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书圣亲自下场,跟陛下比试书法?”
“这……就算赢了,怕也有些胜之不武吧?”
“是啊,王大家成名数十年,陛下才多大年纪?”
王敏之听着周围的议论,脸上露出一丝傲然。
他抚须道:“老夫自然不会以大欺小,免得世人说老夫仗势欺人。”
他侧过身,指向身后一名最为年轻的弟子。
“便由老夫这不成器的小弟子,颜真,代老夫与陛下一较高下。”
“颜真?”
“莫非是那位号称‘南地小书圣’的颜真?”
“据说此子深得王大家真传,已有其九成功力!”
人群再次哗然,看向那名叫颜真的年轻人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担忧。
南地小书圣,对阵陛下?
这……陛下恐怕真的要输了。
凌云却面色平静,淡然道:“可。”
“来人,笔墨伺候。”
话音刚落,旁边御膳阁的掌柜和小二,以及闻讯赶来的其他商铺伙计,早已机灵地搬来了两张桌子,铺上了上好的宣纸,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场地中央。
颜真上前一步,对着凌云略一拱手,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走到桌前,提起笔,略一蘸墨,便在宣纸上挥洒起来。
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片刻之后,一首诗跃然纸上。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凌云那日于城门外所作的《悯农》。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凌云看着那熟悉的诗句,又看了看颜真脸上那若有若无的嘲讽,心中冷笑。
这是在讽刺他抄袭,找人捉刀代笔吗?
周围不明就里的百姓,却看不出这层深意。
他们只看到那笔力遒劲,气韵生动的字迹。
“好字!”
“不愧是南地小书圣,果然名不虚传!”
“这风骨,这气度,当真是有大家风范。”
赞叹声此起彼伏。
王敏之捋着胡须,脸上露出一丝得色,看向凌云,带着几分嘲讽。
“陛下,该您了。”
“怎么?莫非是……不知如何下笔吗?”
人群中也传来几声低语。
“是啊,颜公子的字太好了,陛下不下笔也正常。”
“输给小书圣,也不算丢人。”
凌云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他也走上前去,提起一支狼毫,饱蘸浓墨。
他前世酷爱书法,尤喜王羲之的行书,虽不敢说登峰造极,却也临摹了无数遍,早已烂熟于心。
他倒要看看,两个世界的书圣,到底哪个更名副其实。
凌云并未立刻落笔,只是凝神静气。
“呵!”
王敏之在一旁冷哼,“看来陛下是怯了。”
凌云笑了笑,不再理会。
他手腕一动,笔尖终于落在了洁白的宣纸之上。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短短二十个字,一气呵成。
待最后一笔落下,凌云收笔而立。
众人先是被诗句吸引。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好诗,好诗啊!”
“是啊,这诗写得太实在了,俺们种地的,可不就是这样嘛!”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陛下果然是心系我们百姓啊!”
王敏之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诗,确实是好诗。”
“但今日,我们比的是书法!”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
“快看陛下的字!”
“天啊……这字……”
众人闻声,这才将目光从诗句的意境中拔出,仔细看向凌云写下的那幅字。
只见那字迹,时而飘逸若仙,时而沉稳如山。
笔画之间,顾盼生姿,气脉贯通。
其风骨,潇洒脱俗,浑然天成!
“这……这真是陛下写的?”
“这书法……简直……简直是神来之笔!”
“何止是神来之笔,依我看,恐怕……恐怕不比书圣差了!”
“嘶……”
人群中,再次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幅字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王敏之脸色剧变,几步上前,几乎将脸贴在了那幅字上。
他那双阅尽天下墨宝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
每一个笔画,每一个转折,都如同鬼斧神工,蕴含着他穷尽一生都未能达到的境界。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这字迹,飘逸处胜过他,沉稳处亦胜过他。
其间流淌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风骨与气度,仿佛与
生俱来,根本不是苦练可以达到的。
这哪里是“及格”?
这分明是……登峰造极!
凌云才多大年纪?
一个以武力夺取天下的年轻帝王,怎么可能在书法上有如此恐怖的造诣?
难道……难道真是什么先贤附体不成?
王敏之看着那幅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握着拐杖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凌云看着王敏之那副失魂落魄,不敢置信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轻轻开口问道:“书圣前辈,您老人家,莫非是怀疑,朕请了哪位仙人大家上了身,代朕写的这几个字不成?”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陛下说得对!”
“王老头,你刚才不是说陛下找人捉刀代笔吗?”
“怎么?现在又怀疑是神仙代笔了?”
“就是,你自己说的,字如其人,书为心画!”
“现在陛下的字摆在这里,你倒是说说,这字里,可有半点‘不学无术’的样子?”
“可还有半点‘伤风败俗’的痕迹?”
“王大家,您倒是说话啊!”
一句句质问,如同潮水般涌向王敏之,将他先前的高傲与质疑,冲刷得干干净净。
王敏之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站在那里,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颜真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快步走到王敏之身前,朝着他深深一揖。
“师父恕罪!”
“是弟子无能,给您蒙羞了。”
王敏之看着自己的弟子,又看了看周围群情激愤的百姓,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幅让他心神俱震的字上。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缓缓转过身,对着凌云,弯下了那从未向帝王低过的,象征着文人风骨的腰。
“老夫……输了。”
“陛下书法,已臻化境,远胜老夫。”
“是老夫……有眼无珠,先前多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