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泽天不厌其烦地反复在人群间寻找着,眸子蓦地发出惊喜的光。-x~i*a-o¨s?h_u·o?h¨u′n*.\c*o!m?
“他来了!”她难以抑制满心的欢喜,“你看,他终于来了!”
朱薇沿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一眼,她就在一众穿着高定西服的男子里看到了李靖。
他永远是最为出挑的那一个。
他正穿过由十二层水晶高脚杯垒成的螺旋香槟金字塔,向着葡萄酒区走去,高挑挺拔的身影在水晶吊灯的映射下,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的到来,让原本热闹非凡的晚宴现场突然多了一份难以名状的肃穆感。
即使在这个汇聚了锦城最顶尖人群的圈层场合,李靖的王族高贵气质依旧显得如此鹤立鸡群。
他行走时腰背笔直如松,举手投足间都焕发着千年沉淀的王族从容气质。
那颗朱砂痣随着他眼尾轻抬,竟似活过来般在雪色肌肤上洇开一抹胭红,但凡他经过之处,周遭喧闹的交谈声都突然低了下去。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
已有世家千金在窃窃私语——
“那位就是赵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孙子吧?”
“对,据说之前都在外国生活读书,是最近才回到锦城的,赵老爷子可喜欢他了。”
朱薇听到了金泽天急促的呼吸声。
她讶然地看向对方:“你就这么喜欢他啊?”
金泽天毫不犹豫点头:“他那天为你挺身而出时,我就觉得这个男人很有担当、而且很帅!”
她说着,又顾虑地再次向朱薇确认:“你真的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吗?”
“还要我再说多少次啊?”朱薇苦笑道,“我和他确实很要好、私下也时常来往,但我们真的就是普通朋友,没半点你顾忌的那种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金泽天喃喃道,她显然松了口气,“那我就主动出击试试了。”
“去吧!”朱薇拍拍她的肩膀,“别紧张!你很漂亮、人又好,只要照着平常的方式相处就行。”
金泽天还是有些踟蹰:“我真的没问题吗?”
“你怎么会有问题?”朱薇捏了捏她的脸,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她,“这么仗义、明媚、爽朗的姑娘,谁不喜欢?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得了她的鼓励打劲,金泽天反复吸了好几口长气。
稳住思绪之后,这个明朗漂亮的姑娘终于朝李靖走了过去。!1+3¨y?u?e*d*u_.`c+o¢m!
朱薇站立在原地,目送着那道优雅且勇敢的背影。
她看着金泽天一步步走到李靖面前,在感到高兴的同时,还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李靖终究要交女朋友的。
像他这么优秀的男子,就算暂时还无意感情事,赵老爷子也不会看着他一直单身下去。
与其把他交给其它不晓得是否靠谱的姑娘,撮合他同自己知根知底的泽天是最妥当的做法。
朱薇是这样想的,并且也马上就付诸行动了。
虽然她嘴里从来不说,但在心里,李靖始终都是她有生以来最要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她发自内心地,希望他幸福。
她眼含笑意地看着金泽天与李靖互动,在心里悄悄揣测——
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金泽天无疑非常大方得体,可李靖那家伙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淡?
她和他在一块时,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可他怎么一和其它姑娘相处,就变得难以亲近了?
这种态度真的能谈得了恋爱吗?
她满心满眼都在观察李靖和金泽天,却没留意在宴会厅的另一端,握着高脚玻璃杯的刘友谅也在望着她,并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捕捉到眼底。
从他的角度看来,朱薇很是关心李靖和其它姑娘的互动,即使那个姑娘是她的朋友。
不过,她就这样驻留在原地也好,这样他过去找她就更方便了。
横竖她在乎的男子身边已然有了女伴,刘友谅断然看不得她继续一个人形单影只。
他都迈开步伐了,偏偏朱千寻此时犹如一只美丽蝴蝶般飘然而至。
“友谅哥!”她用宛若出谷黄莺般动听的声音,温柔地轻唤着他的名字,“好久不见。”
“是有一阵子没见了。”刘友谅礼貌性地点头,准备径直绕过她去找朱薇。
“是啊,我一直很惦念你。”朱千寻不着痕迹地拦在他跟前,笑靥如花地抬头注视着他的眸子,“听说友谅哥工作量很大,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呀。”
林万贞就在这时,出现在了朱薇面前。
“你过来一下,妈妈给你介绍个新朋友。”林万贞难得和颜悦色,还慈爱地抚上了她的手腕。
“什么新朋友?”朱薇警觉地问。
当林万贞那柔软光滑的掌心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她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母爱,而是本能地涌现出最基本的防备,还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小&%说¢÷£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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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这么多,跟着我来就是了。”林万贞眼皮跳了跳,慈母形象几乎就要破功。
她一把攥住朱薇手臂:“难不成妈妈还会害你?”
她强行拉着朱薇穿过衣香鬓影的世家大少与千金们,在一个清爽型的年轻俊男面前停下脚步。
“这位是京西集团的二少爷张世友,和你年龄相仿,相互认识一下。”
朱薇戚了戚眉。
她是听说过张世友这号人物的。
剑桥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初中时因为车祸瘸了右腿,因此在家里备受宠爱,从父母到哥姐均一致格外照顾着他,进入京西集团后表现也很出色。
她很欣赏张世友,但不意味着她愿意和他交往,更不表示她能容忍林万贞随意摆布她的人生。
“朱姑娘,幸会。”张世友微笑着向她伸出右手,“先前就听说过你很多事,今天有幸得见,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还更漂亮。”
朱薇礼节性地与他握手:“听说过我很多事?谁告诉你的?是朱夫人吗?”
