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参观,林丰文一边对陈志说:“到了这个地步,卖房子对我来说有多么心疼的话,我就不说了。
但是欣然肯定也告诉你了,这是我给儿子儿媳置办下的房子。
反正就这一个儿子,所以这套房子我用了很多心思。
房子里面的东西也是最好的。
关键是他们结婚的时候,按照咱们那里的老一套,儿子结婚要在老家办婚事。
所以他俩的婚礼就是在三层那边办的,办完了也暂时住在那边,这边一直都没过来住。
现在要卖给你,其实我心里还算平衡。
毕竟咱们都是一个镇上的。
论年龄,你比我儿子还小,权当我给你这个小辈儿忙活了,也算没白费。
刚才欣然也跟我说了,你觉得这个价格已经是很低了,所以也不好意思再给我压价。
年轻人办事就是敞亮,做二大爷的在这里感谢你了。”
陈志赶紧表示客气,意思是说自己已经占了便宜了,怎么好意思再压价呢?
而林欣然则是公事公办,既然双方达成了买卖意向,她就把屋里屋外全部拍了照。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新屋主了,原房主就不能动了。
按照林欣然的意思,既然买卖双方都没有其他意见,如果陈志的资金到位的话,下午他们就可以去房管局办理过户手续。
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其实也挺简单的。
但是陈志说:“要不然明天再办理过户吧。
下午的时候我要回趟老家,把我哥哥带过来,这套房子要过到我哥哥的名下。”
林欣然跟他是初中的同桌,对他家的情况肯定是了如指掌。
听这话感觉到很奇怪:“你哥哥?恕我直言啊,他那种情况,干嘛要把房子过户到他的名下呢?”
陈志说:“跟你说实话吧,买房子的这个钱并不是我自己的。
是我们家刚刚来了一个亲戚,钱是他出的。
他的要求就是买了大房子,要过户到我哥的名下。
意思就是,等到以后我们都老了的时候,哥哥名下有套大房子,对他以后也是个保障。
你能理解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林丰文和林欣然都表示理解。
那就说好了,今下午陈志回老家接哥哥,明天一起去过户。
林丰文挽留陈志和林欣然在自己家吃饭。
他说的很明白,别说是林欣然帮了这么大忙,就是没帮忙,既然到了二大爷家,那也必须要吃了饭再走。
还有陈志,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老乡,到了市里边的家了,那是必须要留下吃顿饭的。
陈志跟他初次相见,肯定还要推辞客气几句的。
林丰文正色道:“小陈,咱们都是一个镇的,用我们老一辈人的话来说,咱都是一个公社的。
现在到了我家,不吃顿饭就走,那就是我慢待老乡了。
咱们两个村离得不远,你们村我有的是熟人。
远的不说,就说你们村的陈绍信,你知道他的吧?”
陈志哂笑:“知道知道,一个村的嘛!”
二叔是个势利小人,陈志深以为耻。
更不会在这儿说:“肯定认识了,那是我亲二叔。”
这位亲二叔一家把自己家视为仇人,陈志实在不愿提及此人。
之所以亲兄弟之间成了仇人,说起来这还属于历史问题,不过其中的原因并不复杂,一共就两个原因。
第一,想当初,老大陈绍礼学了驾驶证,家里买了大货车,他成了运输专业户。
过了几年,弟弟陈绍信也学了驾驶证,跟着哥哥跑长途。
因为弟弟刚拿出驾驶证,驾驶时处理路上情况难免生疏,哥哥肯定要训斥他。
弟弟不服时,还会被哥哥踹上两脚。
这在兄弟间本是正常事,可陈绍信却怀恨在心。
他跟着哥哥跑了不到一年就坚决不干了。
除了他所说的被哥哥非打即骂,主要原因还是吃不了跑长途的苦。
于是,家里人通过关系,给他在养殖场找了个开小轿车的活。
这就为兄弟俩的隔阂埋下了伏笔。
那时,陈绍信开小轿车挣不了多少钱,还是哥哥开大货车跑长途来钱。
所以,弟弟在哥哥面前表现得很恭敬。
后来,陈绍礼后院起火,还被人打断了腿,求告无门,基本失去劳动能力,他家日子从此一落千丈。
这时,陈绍信嘴里,兄弟俩从前的琐事全冒出来了,全是哥哥对他不好、对不起他。
说得多了,矛盾也就多了,兄弟之间渐渐没法来往,最终成了仇人。
或许是日子没过好,亲朋好友都对他避之不及,他便把哥哥当成仇人。
作为亲弟弟,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翻出当年哥哥打弟弟的旧账,明确表示恨对方,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
陈志不愿意提到陈绍信这个人,可林丰文说到陈绍信时,似乎挺有情绪。
他一边带着陈志他们回到三层的别墅那边,一边说:“不过陈绍信这个人,有点对不起我。
你应该听说过吧,他搞了个洗鸭肠的小加工厂。
加工厂所有的原料,都是我沙溪镇冷库出来的下脚料。”
“当初他要建这个加工厂的时候,有一家跟他竞争。
别看这活儿不起眼,小加工厂利润可挺可观,对咱们农村人来说,这小加工厂干起来,那收入相当了不起。
当时跟他竞争的那家,跟我还有点远房亲戚关系,所以我本不想把原料提供给陈绍信。”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有个当官的堂兄呢?
他堂兄你肯定更知道,现在是咱们市的市委常委、纪委书记陈绍义。
陈绍信居然把陈绍义搬出来说情,所以最后下脚料全提供给他了,他的小加工厂也建起来了。”
“不得不说,陈绍信这人挺会来事。
跟冷库合作这些年,他跟冷库里的管理人员相处得都不错。
尤其是我这儿,逢年过节、大事小情,他都要过来看看我。
可这几年养殖业行情不好,我发现他变了。”
“我的公司每天都在往外赔钱,按理说下游的一些加工户也会受影响。
比如陈绍信洗出来的鸭肠,价格一路下滑,这是行业寒冬,所有相关产业都在苦撑。没想到陈绍信在这时候给我背后来了一下。”
“他以加工出来的产品销售价格大幅下降为理由,要求冷库大幅降低下脚料的价格。
一句话,我的公司赔多少钱跟他没关系,但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利润率。
这就有些不地道了,还威胁冷库说,如果不给降低原料价格,他就停产。”
“要知道他的加工厂都干这么多年了,现在又是行业寒冬,如果他不干了,冷库的下脚料就只能白扔,还得找地方处理垃圾,对冷库来说很麻烦。
没办法,只能按他说的价格,算是被他要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