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茶 作品

42. 没戏

    上班的路上,蒋一茉把从纪复白跟她表白开始,两人之间发生的一点一滴,从头到尾在脑海里仔细过了一遍。


    这样想一遍后,才发现有很多可以说停的机会,她都没能忍下心,到最后,竟还真的妄想跟他开始。


    到底是哪根筋突然没搭对,令她走上歧途。


    蒋一茉表情麻麻地进入办公室,察觉几位同事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异常,以为是自己情绪紧绷,太过敏感,便没在意。


    九点来钟,昨天跟邢玟谈完的上级领导,今天又一脸凝重地喊她去趟办公室。


    蒋一茉心里本来悬着一块大石,就在此刻,连即将开展的谈话内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那大石突然一下坠落到底,砸得她眩晕。


    眩晕感一直持续到谈话结束,离开领导办公室,她双脚发软,下意识没有回教研办公室,转而进了卫生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勉强支撑自己。


    她昨天从卫生间出来便请假回家了,今天才知道,昨天那对家长离开时,当着好多老师面,大声吵闹说:“你们还有位姓蒋的年轻女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刚毕业的学生在外搂搂抱抱,勾肩搭背,说不定还没毕业就勾搭上了,跟邢玟一样都道德低下!你们还敢继续让她们带学生,反正我是不敢让她们带我孩子,你们好自为之!”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她忍不住打开水龙头干呕一阵。


    回到办公室,失魂落魄坐到临近中午,蒋一茉突然接到纪烽的电话,对方说要约她吃午饭。


    她说您不是在上海吗?


    她担心如果纪烽在北京,是不是意味着纪复白也回来了。


    纪烽在那头似是笑了笑,说:“小白告诉你的?我在上海?”


    蒋一茉心里陡升一点古怪,“嗯”了声,说:“他说你们一家人都回上海了。”


    纪烽说:“我回北京处理点工作,想着以前你救小白那事,还没好好谢过你,你要有时间,让纪叔叔再请你吃个饭。”


    纪烽电话里一再邀请,盛情难却,蒋一茉不好拒绝。


    挂了电话,她拿上包去了对方说的地址。


    那是一家很有格调的以上海本帮菜为招牌的餐厅,距离学校车程只有十几分钟,小洋楼式装修风格,服务员将她带到三楼唯一的一间包间。


    偌大的房间,雅致轻奢,十人位的圆桌,除了她跟纪烽,没有别人。


    纪烽已经安排好一桌菜,让蒋一茉不要介意,又把菜单递给她,问还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再点。


    蒋一茉把菜单放下,说:“您常居上海,自然比我更懂上海菜,一切听您安排。”


    纪烽叫服务员上菜。


    两人吃得差不多时,纪烽问蒋一茉还喜欢上海菜口味吗,是不是对他们四川人来讲过于清淡了。


    蒋一茉说没有,他们离开四川后,慢慢地也都吃得清淡了,又说今天的菜很合口味,纪叔叔费心了。


    纪烽问她去过上海吗?


    蒋一茉摇头说还没去过,但一直计划想去迪士尼。


    纪烽说小白前两天带着小梦去玩儿了,两个人玩儿得挺尽兴。


    蒋一茉笑了笑,说:“他们兄妹感情很好,之前我们几个去故宫,小白一路也很照顾小梦。”


    纪烽说:“其实那天我们一起吃饭,我太太提议说让你和小白做干姐弟,我也很赞同,这样,小梦也多个姐姐。”


    蒋一茉抿唇笑笑,没说话,低头静静吃了两口菜。


    余光瞥见纪烽在给她盛汤,她赶紧放下筷子,接过碗和汤勺,自己来盛:“您别这么客气。”


    纪烽笑了下,扯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手,说:“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记得当时你和小白都不同意做干姐弟,你怎么想我不清楚,但小白,貌似是对你有别的感情,才会抵触。”


    蒋一茉全身倏地一僵,又听得对方问:“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但沉默已经代表一种答案。


    纪烽静静观察几秒她表情,说:“一茉,我不知道你对此怎么考虑?”


    蒋一茉:“……”


    纪烽道:“你是小白的救命恩人,又是大了小白六岁的姐姐,这种缘分和感情是很难得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应该发展成爱情。当然,这是我的看法,所以我今天约你过来,是想知道你怎么想?你有没有拒绝他?”


