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仅仅发生在一瞬间,已经猜出那是什么的顾知望不受控制的发颤,缓缓回头。
青绿色的尖头长蛇嘴口大张,被箭矢从口中钉死在树干上。
细长的尾尖还在蜷缩摆动。
这一幕的冲击力过于强大,顾知望觉得自已头有点晕。顾知序快步赶过来,他手伴着微微的颤抖,落在顾知望颈间,将上面渗出的血渍擦掉。
“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顾知望强行将视线从那条蛇上拔出来,听见顾知序的声音同样不稳,“不会,是箭擦伤,没有被咬。”
顾知望笑的比哭还难看,“那还好。”
想到刚才有蛇贴在他耳朵上,顾知望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还有点想吐。
可惜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又是一声惨叫,一条青蛇冒头,从低矮的树梢倒垂,咬重侍从的后颈。
树上,草丛,灌木,不断出现同一种蛇类,被咬伤倒在地上的两人已经开始抽搐。
顾知望本能抬头,眼前忽然一黑,被人蒙住眼睛。
顾知序记得,他曾说过自已害怕蛇。
人群慌乱朝着各个方向逃跑,吸引了一部分蛇类的注意力,顾知序左右观察,没有管那些人,朝着郑宣季王霖以及负责拿干粮的两人喊道:“跟上。”
话落拉上顾知望便朝着一个豁口跑去,正是方才逃跑吸引了火力的方向。
顾知望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被蛇追着跑的滋味了,亲眼看见有侍从跑着跑着就被树上突然掉下来的蛇咬中,人都要麻了。
顾知序匆忙将自已的外衫脱下,罩在顾知望头上,接着迅速捡起侍从遗落的背筐,里面是今日猎到的兔子。
趴在侍从身上的青蛇立起身子,呈攻击状态,被顾知序徒手一箭钉死。
郑宣季王霖见此纷纷褪下外衫罩头,尽量挑选空旷的地方奔跑。
或许一刻钟,或是两刻钟,总算没有了蛇群的踪迹。
几人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
顾知序没有松懈,一把扯下自已和顾知望身上的香囊和一切可能散发气味的物件。
“不能停,继续走。”
暂且不知那些蛇是被人有意放进来,还是被某种东西吸引,现在的距离都太近了。
王霖郑宣季不自觉朝着他靠拢,纷纷也开始解身上的东西。
一行人开始了继续的赶路,最终在天彻底黑之前找到了安全的过夜地。
这是难得一块没有被树丛包裹遮掩的地方,由一大块岩石组成,底下是自然凹陷进去的空洞,形成类似洞穴的形状。
顾知序细致检查了遍,确定里面没什么蛇虫毒蚁,才让顾知望进去,郑宣季和王霖倒是被使唤的团团转,又是捡柴又是在树上挂布条,唯一跟上来的侍从用火折子点燃火堆。
从早到晚的奔波使几人精疲力尽,靠坐在岩壁上微微喘着气。
都是一群从小金尊玉贵长大的公子少爷,今日的体验足够记一辈子了。
顾知望神情恍惚,脑子里无限播放那片青青绿绿的条状画面,极度疲惫的状况下脑子却活跃的夸张。
他好几次以为自已要命丧蛇口,注定逃不过书中属于自已原本的结局。
身旁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顾知望条件反射般伸手拽住顾知序衣角,不让人走。
“我不出去。”顾知序低声轻语,似乎怕吓到他。
顾知望为自已不自觉的举动而感到不好意思,慢慢松开了手。
他没意识到自已的状态有多糟糕,脸色白的吓人,精神萎靡。
永远热烈欢快的太阳蒙上了一层灰翳。
顾知序垂眼,将烤热的胡饼送到顾知望手上,接着从背筐中找出那只自已撞晕的灰毛兔子,松了绳,放进他怀里。
兔子猛地得到解放,耳朵支棱起来就想要跑,被掐着后脖颈威胁式地收紧后,瞬间乖乖待在顾知望怀里不敢动弹。
胡饼里头夹了鲜肉,味道在此刻格外的香,兔子温热柔软的皮毛自带抚慰人心的作用。
顾知望被照顾的很好。
脊背不再绷得紧直,而是缓缓倚靠着顾知序身边放松下来。
对面的郑宣季王霖也开始缓过来,不再草木皆兵地四处张望。
王霖重重咬下一口饼,咯吱咯吱的响,“肯定是刘焱搞的鬼,等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他,这事没完。”
郑宣季眼神犀利,盯着火堆眼底同样燃起火焰。
刘焱这分明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顾知序不语,只是沉默地添柴,让火堆燃烧的更旺。
今夜必定要留人守夜,预防外面有情况发生。
顾知序简短分配,上半夜郑宣季王霖,下半夜自已和内侍。
明着将顾知望给漏了过去。
不过没人说什么,都能看出顾知望状态不对。
顾知望起身,想说自已可以,一旁顾知序却将外衫盖在他身上,语气中带着强势,“人够了,睡吧。”
他抿了抿唇,语气又放缓了些,“我看着,没蛇进来。”
顾知望盯着他看了会,对上他坚持的目光,妥协闭上眼睛,将外衫盖住半边脸。
他以为自已会睡不好,可睡着却好似只是一瞬间的事。
再次醒来时是被郑宣季激动的嚎叫声吵醒。
岩洞外天色依旧黑沉,顾知序始终守在他身边,果真一步没挪开。
整列禁军守在洞外,打头的是郑将军。
郑宣季又蹦又跳,“爹你怎么才来,我差点要死里头了。”
郑将军粗犷的嗓音响起:“这不是还没死吗。”
两父子的相处方式特立独行。
看到岩洞中的几人都好好的,郑将军长舒了口气,“好在你们没乱跑。”
这深山老林的,一旦出了狩猎的后山场,就算是京中紧急调人也不一定寻的到。
王霖几人迟迟未归,他们傍晚时便进山寻人,却在猎场内迟迟寻不见,幸好遇见王霖身边的内侍,沿着树上的布条一路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