林万贞的笑容忽然凝结。
她拼命佯装若无其事:“你这孩子,在家向来任性娇纵,到了外头可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
朱薇看着演技出众的母亲,内心只觉得讽刺无比。
她先前的人生,和母亲形容的刚好截然相反,从来就没过上一天任性娇纵的日子。
被偷换后,她一直受到苛待,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赵秀梅夫妇稍不顺心还会随时对她体罚。
若不是朱家前来认亲,赵秀梅甚至还准备随便将她嫁出去,好收份彩礼钱。
那时她压根没想到,被接回朱家只是另一段地狱般生活的开始。
朱千寻有的是陷害和栽赃她的手段与方法,而朱时赫往往不分青红皂白拉过她就是一顿暴打。
她被亲大哥掐着脖子几乎窒息,被他抓着重重撞墙,不停地扇耳光。
他甚至想出了更毒辣的惩罚方式,特地订制了一条鞭子,将她抽得浑身皮开肉绽。
而她眼前这位所谓的母亲,每当她滋生出反抗之心,立马就让她罚跪、甚至还将她关进暗无天日的杂物室,一关就是好几天。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杂物室里,与她相伴的只有老鼠和蟑螂。
死一般寂静的黑暗总是格外难熬,在这种环境下她时常会忘了时间。
前世,她就是这样被他们慢慢调教成一个只知道逆来顺受、毫无反抗意识的木偶。
可正由于她经历过这段梦魇般的过去,如今的她才更不能任由母亲再度肆意摆布!
母亲休想再操控她的人生,即使只是介入她的感情也绝无可能!
朱薇甜美地微笑起来:“是吗?”
她一双剪水双瞳噙满笑意,格外动人地看着母亲:“你说得跟真的一样,我还差点就信了。”
林万贞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朱薇,注意体统!”
“体统?”朱薇吃吃地笑了起来,“你以前动不动就让我罚跪、或罚写一百份认罪书,甚至还将我关在那间不见天日的黑暗杂物室里,难不成也认为这就是豪门的体统吗?”
“朱姑娘……”张世友听得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在说什么?”
“张少爷,别听她乱说。”林万贞慌忙掩饰,“这孩子在外面养了十八年,常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来,今天又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才会说这些糊涂话。”
朱薇压根就没多看母亲一眼。
她坦率迎上张世友的视线:“张少爷,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楚,朱夫人到底是个怎样的母亲。”
“可能在你们眼里,朱夫人是个美丽高雅、乐善好施的贵妇,可对以前的我来说,她简直就是个堪称恶梦般的存在。”
“你知道吗?以前她一巴掌能让我的脸肿上好几天,还苦口婆心说打我是为了我好,我在她身上从没感受过半点母爱。”
她声音清亮,情绪平稳,没有半点发疯的迹象。
或许正是这股从容自如的态度实在太过清奇,邻近的世家少爷和千金的视线全被吸引了过来。
三人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林万贞脸颊发烫。
她瞪向朱薇的眼神凌厉、甚至带着杀机,寒声道:“闭嘴!你还想败坏朱家名声到什么时候?”
看在众人眼里,越发坐实了她凌虐亲女的残忍过去。
朱薇继续无视母亲的喝斥。
她真挚地看着张世友:“张少爷,你是个好人。只是我实在难以接受由朱夫人介绍的新朋友,因为我压根就不信任她。”
她淡淡扫了一眼脸黑如墨的母亲:“从小我就没从父母身上感受过爱,所以现在也不懂得怎么爱人,我们还是不要相互耽误的好。”
另一端的刘友谅听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让朱千寻不禁看得讶异万分。
她以为朱薇如此当众自曝那段不堪的过往,又毫不留情地拂母亲颜面,肯定会让
刘友谅敬而远之,未料他竟看着她露出这般温和的微笑。
“实在够胆识啊,朱薇。”他喃喃自语道。
这个姑娘和他所接触过的所有豪门千金都不一样,她独特、鲜活、棱角分明且活得肆意。
当众说出这段过去需要很大的勇气,可她做到了。
不带半点自艾自怜、也找不出丝毫凄伤的痕迹,她反而勇敢地一举揭穿母亲伪善的真面目。
刘友谅因此更喜欢她了。
朱千寻听了他方才的评价,只觉得万箭穿心:“有胆识?友谅哥,你真的觉得这种不敬长辈、连自己母亲都随意伤害的行为,算是‘有胆识’吗?”
刘友谅淡淡地应了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形容的大概就是这种局面吧。”
他留给朱千寻一个礼节性笑容,就这样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友谅哥!”哪怕朱千寻本能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试图挽留,他也迅即就轻轻拭开了她的手。
“自重,朱小姐。”他低声提醒,始终未曾停步,就这样抛下了她。
朱千寻愤然转身。
但她望向的却是朱薇,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所灼灼燃烧的怒火,足以焚毁整个宴会厅。
“朱薇……”她咬得后槽牙都在咯咯作响,“你就不能安分些吗?为什么总要破坏我这小小的幸福呢?现在连友谅哥都想要抢走吗?”
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自从朱薇回到朱家认祖归宗开始,她就觉得这个姐姐要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之后她所做的任何事,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如果朱薇从没回来过就好了。
要是朱薇不存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乍一浮现,朱千寻眼里就发出了光。
对!这样的掠夺者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所以必须尽快将之给抹除掉!
好在她还有大哥。
朱千寻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期待,满心的怒火在不经意间悄然转化为浓郁无比的杀机。
反正大哥很快就出院了,到了那个时候,让他把朱薇杀掉,这样朱家才能恢复正常的状态。
她在这一刻笃定了决心,嘴角绽起的笑意虽美,却犹如一朵黑色的罂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