    蒋一茉缓慢地嚼着一点菜,已然食不知味,吞咽后,说:“我拒绝过。”


    拒绝过。


    纪烽听到这三个字,嘴角扯出一点笑:“小白这个孩子,脾气很倔,认定了一件事,就不回头,他还没吃过什么大亏,还没经历过太多事情,所以有时候无法理性思考,只会固执己见,可你应该比他成熟,比他知道分寸,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蒋一茉依然沉默着,不站在讲台上时,她都很少输出。


    纪烽继续道:“再说难听一点,你觉得他喜欢你,和小孩子路过商场喜欢上一个玩具非要买回家,有什么区别?玩儿两天,等新玩具出现,旧的也就丢下了,最后那些旧玩具,还不都是我们大人来处理,要么扔,要么封箱收起来。”


    蒋一茉的心“咚咚”跳着,一下比一下蹦得更高,面上却拼命维持平静。


    她低垂着眉眼,舔了舔唇,终于找回点声音,轻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拒绝过,也一直在拒绝,这点,您不用担心。”


    纪烽点点头,“一茉,对于你当初在地震里救出小白的事,我们纪家所有人都非常感激,我前不久还以你名义给你老家那座小城的几所学校合计捐赠了三千万,算我们纪家对你的一点报答。”


    蒋一茉静静道:“救他纯属我自愿,我不需要报答,请您以后不要再为此费心。”


    纪烽略带一点语重心长道:“我说这个的意思是,正因为感激你曾经的行为,我们才认为,你和小白绝对不能在一起。我们并不是觉得你不够好之类的,恰恰相反,因为我们也很珍惜你和小白这段缘分,才希望你能拿捏好分寸。你也知道,我们从来都劝不动他,所以只能来找你。”


    蒋一茉垂着脑袋,点一点头:“我明白,纪叔叔。”


    纪烽说:“我知道,其实你和他在一起也无所谓,各自单身,又都是成年人,就算在一起也正常。但有所谓的是,小白也许会在日后的某一天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他对你并不是喜欢,只是感激,是报答,是说不上来的一种‘她当初救了我,所以我一定也要为她付出点什么’的感情,蒙蔽了他的心。”


    纪烽徐徐道来,蒋一茉却感觉像被人掐住脖子,力道不重,一点点收紧。


    纪烽:“而比这还要更糟糕的是,在他幡然醒悟的同时,他可能正在遇见自己真正喜欢的女生,到那时,他会陷入很深的痛苦和为难。”


    纪烽:“普通人不爱了也就分了离了,可他因为这段救命之情的存在,会备受道德的折磨与内心的谴责。人就活这么一辈子,我想,你和他的一辈子,都不该被这么毁掉。他现在还是被荷尔蒙支配的年纪,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管不顾,你不一样,请你务必要坚定地拒绝他。”


    纪烽给她添茶水,又道:“我比起你们,在婚恋方面更多一些经验,我又是男人,所以更清楚男人怎么想,这些经验之谈,希望你不要嫌老套啰嗦,都是为了你们好。我看着你,也和看自己孩子一样,所以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到那时,我跟你妈妈也没法交代,是不是?”


    ……


    蒋一茉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


    往常她会在工位趴着午休一会儿。


    今天,她感觉眼一闭,整个人都有可能窒息而死,再不会醒来,那双掐着她脖子慢慢收紧的双手,好像还在。


    纪烽那辆迈巴赫车里淡淡的熏香,还在鼻尖萦绕不散,她扭了扭脖子,吞咽困难,呼吸也困难。


    她随手扯过一张卷子,准备转移注意力,目光落下,竟扫见纪复白的名字——是他毕业以前的旧卷子。


    眼泪猛然失控,颗颗砸在整洁的卷面上。


    真该死。


    她边哭,边拿纸巾去擦卷子。


    还是有好多字被晕开,本来干净的卷面,就这样被毁掉,这里一块黑,那里一块黑。


    见无法再还原,蒋一茉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他的人生一样难过自责。


    “怎么会这样……”


    她动作越来越慌张。


    最后,她选择逃避,把卷子推到一旁,收拾东西,拿上包请完假离开。


    下午蒋一茉就在家休息,蒋斯源在附近公园篮球场打篮球,家里就她一人。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翻着和纪复白的所有聊天记录,躺在床上静静流泪,哭肿眼睛。


    后来王衍之发来消息,找她一起吃饭,订了几家餐厅让她选。


    她实在没有心情化妆打扮,本想拒绝,字打到一半,顿住。


    保持停顿的姿势许久许久,直到手臂酸软颤抖,她才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换成另一句。


    蒋一茉:【来家里吃吧,我给你做。】


    王衍之很快便回复她:【好的小茉(亲)】


    蒋一茉起床,往冰箱冷冻层丢了两个勺子,换身衣服去附近超市,拎着两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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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购完的食材回家,回家后又用冰勺子给眼皮消肿。


