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遥烟遮 作品
102. 102吸血鬼观察手册
她接受了自己做这个荒唐的梦，和艾罗解释的时候也说了正常的话，迈着正常的步子上了马车。虽然她觉得自己当时的步子有点快了，好像在急于逃离什么，但不够快到可以称之为快步走，有点像当你注意到你在走路，你的步子就会变得不正常一样。她和艾罗说了好几遍，确认了自己很好，但从艾罗不自信的眼神中，她知道她也是这么想的。
“你不可能一个人去。”艾罗点明。
“但你有事。”莱克西说，说完就迎来了漫长的停顿，“我又必须去，你是希望我不去吗？”
“是的，”艾罗点头，“我想是的。”
“这不可能，先生。”莱克西说完就把门关上了，现在想来是一个很不明智的举动，是的，女士，极其不明智。
马车开始飞的时候，莱克西先是坐着一会，后背没有靠着靠背，她看着窗外的云层，正在拉车的马有一匹是她和艾罗骑过的一匹，她对这匹马非常有感情，所以就带着它去了。
伏沙外面的红光，告诉她这是上午，而不是某个随便的午夜，毕竟午夜比白天常见太多了，伏沙这边有不少居民喜欢昼伏夜出。这片天空上的红光，根据卢森的说法，这片红光是气流影响的自然现象，但莱克西知道他就是在扯淡，因为气流根本和光没有任何关系，一定是某些调皮的小鬼画上去的。
艾罗现在在做什么？她反复问自己，一定是在参加长廊会议之后的小会议，她觉得他没有跟她来是一种可惜，但同时又因此感到恐慌，因为她知道这回没有后背给她靠了，如果遇到危险她需要自己靠自己的后背，想到这里她把身子放到在了靠背上。
如果她到了哪里，并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危险的话，她可能不会介意去女巫莱克西的地方逛一圈，看看这位女巫的生前生活——她只是在试炼里看到过女巫莱克西的住所，并没有在现实中去过，其中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胆怯。
她伸手向车座之间的桌子，那上面有一些艾罗给她带着的点心，他总是很担心她，这点和她之前那个记不清的人一样，很担心，但是他的担心要来的更加适合她，因为担心不是暴力。点心是树莓味道的，她并不钟爱树莓，但这种果子的清香确实比精灵果更加适合泡酒。
艾罗没有精灵果甜品就没法生活，她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但她不一样，甜品对于她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她会问自己有没有像艾罗对甜品一样的东西，她的直觉是没有。
或许艾罗勉强算一个，如果艾罗不是东西的话那她就没有。
她开始翻看自己手里的小册子，是她从女巫莱克西的笔记上抄下来的，一个誊抄的本子，她忘了她把女巫莱克西的原版笔记放在哪了。
她最后在一片墓地前找到了答案，这块墓碑上写着“m·麦考斯奇，让土地铭记她的勇敢”，墓碑后面是一个玻璃罩，罩内就是那本没了一个角的笔记本，破破烂烂，只有她会认识这本书。
原版笔记在里面摊开，上面是女巫莱克西的字迹，莱克西摸了两下这个玻璃罩，好像隔着空间再次摸到了她当时的龙血墨。
“还好。”莱克西自言自语，“至少我们还有人在。”她打赌这个墓碑的主人她认识过，但是被创世闪电抹去了存在在世界的痕迹，不然这本笔记不可能到这里。
因为能让一个人彻底被遗忘的，只有创世闪电，也就是终极死亡，它会让这个人再也没有办法转世，成为另一个人继续活下去。
她鬼使神差地从玻璃罩旁边找到了钥匙——太不小心了，这本子要是被人偷走了怎么办——打开了玻璃罩。
“是啊，抱歉。”她对这本子说，再次真切地摸着它上面的笔迹，凹凸不平的纸张说明了女巫莱克西的——
本子突然在她手中开始疯狂翻页，仿佛周围有狂风，但实际上这是一个无风天气。
莱克西还没怎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吸了进去。
闭上眼睛之前，她面前闪过了自己的名字：莱克西·斯杜普斯。
莱克西出现在了一间书房里，她花了一点时间意识到这是瘸腿塔楼里面。
“早就知道我会见到你。”一个声音说，和她的不一样，比她更加低沉，但是她早就猜出来是谁了。
她面前是一面镜子，反射出她身后的人影，那人长着和她一样的脸，只不过眼神略有区别，更加成熟。
“莱克西？”她试探地问，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出来总是有一点别扭。
“斯杜普斯。”对方点了点头。
莱克西转身，从眼睛里看见了她。
女巫莱克西穿着黑色的长袍，金发在后面盘发，脸色冷淡。
这绝对是莱克西见到的第一个把纯黑色长袍穿成晚礼服的人，这么说有点夸张，她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吗？”短暂的沉默过后，女巫莱克西率先开口了。
她们都知道她在说什么，再明显不过，就是她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以及她是怎么死的。
“水晶。”莱克西说，这句话还有一个“一清二楚”的意思。
她被女巫莱克西召唤而来，替她报仇，而女巫莱克西就是因为不想成为能量源献祭而死。
“当然，当然……”女巫莱克西凭空变出两把椅子，她们面对面坐着，她看上去茫然，但她们都知道她在回忆一些过往。
“还有什么是我可以知道的吗？”莱克西小声开口了，老天，她多希望女巫莱克西提出的是什么让她学疯子帕特里克给她听，而不是在这里和她面对面沉默。
她闭上眼睛，有一种疯了的预感。
我实在，或许，像一个喷泉，她糟糕地想，所有毛细血管都被扎透，血从里面细细密密地喷出来，就是这样。
“咒语，”女巫莱克西从裙子的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或许可以被改变，但是人们创造咒语的初衷永远是为了帮助他人。”她这句话说得极为隐晦，莱克西需要把脑子挤压几遍才能转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
“所以你让我忘掉了我的朋友们。”莱克西咬着牙说，“我在那个世界的朋友，你害怕我离开伏沙。”
