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薇款款走向宴会厅的南端,李靖和金泽天两人眼里都流露出疼惜与不忍之色。·白.:?马{&书\??院1?. (^追′最;]新
“她实在很有勇气。”金泽天感慨,“光是这份揭露真相的魄力,就没几个世家千金能做得到。”
李靖目送着朱薇渐行渐远的背影:“那是因为她吃过苦、受过煎熬,所以必须浴火重生。”
金泽天静默半晌,抬起眼睑轻轻看向李靖:“你很懂她。”
李靖没有应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高脚玻璃杯,浅啜了几口葡萄酒。
“刚才你明明很担心她,为什么不上去替她解围呢?”金泽天问。
李靖淡淡扫了她一眼:“因为我知道她希望独自处理这件事。”
“我不可能时刻都陪在她身边,有太多事需要她独自解决,何况她不怎么喜欢依靠别人。”
金泽天认真想了想:“还真是这样,朱薇她就是这种个性。”
李靖终于目光下移,在她脸上短暂驻留片刻。
这一看,就撞见了金泽天宛若桃花般的微笑,她笑得明媚且纯真,尽管李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却不觉得抗拒。
他们都关心朱薇,亦都喜欢朱薇,还同时都是她的朋友。
两人之间就这样奇妙地建立了共同点,藉着这份共同点,谈话因而得以继续了下去。
虽然是以有一搭、没一搭的方式进行着,但对金泽天而言,已经足够满足。
相对李靖此刻给朱薇留够个人空间,刘友谅却一直处于紧迫盯人的状态。
他视线始终盯着朱薇的身影,她走,他也在后头跟着。
判断到她确实准备走向南端的回廊后,刘友谅使了巧劲。
他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南端回廊中段,然后隐入了一间贵宾休息室,朱薇必定要经过这里,他便藏身其中等她。
他在休息室门后留意着脚步声。
回廊地面用的是大理石,高跟鞋的鞋跟与地面相触时,会产生较为明显的撞击声。
哒。
哒哒。
刘友谅心算着脚步声与贵宾休息室的距离。
近了。
她就快经过贵宾休息室了。
就是此刻!
当朱薇经过贵宾休息室时,紧闭的大门戛然开出一条缝,从里面忽地伸出一只手,一下子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朱薇第一个反应便是错愕与惊诧,紧接着便是本能地试图防卫。?8+1!k*a~n*s!h′u+.·c¨o·m^
她准备将从李靖那里学到的手刀,活学活用到这个突然攥住自己手腕的不明人士身上时,刘友谅却在这时候适时地开了口。
“你刚才的表现真飒。”
“刘总?”
“听得出来?”
“我们都见过几次面了,我不至于连你的声音都认不出来吧?”
“那就是说对我有印象了?”
“我记得绝大多数客户与合作者的特征,这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是吗?在你心里,我也只是个合作者吗?”
“不然呢?”
贵宾休息室的大门只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隙,因此朱薇只看得到刘友谅伸出来的那只手。
即使不喜欢他过于直率的情感攻势,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手确实好看。
他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极为齐整干净,从掌背到手腕的皮肤紧致而有弹性,隐约可见细腻的纹理,透着一股宛如上等羊皮纸般光滑的质感。
此刻,这只手正以一种不容拒绝却又不失优雅的姿态继续攥着她的手腕。
“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用另一种形式相处看看。”他声音很慢,充满一种磁性的诱惑。
“我现在没心情谈这个。”她直白回应,低头望向自己被紧攥着的那只手,“你可以松开我么?”
“可我担心一旦松手,就抓不住你了。”他声音里居然带了几分真实的惆怅。
朱薇蹙起眉头。
就在这时,一个清澈干净的声音从回廊的前方传来:“朱薇!”
“李靖!”
刘友谅听出了她回应中的放松与欣然,那是她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状态。
她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手,这一次,他黯然松了手。
他听着她迎上去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每一步都像踩到了他的心坎上,心口居然还真的微微地疼了起来。
“你怎么跟上来了?”他听见朱薇问。
然后李靖的声音接着响起:“和金泽天聊了一会,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过来找你了。”
“是吗?这样啊。”
“你还好吧?”
“当然。”
刘友谅听见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灵动明快了起来。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为了那样的母亲伤心难过吗?”她问。
李靖静默片刻。¢e~8¢z`w?.¢n.e~t^
“这种时刻
是不是很适合喝酒?”
“还真的是。”
“幸好我拿了两杯酒过来找你,给。”
听着他们的对话,刘友谅忍不住将门缝再拔开一些,用一只眼睛从有限的空间看了出去。
他刚好看到朱薇从李靖手中接过一只高脚玻璃杯,杯里的葡萄酒还在轻轻摇曳着,然后两人并肩而行,朝着贵宾休息室的方向走了过来。
刘友谅迅速轻轻关好门,整个身体顺势倚在门后,恰好听到他们从贵宾休息室经过的脚步声。
与朱薇的脚步声不同,李靖的脚步声听起来更加深沉和稳重。
哒。哒哒。
咚。咚咚。
此起彼伏的脚步声,配合得默契无间。
刘友谅知道,只有在极为熟悉并极度信赖彼此的情况下,两个人的步伐才会如此高度一致。
他很不是滋味,心里翻涌着一股既酸涩又不甘的感觉。
这大概……便是爱而不得的滋味吧?
走出回廊,便到了宴会厅的附属区,眼下受邀出席的贵宾们还在宴会厅里觥筹交错,附属区安静得宛若另一片独立天地,朱薇和李靖在落地窗前停下脚步。
她喝了口葡萄酒后,打趣地问他:“你觉得泽天怎么样?”
