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荣耀下的隐忧

云陵伯府的功劳来得太突然,这份荣耀能否承受得住,林芷柔心里没底。她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摇曳的花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

“小姐,”丫鬟轻声唤道,“热茶要凉了。”

林芷柔回过神,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氤氲,却驱散不了心头的忧虑。云陵伯已经上了奏折,皇上也知晓了连珠弓的来历,这事已成定局。

“去把账本拿来。”她吩咐道,“我要再核算一遍医馆的开支。”

丫鬟应声而去,很快捧着几本账册回来。林芷柔翻开账本,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间游移。医馆虽说是免费施药,但背后的支出却是实打实的。

“小姐,”管事妈妈在门外禀报,“伍掌柜来了,说是要商议酒坊的事。”

“请他去正厅等着。”林芷柔合上账本,整理了下衣裙。

伍大年已在正厅候着,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小姐。”

“坐吧,”林芷柔示意他落座,“酒坊那边如何?”

“回小姐的话,”伍大年喜形于色,“生意很好,那些商人都说咱们的酒香醇可口,连着订了好几批。”

林芷柔点点头:“技术可有外泄?”

“小姐放心,”伍大年拍着胸脯保证,“那几个心腹都立了重誓,绝不外传。”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骚动。林芷柔蹙眉,还未开口询问,就见林小七欢快地跑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只野兔。

“这畜生!”管事妈妈气得直跺脚,“又把地上踩得脏兮兮的!”

林芷柔却笑了:“让它去后院吧,别为难它。”

看着林小七欢快离去的背影,她想起了远在边关的楚星河。这匹狼跟了他几个月,倒是越发通人性了。也不知他这会儿在做什么,是否也在想着她?

思绪还未飘远,就听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城外来了个信使,说是楚王府的人!”

林芷柔眸光一凛:“他来做什么?”

“说是要见老爷,”丫鬟道,“但老爷不在府上。”

“我去会会他。”林芷柔起身,面色沉静。

信使是个面生的小厮,见了林芷柔,恭恭敬敬地行礼:“小姐,我家王爷让小的送来一封信。”

林芷柔接过信封,拆开一看,眉头微皱。信中说楚王妃身子不适,想请她去诊治。

“回去告诉楚王,”她将信笺折好,“就说我这几日要准备去军营送药,抽不开身。”

小厮还想说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退下吧。”

待人走后,林芷柔立刻唤来心腹:“去查查楚王府最近有什么动静。”

边关传来捷报,蛮族损失惨重,已经开始议和。这场仗打得快,全靠那批连珠弓立了大功。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安。楚王的银矿一事至今未解,即便太子派人四处追查,也未寻到半点线索。这位王爷,当真是个老狐狸。

她其实有法子查清此事,但楚星河不会让她出手。暴露得太多,终究会惹来祸患。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处处为她着想。

帝都里,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楚王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云陵伯这次立了大功啊,”皇帝放下朱笔,“那连珠弓当真厉害。”

“父皇说得是,”楚王应道,“若非此物,这仗还不知要打到何时。”

皇帝瞥了他一眼:“你那银矿的事可有眉目了?”

楚王面色一僵,随即恢复如常:“还在查。”

“查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摸着?”皇帝冷笑,“你这个王爷当得也太不像样了。”

楚王低头认错,心中却是怒火中烧。他的银子就是在云州不翼而飞的,那贼人手段高明,居然能在两拨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泥沙换走了银锭。

这事要不是庄子上的沙子突然消失,他还真发现不了。他的手下做事向来谨慎,任何异常都会层层上报。那堆沙子一夜之间不见了,正好对上了箱子里的沙子,这事就再明白不过了。

玉牌也是同样的手段,等他得到消息时,钱已经在千里之外的金泰钱庄兑走了。

回到王府,楚王摔碎了一套茶具。贾秦华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楚王怒吼,“自从娶了你,诸事不顺!”

贾秦华跪下求饶:“王爷息怒”

楚王冷笑:“你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还能跪得这样稳当?”

贾秦华心中一惊,这才想起方才给林芷柔下的请帖。她颤声道:“妾身”

“滚!”楚王一挥手,“别让我看见你!”

待人走后,他留了一张便条,交给心腹太监:“送去那边。”

太监领命而去,不多时,一只信鸽冲天而起。

云州,林芷柔的仁心医馆门前摆满了凉茶。她不但免费供应,还教百姓如何采药熬制。军中也用上了这个方子,将士们都说好。

“小姐,”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走来,“我家那口子的咳疾好多了,多亏了您的药。”

林芷柔扶她坐下:“大娘不必客气,这是应该的。”

“您这样的大家小姐,”老妇人红了眼眶,“却这样照顾我们这些穷苦人”

林芷柔笑道:“大娘说哪里话,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

林文昂的庄子上,房子已经建好,整齐划一地立在那儿,还挖了三口水井。那些老兵们欢天喜地,虽说要交租金,但也就是个意思。

“少爷,”管事兴冲冲地跑来,“那些老兵都说,要给您立长生牌位!”

林文昂摆摆手:“莫要这样,我不过是投资罢了,又不是施舍。”

“可是”

“去准备建糖厂的事吧,”林文昂打断他,“我姐姐教的制糖法子,可不能辜负了。”

想起当初姐姐第一次做蜜糖时的情景,他就忍不住笑。那会儿,他和父亲都以为她是在糟践粮食,只有母亲相信她。结果黑糖水加了泥浆,居然真的变成了雪白的糖霜,那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夜深人静,林芷柔站在院中,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这份突如其来的功劳,会不会反倒成了催命符?

林小七不知何时蹲在她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你也睡不着?”她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想你主人了?”

林小七呜咽一声,眼中闪过人性化的神采。

“放心吧,”她轻声道,“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庭院里,映照出一人一狼相依的身影。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