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挟着火焰在身后呼啸,顾野征的作战靴碾过焦黑的弹片。
他抬起头,硝烟漆黑的脸上,血与灰中,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远处塔台顶端的五角星在破晓中泛着暗红。
他下意识去摸左胸口袋,布料下硬质的怀表已被体温焐得发烫。
五年七个月零九天,是这个这个怀表陪着他淌过公河的毒瘴,在暗无天日的折磨中咬牙坚持,在惊险的枪口下侥幸活下,最终占领了整条走私线的坐标。
而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
“敬礼!”
春,京市西郊军用机场,震耳欲聋的口令刺破寂静。
耳畔突然炸开密集的军鼓声。
顾野征条件反射地蜷缩起肩膀,直到看见停机坪上整齐列队的仪仗兵,才意识到那是迎接的礼乐。
五年多了,他的神经被深刻烙印下在地下室,铁棍敲击水管,那刺耳又剥离的痛苦。
“报告首长!原军区……”喉结滚动着咽下那个被抹去的部队番号:“侦察员顾野征,代号‘黑鹰’,请求归队。”
他机械地敬礼,左手却突然痉挛——那只曾被电刑烧焦神经的手掌,此刻正不受控地抽搐。
当上将的视线扫过他腕间深褐色的环形疤痕,再慢慢移向他麻木、暗寂的双眸时,那是一种创伤后的后遗症,他没疯,已经是靠着他强大的意志力坚持到现在了。
颤抖的手,本想激励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人却忽然张开双臂,将这位年轻的战士紧紧地拥入怀中。
上将的臂膀猛然收紧时:“欢迎回来,顾少校,我们的……英雄。”
顾野征麻木寂冷的心脏,时隔着五道年轮再次重重跳动。
而五年前把顾野征送出国门的联络人捂住嘴,指缝间溢出压抑多年的呜咽。
跑道尽头,朝阳正撕开铅灰色的云层,而塔台顶端的红旗迎风猎猎招展。
——
时间过去了一个星期,南向晚的事情突然出现转机。
只见《人民日报》转载了《江州日报》的报道,并配发评论员文章《保护群众安全就是最大的政治》。
这可不得了啊,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件事情可是直达京市,并引起了上层的高度关注与赞赏。
当天下午,地委书记在常委会上点名表扬了“敢于揭露问题的同志”。
休假上班第一天,荣建业亲自到教育处宣布调查结束:“南向晚同志虽然方式方法有待商榷,但出发点是好的”。
他递还那份皱巴巴(他捏的?)的检查材料,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
南向晚懵逼地接过材料。
这、这多少有点意外了。
“我这是受表扬了?”她明知故问。
荣建业皮笑肉不笑:“是啊,你受表扬了。”
“那我不用再被提审了吧?”
荣建业敢打包票,南向晚这厮绝对是在故意洗涮自己的。
小人得志!
小人得志啊!
“不、用、了。”
这时后边两个尾随来探听消息的长椅干部,也赶紧喜不自禁:“那我们是不是也不用了?”
她这么混、这么能搞事的人都安然无恙了,他们这种小鱼小虾更不用说了吧。
荣建业转过头,恶狠狠地笑道:“倒还忘了,你们跟上,回纪检组接受调查!”
两人傻眼了。
他们是什么稀奇品种的池鱼吗?
露个头,这就被祸及了?
看着苦哈哈被带走的两位干部,南向晚为他们默哀了几秒。
随即她就在思考。
虽然她的确背后利用了自己的关系,制造了一些舆论风向,可她好像也没有能力能动用京市那边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