李靖不假思索便给出了回答:“不觉得怎么样。”
朱薇眉峰微拧。
这家伙未免也太直接了,直接到近乎没一点人情味,却很符合他的一贯行事风格。
何况他们在彼此面前向来没有掩饰。
她斟酌了一下,又小心翼翼问道:“泽天这么好的姑娘,你对她当真就没有半点喜欢吗?”
他终于听出了她有心撮合之意,心中却无半丝波澜,只觉得有几分好笑。
“我并不准备谈恋爱。”
他只用一句话,就堵死了她所有准备劝说他尝试和金泽天交往的话语。
“为什么?”朱薇不禁追问。
李靖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朱薇沉默。
他已经将话给挑明了,意思也表达得非常明确,若是别人,她这时候就该放弃了。
再默契、再要好的朋友,也有需要遵守的边界线,这个道理她很明白。
可一旦迎上他那双眸子,她却难以就此搁置不管。
那是一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星光的眸子。
即使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仍像幽静深海,透着一种孤狼独行于荒野般的孤独。
她想起:每当他眼睑微垂时,睫毛总会在眼下投出冷硬的阴影,像是山巅终年不化的雪线。
很多时候,即使他在笑着,瞳仁却仍会漫起雾霭般的疏离。
她明白,那种孤独并非自我封闭的执著,而是自幼便站在巅峰的清冷。
他生来就是王族,又处在朝野争斗的旋涡中心,自然难与其它人亲近。
这种孤独是与生俱来。
正是这双孤独的眸子,让朱薇做出了她原本绝不会去做的事——试图改变他的想法和认知。
“李靖,可能有时候人确实得要换个角度去看自己。”她鼓起勇气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要做的事,可这个世界还有很多色彩值得你去尝试和感受。”
“比如和喜欢的人去看电影、比如和她牵着手闲逛、比如在不能见面的日子里相互想念……”
她未曾双向奔赴地真正恋爱过。
前世唯一心动,便是对柳元真的暗恋,但那算是单方面的付出,在恋爱方面的经验等于空白。
所以朱薇希望李靖不要像她一样。
她希望他能试着好好谈个恋爱,希望他能被人好好爱着,也希望他能好好爱着该爱的人。
他这样优秀的男子,不该在感情方面把自己封闭成一座孤岛的。
因此她才会努力劝说。
不强求能改变他,如果能小小地影响一下他对此的想法,那她这番苦心就算没有白费。
他只是看着她,既没打断和阻止她的劝说,也没开口表达看法。
他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被那样深邃的眼神注视着,朱薇觉得似乎快要被他给径直看到心里去似的。
即使这样也无所谓。
她鼓励自己。
反正是为了他好。
可能这种劝说有些烦人,但身为朋友,如果她不做这些烦人的事,那就更不会有人提点他了。
“别怪我烦,李靖。”她说,“但我觉得你的眼睛一直透着孤独感。”
聊到这里,她不由得代入了自己:“我也一直都是一个人努力活着,所以懂那种孤独的感受。”
“可现在我们的人生都发生了变化,比起继续那样活着,你真的更应该试着迈出第一步试试。”
“如果你不喜欢别人,又怎么会被别人喜欢呢?”
“要是你不对别人敞开心扉,别人又怎么会对你敞开心扉呢?”
“这样下来,你会错失真爱的
,也会失去人生中很多有意义的色彩。”她顿了一下,又认真强调,“难得遇上这么好的姑娘,千万别这么把人家给拒之千里啊。”
这是相遇以来,她首次在他面前一口气说上这么多的人生道理。
李靖觉得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她,苦口婆心的劝说模样认真到有些好笑了,可他却并不讨厌。
他甚至还觉得此刻的她,焕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可爱。
其实他现在的心情有些矛盾,听她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道理,他就只想了解一件事。
然后他直接问了出来:“那你做到了吗?”
“嗯?”朱薇还没反应过来。
李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问:“那你本身又做好恋爱的准备了吗?”
“……”她终于回过神来,却发觉自己尴尬到答不出来。
“这个……”热诚与执著瞬息就被浇灭了大半,她底气不足地回答得吞吞吐吐,“我……那个……暂时还不到时候。”
“但如果遇到了适当的人,我会……”
朱薇后半句话没能说完。
此刻在落地窗外突然绽放的绚烂烟火,让她停下了话语。
李靖也转头看了过去。
炸开的第一朵银冠牡丹烟花几乎贴着落地窗绽放,李靖侧脸的轮廓被绮丽天光温柔辉映,英俊得犹如一幅古代的美男子画卷。
林万贞为这场社交晚宴确实下了血本,安排的这场烟花秀极为盛大。
随着一簇簇烟花轰然炸开,璀璨的光陆续涌进落地窗,映亮了两人的眼睛。
他眼中的孤冷被烫成流霞,她眸子浮起碎钻般的光斑,彼此恍惚间连呼吸都染上了烟火温度。
他们一时之间甚至分不清,是彼此在仰望璀璨,还是都已一齐化作了这场盛焰里跃动的星火。
“好美啊。”朱薇由衷感慨。
“所以呢?”李靖望着那绮丽的烟火,沉声问,“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她不由得苦笑,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吗?
她当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劝导别人时说得井井有条,可搁到自己身上却霍然就没了底气。
“我……”
正当她的话语又重新变得吞吞吐吐,一个甜美的声音就在这时从附属区门口响起。
“朱薇、李靖!”
两人不约而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金泽天脸上溢着笑容,欢快地朝他们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