰到个这么奇怪的木头鱼。
正在丁墨白心里乐开花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
“吁——”一群官兵样式的人翻身下马,吓得这群难民四处逃窜,有几个没能逃脱的便被官兵扣押了起来,包括丁墨白一开始想救得那妇人孩子,她们太虚弱了想跑的时候被一个壮汉官兵就推到在了地上。
看到眼前这尘土飞扬的这一幕,丁墨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那妇人已经被绑上了绳子,便想冲过去阻止
“你特么谁啊,识相点,别妨碍我们办公。”官兵一伸手抻绳子,那妇人小孩就被强行拽了起来。
这话说的丁墨白气的要死,老子好端端地救了的人就这么让你们不管死活地扣走?想得美
“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津都城丁家大少爷丁墨白是也,想惹我的你想清楚了。”丁墨白欺行霸市那么多年,还没见过敢和她横着来的,不教训一下实在难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