    王衍之老家江浙一带,不吃辣,蒋一茉便没有做拿手菜水煮鱼,只做了几个清淡的菜,用砂锅煲了莲藕排骨汤。


    莲藕是特意买的洪湖粉藕,口感尤其绵软,他们大学那会儿在外面吃饭,她记得王衍之说过喜欢面藕,不喜欢脆藕。


    蒋一茉喜好跟他反过来,但她从来没讲过,王衍之也没问过,理所当然认为她跟自己一样。


    蒋一茉告诉文娟,王衍之晚上会过来吃饭。


    文娟便让别人帮忙盯着店里,回家来跟他们一起吃晚饭。


    蒋斯源只一开始叫了声“王哥”,没什么别的话说。


    吃完饭,蒋一茉在厨房洗碗,文娟陪王衍之在客厅聊天。


    蒋斯源半途凑过来帮亲姐清洗碗筷,又一个个捡进碗柜。


    “还把人叫来家里吃饭,你什么意思啊姐,小白是没戏了吗?”蒋斯源小声道。


    “什么什么意思,衍之又不是不能来,他甚至比你都先进过这屋。”蒋一茉说。


    “你还没回答我后面的问题,小白是不是没戏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小白了?”


    蒋斯源又拿肩撞亲姐。


    这回没有纪复白在旁边接着,蒋一茉最近两天又更轻了些,身子往旁边一歪,头磕到橱柜的角上。


    她咬唇忍下,低头捂着被撞的位置。


    蒋斯源感觉大事不妙,忙凑过去问没事吧?


    亲姐不说话,他便把她头掰起来,赫然两行眼泪,吓得他光是眨巴眼,反应过来又赶紧道歉。


    蒋一茉不想客厅的人发现这边的动静,缓了缓情绪,冷冷地讲道:“他是你哥们儿,跟你同龄,小我六岁,别再问什么有戏没戏,永远都没戏,走开!”


    蒋斯源退开两步,蒋一茉把剩下的碗清洗干净,又拿抹布擦灶台和橱柜,一切回归做饭前的整洁后,她静静靠在一旁,没急着出去。


    文娟回了店里,蒋斯源抱着篮球下楼去了。


    王衍之坐在客厅,任电视小声放着广告,自己接打电话处理着工作。


    蒋一茉在厨房喝完一杯水,端杯走出去,又给王衍之杯子里也添了水,放下凉水壶,这才坐下。


    王衍之偏头看她,还在和电话那边某个老总谈笑,手摸到她做完家务的手上,轻轻地揉捏。


    蒋一茉不着痕迹抽出手,顺道拿过茶几上放着的书,两腿蜷着,窝进沙发角落,翻开继续看,还剩一页就大结局。


    奔着是he结局才买的书,结果两人在一起后,女主得病死了。


    这到底算什么he结局,她心里想寄刀片的作者又多了一个,加上这两天发生的事,再看到这个结局有种很无力的感觉,似乎老天都在暗示她什么。


    姐弟恋没有好下场,就该死,是么。


    蒋一茉穿的是短裤,两条雪白纤长的腿勾得王衍之挪不开视线,尤其又细又白的脚踝,凸起的踝骨像颗嵌入的小宝石。


    王衍之摸上她脚踝把玩,拇指在“小宝石”上按压,嘴上回着那头的话,眼睛却一转不转盯着女孩儿,对方低头专注看书,侧颜饱满漂亮,姿态像只小猫一样慵懒。


    挂了电话,他抓住小脚踝往怀里一拉,一手勾腰,把娇软的身子抱到自己腿上来。


    “今天见你,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了,在想什么?”他问。


    蒋一茉揽住男人脖子,脸埋进对方胸膛,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说道:“在想,要不要跟你复合。”


    王衍之轻声笑,“想清楚了吗,要不要?”


    蒋一茉不吭声,闻着这男人的味道,一阵难过。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她喜欢纪复白身上的味道——阳光下清风扑在脸上的味道,干净又舒服,让人沉迷。


    王衍之也不继续逼问,转移话题道:“你茶几上这盆茉莉开得不错,谁买的?我也总想给你买,老是没碰到看着顺眼的。”


    蒋一茉偏头,望向那盆茉莉。


    纪复白飞上海的那天早上,文娟把茉莉摆到茶几上,说是小白前晚回家路上在一家花店买的,第二天天没亮就送来了。


    而蒋一茉认出来,这盆茉莉是纪复□□心养护的那盆,深蓝色的花盆,跟他书房的极简风格很搭。


    在茉莉旁边,是他们一起买的蓝色水杯,在茉莉背后的位置,纪复白曾抱着她打游戏,坚定地说,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什么困难都可以战胜。


    蒋一茉把头转回去,紧紧揪住王衍之胸前的衬衣,哽咽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我们复合吧。”


    她不要纪复白了。


    她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