“毕竟那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女巫莱克西从眼镜上方看她，“要知道，你在试炼里做出的预言马上就要实现了，一切马上就要变得极其糟糕，疯的疯，死的死，他们会面临悲剧，而你不会。”
莱克西沉默，不可否认地犹豫了，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再加上几个月的努力，应该能找到通往自己原来在的地方的出口，就像永无乡一样，你只需要飞过云层就能到达。
可她终于还是自私的，她不想把这些灾祸带到自己现在平稳的生活里。
试炼里做出的预言，那三个词，突然像回旋镖一样击中了她。
有回忆在涌动，她霎时间想起来了她那个表弟的名字：“戴兹……”她忽然放大了声音，“这一切不可能发生！”
她无法想象戴斯蒙德会闭着眼睛，躺在火海里，火海……
“世界上是否存在异能？”她惊恐地问，对，她需要知道这一切，这样她在戴斯蒙德眼里看到的绿光也能说清楚了，那或许根本不是欧米内斯的凝望魔法！
“心理学确实证明了心灵感应，是吧？”女巫莱克西有点玩味地笑了，“如果你告诉我这算一种异能的话——”
“我是说……我的梦里，我看见过他死在火海里！”
“我的答案是肯定。”女巫莱克西看向远方，“是的，就在布莱因德，总有一些事情是要变天的，至于这些是什么……我想我不能直接回答你，孩子，这件事，你或许可以在再次见到西蒙·伏沙的时候问问他，毕竟你的预言和他有很大的关系，你直接把他的名字写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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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上。”
莱克西想起自己的预言，笑着摇了摇头：“我想我不会再见到他了。”
“那么，”女巫莱克西说，“我们或许可以说一点别的事情，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这个咒语一定要把你变成和我差不多的形态吗？”
“很神奇。”她接着说，“因为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咒语是可以被改变的，你就是那个改变了咒语的人，不得不说，创世闪电是一门极其深奥的魔法，只有拥有真正解脱的人才可以动用它。”
“为什么？”莱克西问，她之前都没怎么往这个角度想，认为这就是魔法的后效。
“因为这个咒语本来是‘报仇成功后立刻灭亡’。”女巫莱克西慢悠悠地说，“是一个纯粹的利用关系，但是你改变了它，孩子，改变诅咒是很难的，这代表了你有绝对的勇气面对一切诅咒。”
“所以那个一年期限是假的。”莱克西说，“没有任何期限，只要我打败了约翰，我就会死。”
“原谅我，”女巫莱克西说，“但从某种方面来讲，我只能给你看假的东西，我当时不信任你能在知道没有期限，杀了他还会死的情况下为我报仇。”她吸了吸鼻子，“创世闪电洗涤了你身上的诅咒，却把你变得越来越像我，这也是我的过失。莱克西，从很早开始，我就明白了一件事，你是那个能够在长久以来超越我的女巫。是的，我需要承认你比我更加有勇气，以后你有了经验，一定是一个比我优秀的女巫。”
“是啊，谢谢你。”莱克西轻轻说。
“或许你看了我的笔记，觉得我是一个精明的女巫。”女巫莱克西和莱克西长得一样的眼睛里突然有了水光，“实际并非如此，假如你还记得那个被你创世闪电杀死的巫师的话，他最后拿走了长生不老的药方。我也曾经派人去袭击那些可能会对我未来造成威胁的人，你看，我的人之前袭击过艾罗·莫尔顿，因为我在预言里看到了他作为我的主审官，把我关进大牢里的事情。
“换句话说，我做了女巫最不应该做的事情，我试图掌控我不可改变的命运，并曾经屈服于利益，长生不老药方则是他们答应我会给我一块很好的水晶。这些惩罚最后都落到了你身上，导致我在选定我的身体掌管者的时候，只能给你施加诅咒。当时我甚至感到庆幸，庆幸它们没有落到我身上。”
莱克西只是淡然地看着她，她本以为自己会为了她的出卖而感到愤怒，她认为她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实际上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还是接受了，接受被她欺骗，相反，她更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做出这些选择的。
“我是一个村庄里的孩子，”女巫莱克西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一个村庄里的女孩，有魔法的女孩，这意味着我必须承受他人异样的眼光。然而当我二十四岁的时候来到伏沙，我却发现这里的吸血鬼都那么崇尚魔法，我沉溺于此。导致我真正面对命运到来的惨案的时候，我胆怯了，这种胆怯伴随着的就是不断地无用挣扎，只要这个人对我有威胁，我就派玛尔法或者赛特镇我的信徒去杀掉她。
“莱克西，胆怯是很可怕的，它可以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让她像脱离水面的鱼一样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无论如何，不要让自己的情感盔甲阻挡了你的步伐，假如它哪一天真的阻挡了你的话，记得打败它。”
她说完，她们就这么面对面坐了良久，直到莱克西起身：“我想我应该回去了。”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些梦境都是女巫莱克西弄出来把她引到这里，只为了和她说一些事情。
“好吧，”对方看了莱克西最后一眼，“那就，再见了。莱克西·以斯帖·斯杜普斯。”
回到现实，莱克西告诉自己，这不会比使出创世闪电要难。
“最后一个问题。”她回头，看见女巫莱克西的背影，“我会忘掉你吗？”
“我想不会的，孩子，不会的。”女巫莱克西的声音带笑，“这一切都是我们，我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