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中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皮天花板,上面布满了水渍和霉斑。
他微微侧头,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和破旧麻袋铺成的“床”上,身上盖着几块洗得发白的粗布。
屋内空间狭小,角落里堆放着各种分门别类的废金属和零件,墙上挂着几件破旧但洗得很干净的衣服。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气味。
宋凌试图起身,但发现全身就像散架,就算拼尽全力,他也只能勉强稍稍抬起胳膊,还坚持不了多久。
宋凌仔细感应和检查起自己身躯的情况。
片刻,他心下一沉。
情况……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
他的识海枯竭,神魂几近破碎,完全是靠着万象归真琉璃灯在不停地洒下清辉,才维持着没有彻底灭亡。
肉身和金丹的状态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经脉寸断、灵力干涸、原本璀璨的金丹表面布满了裂痕、身体的每一处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而之所以没有崩溃,也是因为有一种力量在维持着。
那是一颗不规则椭圆形的晶石,内部绝大多数地方都浑浊不堪,只有极小的一点散发着纯净的乳白色光芒。,精¢武.暁?税-蛧′ !首.发\
赫然就是巨眼虚无种从地下取出的那块巨大晶石,缩小了无数倍之后的模样。
“这东西……为何会在我的丹田之中?”
“总不能是因为我借助天巡之眼击杀了那巨眼虚无种吧?”
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出结果,但是多亏了它自己的肉身如今才能看起来安然无恙,没有西分五裂,因此宋凌姑且不去思考。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要如何才能让自己恢复?
他现在脆弱得就像是一件被打碎后、勉强用劣质胶水粘合起来的瓷器。
别说风吹雨打,就是轻轻触碰,都可能彻底化为齑粉。
恢复?靠什么恢复?
识海枯竭,神魂将碎,肉身濒崩,灵力枯竭,经脉寸断……
完全靠着万象归真琉璃灯和那椭圆晶石的一点纯净之光,才堪堪维系着生机。
他此刻的情况,比一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还要虚弱百倍!哪怕一个普通的凡人手持枪械,此刻都能致他于死地,或者说……让他生不如死。
“衣服上有泥泞,应该是有人把我从外面救了回来。”
“从周围环境判断,是个穷苦人。”
“身上衣裙完好,没感受到什么异常,初步可以认为对方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白\马_书-院_ !首+发*”
“若我此时身处翠星,那么最佳选择无疑就是想办法联系上齐小白,作为大夏执剑者,又立下过大功,我定然会被安全送回云巅碎界接受治疗。”
“可如果这里并非翠星,而是一个陌生碎界,那麻烦可就大了……”
就在宋凌内心沉凝,思索着一线生机时——
“吱呀”一声,那扇挂着破布帘的铁皮门被轻轻推开。
清晨微凉的空气裹挟着棚户区特有的潮湿铁锈味涌入狭窄的屋内。
一个身影逆着门口透入的天光走了进来。
正是陆景。
陆景身上穿的还是昨夜那件破烂麻袋旧帆布外套,但内里的单衣似乎洗过,显得干净了许多。
他赤着双脚踩在冰冷的地上,脚底沾着新鲜的泥点,一只手端着一个边缘坑洼的旧铁碗,碗里盛着大半碗热气腾腾、看起来有些稀薄的米粥。
当他抬眼看向床铺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你……醒了?”
陆景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
这紧张来得毫无由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情绪产生。
宋凌眼眸中闪过一丝讶然,没想到救了自己的人,居然会是个男生女相,还长得这么漂亮的少年。
“是你救了我吗?”
宋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久未开口的沙哑与虚弱,却意外地清晰悦耳。他尽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柔和而感激,藏着恰到好处的迷茫。
听到宋凌的声音,陆景的身体似乎更紧绷了一点,他点了点头:
“嗯,昨晚你倒在巷子里……”
陆景没有靠近,目光落在宋凌脸上,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昨夜在昏暗雨夜和激烈的对抗下,他更多是凭借本能行动,此刻在相对清晰的晨光里,他才真正看清了这张脸。
太干净了。
即使带着病态的苍白,这张脸的轮廓、肌肤的质地、浑身的气质,都透着一股与这锈迹斑斑、充斥着废铁与尘土气息的棚户区格格不入的精致与脆弱。
像一件名贵的瓷器,被摔裂了,碎片落在了垃圾堆里。
“事情……就是这样。”
陆景没有说出他拼死相搏才从流浪汉手里把对方救出来的事,没那必要。 他只是为了救人,并不是为了挟恩图报,或是由此为自己带来任何的利益或是好处。
说与不说,人总归是救下来了。
这就足够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要不然的话,我恐怕就……”
宋凌顿了顿,又道:“原谅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下床对你行礼道谢,真是很抱歉。”
“这种事情,没关系。”
陆景走近几步,将手里盛着稀薄米粥的旧铁碗放在宋凌床头。
“你……”
他犹豫着开口,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困惑,“你的穿着打扮,不像是这片区域的人,你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陆景尽管救下了宋凌,但他并不傻。
吴伯和黄医生说的话、讲的道理,他内心其实十分清楚。
只是在他看来,这些都不如救下一条人命重要罢了。
当然了,前提得是对方是个好人。
如果说是像流浪汉那种恶人,那他是断然不会相救的,甚至还要落井下石。
所以,如果眼前这女子经过判断是个恶人,那他还有补救的机会。
宋凌静静地躺着,视线迎上陆景探询的目光。
他清晰地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戒备。
此刻的自己,脆弱如风中残烛,别说自保,连翻个身都做不到。眼前这个性格正首的美少年,是唯一的依靠。
他必须尽快取得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