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紫彤 作品

第115章 忆江南(39)

初秋咯噔了一下,抬着眼皮道:“姑娘说得不错,初秋脸上的伤的确是初秋自己划的,但初秋没有说谎,初秋是被人所害,受人驱使,祖母与哥哥的事情也是真的,初秋没有撒谎。”

绕着初秋转了一圈,试探道:“莫不是这知府小公子求长生背后还有隐情?”

初秋咬着唇没有说话。

慕笙顿悟,此事确有隐情,初秋顾忌,不便说出。墙外,车马声已近。少女往后院指了指,说道:“后院有两口井,一口新的,一口旧的。”

慕笙:“密室入口藏在旧井下面?”

初秋点头,见他们往后院忙跟上去:“那口新井原是旧井,旧井才是新井。他们怕人看穿,在井口上做了伪装。”

沈渡道:“果是做贼心虚。”

慕笙附和:“溪白说得对,何止是做贼心虚,简直是诡计多端。”

沈渡蹙眉,带着一丝不悦,碰了碰她的肩膀:“怎的不叫夫君了?”

慕笙抚了抚肩膀,碰回去:“你我尚未成婚,怎能叫夫君?刚刚只是口误罢了。”

沈渡低眉看她,故意道:“笙笙这是想要嫁我了放心,待回了安平县,我便遣了媒人去给笙笙提亲。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凡是旁人有的,笙笙都有。”

慕笙蓦地红了脸,“谁要嫁你?”

沈渡故做糊涂道:“不是笙笙要嫁我吗?”

慕笙抬脚,踹了他一下:“不是!”

沈渡夸张地呲着牙,“不是笙笙要嫁我,是我要嫁笙笙!我自备聘礼,嫁与笙笙如何”

慕笙停住脚,望着幽深的井口道:“你到底瞧上我什么了?我自问长得一般,脾气也不大好,没有家世背景,更不懂得如何侍奉,讨好男子。你是眼盲了,还是心瞎了,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沈渡道:“笙笙问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笙笙,想要娶笙笙为妻,想要与笙笙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慕笙一阵恶寒,方才的羞怯与悸动荡然无存。她后退两步,问初秋:“听见没?这就是男人,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比鬼话还可怕。”

初秋浅浅地笑着,“初秋旁的不知,却知公子喜欢姑娘什么。”

慕笙微微挑眉,转到井的另外一侧,继续查探井中情况:“我都不知道,你知道?说来听听。”

初秋低头,“初秋瞧公子仪表非凡,其气度更非常人可比。想来公子见过的貌美女子不在少数,看人已不拘泥于皮相。姑娘虽非天姿国色,却有着叫人一见倾心,一见钟情的魅力。若初秋是个男子,也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姑娘。”

“是吗?”慕笙看着初秋的眼睛:“我还有这种魅力呢?”

沈渡抓着井绳滑到井里,声音自井下传来:“笙笙不必自疑,笙笙确有这种叫人一见倾心,一见钟情的魅力。我是一个,吴廉是一个,初秋姑娘若是男子,便是第三个。”

酸腐文人就是会说话!吴廉哪是对她一见倾心,一见钟情,他是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救命恩人。他于她,没有半分男女感情。至于初秋,不过是个假设。她在安平县经营铺子那么久,见过的未婚男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照他们那么说,她那铺子的门槛早就被人踏破了。编谎话也不知道编个能让人信服的,幸好,她不相信他们这些臭男人的话。

少女也跟着下来的,刚到井底便涩涩发抖。

“密室在里面,阵法也在里面。”少女抱着肩膀卷缩在角落里:“我和众位姊妹的尸骨也在里面。”

“知道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慕笙晃了晃手腕,宫铃一响,初秋化作一缕青烟绕着宫铃转了一圈儿后钻了进去。

沈渡握住她的手腕,“笙笙这铃铛?”她的铃铛与他的戒指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的戒指是父亲寻了能人巧匠做的,其倾注的人力,物力及其财力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父亲说过,这枚戒指既是死物也是活物。它既能帮他驱避邪祟,也能影响他的心智,使他入魔。所谓入魔,就是变成喜怒无常,嗜杀成性的疯子。

为抵御戒指带给他的影响,他被父亲送入寺庙三年,潜心修佛,以静心性。他本就亲缘薄,经过这三年,更是养成了冷冷淡淡的性子。远离亲眷,没有朋友,亦没有可以交心之人。无情,便不会动情,不动情便不会有情绪,没有情绪就不会被戒指随意掌控。

慕笙的出现是个例外,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他们是同类。她不仅可以轻而易举地靠近他,吸引他的全部目光,她还可以安抚他的戒指,消除他因为情绪波动产生的狂躁以及戾气。

他曾把她当成一味“药”,并且想要将这“药”留在身边。

刚刚,在她晃动宫铃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不是她可以安抚他的戒指,而是她拥有比戒指更强大的力量。她的宫铃,绝非他的戒指可比。

真好,他的笙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还要厉害!

一见倾心,一见钟情的确是鬼话。他打小就明白,这些不过是见色起意,不足以支撑一生。毕竟,由皮相产生的感情,也会因为皮相而失去。真正的感情应该是互有价值,互相利用,相辅相成,直至成就对方。与感情比起来,利益才是永恒的。

慕笙不知他心里这些小九九,只觉得手腕被他握得难受,挣脱后随手取了支火把:“高人所赠,不及你手上的戒指。”

他的戒指是由百名恶人的头骨淬炼所制,乃是人间至阴至寒,至邪至毒之物,她的宫铃只是普通的银铃铛。挂在手镯上是为了方便红烛。那么凶的一只鬼,与她形影不离,万一被人瞧见了,岂不吓死。

沈渡踩着她的影子,将自己与她合二为一:“笙笙谦虚了,我倒觉得这宫铃与手镯甚为精致。”

“你喜欢送你一个。”慕笙看着前头,认真思考:“只是这男人总不能像我一样戴个手镯吧?要不,送你一个香囊,把这宫铃当做点缀,绣在香囊上?”

话落,听见阵阵鬼哭,最近的那个就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