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夜里还是很凉,女人穿着粗布衣裳,怀里的大盆还蒙着白布。
于秋:“我敲半天门都没人开,还是小雨给我开的门,你俩干啥呢?大半夜的不睡觉。”
陆光麟:“我和我闺女算账呢,大嫂,你抱的啥啊?”
于秋:“我娘家给我送来的野鸡,山上打的,老鲜亮了,我给你炖了点红蘑送过来,吃吧,我走了。”
风风火火的于秋把盆放在厨房里就走,现在老二日子过起来了,厨房都离院儿老远。
陆光麟:“嫂子你吃没啊?”
于秋:“我家人吃啥,搁店里吃五饱六饱的,你和阿晴当夜宵吃吧,我都给你热好了。”
看着女人的背影,陆光麟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他呼噜一把陆晴的脑瓜儿,对女儿说道:
“瞅着没,这就是冰冷银子弥补不了的东西,有时候咱俩也别光挣钱,过过日子,这日子多好啊,美死你爹了。”
陆晴:“爹,你不稀罕银子给我,我喜欢,我不觉得它冰冷,白白的还会发光,谁不喜欢。”
尉迟恒跟着陆晴和陆光麟后面进了主屋,承认完错误交代完实情,得把魏无愁整明白。
白布掀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是野鸡炖蘑菇,这玩楞之前在东北都吃不着。
就东北山里后来都没有野味了,
大的,你整不过,容易超度。
小的,你整不过,容易问你,它像不像人。*5*k?a_n+s¨h¢u~.^c?o^m~
答不好的话容易磨人啊,一磨就得磨一辈子,你还得找人看事儿。
不大不小的就更不用说了,人家有刑法,保护动物嘛,受法律保护。
真遇见了以后,不小心发生了点儿啥纷争的话不行你也回家整个证明,精神病证明。
好使,精神病也受法律保护,你能和它拼拼人权。
陆光麟会吃,小时候野鸡还不是保护动物的时候吃过。
给他美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先给闺女盛了满满一碗,然后看了看尉迟恒,没理他。
并且哼了一声。
尉迟恒自从来了陆家之后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陆晴有时候是对他态度不好,但也从来没有少过他一口吃的。
陆家做啥他吃啥,怎么着都得有他一碗。
尤其是于秋这种老手做的饭,他还挺愿意吃的。
尉迟恒不敢吱声,闻着自己喜欢吃的鸡肉,委屈巴巴的低着头。
尉迟恒:“陆叔,今天来的那个魏无愁,我跟您说说?”
少年语气中带着卑微,但陆家父女不吃这一套。
装可怜啊?
我俩没良心。
陆光麟:“说吧,这事关系到店里,上上下下那么多等着吃饭的呢。”
那些员工真真的在指望着陆光麟活,生意做到这份上,就不是挣钱了,是责任。
尉迟恒将袖子挽了起来,有眼色的给陆光麟盛了碗汤,说道:
“魏无愁是户部尚书家的第二个儿子,嫡母生的,是主母膝下的老幺,所以尤为受宠,在京中嚣张跋扈,并且在京郊那边欺男霸女,行事乖张。?我_得*书^城! ·哽,芯`嶵¨全′”
陆光麟一身中衣坐在桌子旁,嘴里是鸡脖子,他就喜欢啃这种骨头的地方,进味儿。
屋内没有外人,他吃的不文雅,滋溜滋溜的,动静大得很。
陆晴吃的也小脸儿通红,鸡汤暖身子,老鲜了,怪不得国家把野味给禁了呢。
男人吐出一口骨头,问道:
“咋的,唠唠,他咋乖张了?”
尉迟恒想张嘴,却看了看吃的开心的陆晴,眼神中传达出来的意思是姑娘少听些好。
陆光麟:“没事儿,她小孩儿,听不懂。”
尉迟恒:“……”
她听不懂么?
她可太懂了。
她逗拾兰花时候的神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眉毛轻佻,笑的夸张。
少年深吸一口气,讲述着魏无愁在京郊干的离谱事儿。
尉迟恒:“别的我不清楚内情,但他吸食五石散和养娈童是真的。”
陆光麟听到这话,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陆光麟:“娈童是?小孩儿?”
尉迟恒:“小男孩……”
陆晴听到这儿,张嘴就骂:“他妈了个逼的就是个畜生!贱种!”
尉迟恒继续说道:“之前,我在京中时打断过他的腰,所以他走路步伐虚浮,是太医院首给他治好的。”
陆光麟:“他都那样儿还治?你爹?不道这事儿啊?”
少年眼眸低垂,想起龙椅上的父亲,心中的苦涩难捱。
尉迟恒:“比起这些,父皇更喜欢权利,魏无愁脑子很灵光,他从来不对京城中有势力的人家下手。”
想起京中的事,他的语气凉薄自嘲。
陆光麟:“那你爹就有问题,他都那样婶儿的啊,你爹还不管?咋的,户部尚书权利那么大啊?你爹都撕吧不过他?”
尉迟恒:“户部尚书,门生众多,并且和礼部尚书要好,朝中的文官关系错综复杂,父皇不好做,牵一发而动全身……”
陆光麟摆摆手,示意尉迟恒闭嘴,别再为他爹解释。
这就是古代强权型父权社会的压迫,和现代不同。
现代社会再怎么说孩子也都有反抗能力,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
那尉迟恒他爹都给他娘弄死了,还在那儿帮着他爹说话呢?
指着啥?
指着以后回京了之后跟他父慈子孝把皇位传给你?
要是这样婶儿的话陆光麟可真要骂尉迟恒一句大傻逼,并且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小黄皮子咋能这样婶儿的呢?
陆光麟:“尉迟恒,你要就这点儿能耐,那你尽快离开我家,你爹上梁不正下梁歪,岐黄县天高皇帝远,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才能得着一方安宁。”
“你要是真觉得你爹做得对,是那样儿的,何必假死出宫?”
“你刚才和我说你身世时候,我觉着你身不由己,身为太子有太子的辛苦,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懂。”
“在地里刨食儿十几年了,这种辛苦我知道,我可以受这种苦,但我儿子女儿不行。”
“所以我刚刚寻思,你要是以后有啥想法,我这个当老丈人的都全力帮你,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还不行么?”
“我也想看看京城那些高门权贵过得是什么日子。”
说到这儿,男人声泪俱下,好似在诉说自己这些年拉拨仨孩子的不易。
也再说自己这些底层百姓们的辛苦。
他摩挲了把眼泪,接着说道:
“但这些的前提是,你不能抱着这种我爹不容易的想法,大侄子,谁容易啊?你说是我哥我嫂子一天到晚给人家卖力气搓澡容易,还是我和阿晴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去查账容易?”
就陆光麟这张嘴,跟他娘附魔了似的。
陆晴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能说的人!
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搁陆家村儿,她家,根本不用。
她爹自己一个人就是一个戏台。
跟十几岁相当皇上一腔赤诚热血的尉迟恒忽悠的,忽悠的都瘸了。
一会儿买个自行车都行那种。
陆晴:“对啊!谁都不容易!我们俩还为了你差点儿没命了呢!”
父女俩一唱一和,跟捧哏似的。
尉迟恒呆坐在原地,是真的把陆光麟这些话听到心里去了。
从小,他就被身边所有人教导,要勤学努力。
要为父皇解忧。
以后,要做大隋的明君。
可后来,后宫与前朝斗争愈演愈烈。
他早就忘了小时候的初心。
陆光麟借着酒气瞅了瞅自己闺女,这孩子是一点儿也不给亲爹留啊,猛猛造。
人家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咋闺女也这么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