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夕微微一笑:“殿下抓了雷公寨的孩子,不就是为了引我出来吗?现在我来了,可以放人了吧?”
宁王眯了眯眼,缓缓站起身:“我要的苗寨族长令。”
“嗯,这倒是我会错意了,原来宁王是这个意思啊!”
许怀夕摊了摊手,“不过很可惜,族长令好像没有呢。”
宁王盯着她,片刻后,他冷笑一声:“你没有也无事,蒙蚩奢舍不得她儿子死。”
宁王说着,就抬手示意属下把蚩乘抓过来。
许怀夕看到小乘呜咽着想要和她说话,可惜布条塞住了他的嘴巴,他的眼睛里有些湿润。
“哟,看来这小子有话要与你说啊!”
宁王说完之后,抬手示意了一下。
那人上前摘掉蚩乘嘴里的布条。
“许姐姐!”
小蚩乘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叫她。
宁王笑了,他拍着手说,“好一个姐姐弟弟的感人场面……不过很可惜…你这姐姐惹了不该惹的人。”
宁王说完就示意手下的黑衣人攻击许怀夕。
宁王拍手的清脆声响在黑水寨竹楼内格外刺耳。
他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冷笑,指尖轻摆间,四名黑衣人已如鬼魅般向许怀夕围拢。
“许姐姐!”蚩乘的哭喊撕心裂肺,小脸憋得通红。
其他几个苗寨孩童也瑟缩成一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许怀夕站在原地未动,唇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第一个黑衣人挥刀劈来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柄寒光凛凛的苗刀突然在半空凝滞。
黑衣人手臂诡异地抽搐起来,青筋暴起的脖颈处浮现出蛛网般的紫纹。
他瞪大眼睛,喉间发出“咯咯”的怪响,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轰然倒地。
几乎同时,另外三名刺客也相继瘫软。
有人抱着膝盖蜷缩如虾,有人口吐白沫仰面抽搐。
最严重的一个直接撞翻了竹桌上的油灯,火苗“腾”地窜上他的衣摆。
“怎么回事?!”宁王霍然起身,紫金冠下的额角渗出冷汗。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控蛊笛,却发现五指僵硬如铁,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许怀夕这时才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抽出一条素白绢帕,轻轻擦拭指尖。
“殿下难道没闻出来?这屋里的沉水香混了别的东西。”
宁王瞳孔骤缩。
他确实闻到一股极淡的甜香,还以为是苗女惯用的熏香!
“我制的新毒,无色无味,遇热则发,你们感觉怎么样?”
许怀夕边说边走向被捆的孩童,匕首划过绳索的动作行云流水。
“我进来前服了解药,又在衣摆抹了石斛粉——恰好能催化药性。”
蚩乘刚获自由就扑进许怀夕怀里,其他孩子也如受惊的雏鸟般围拢过来。
许怀夕单手将孩子们护在身后,另一只手从腰间锦囊捏出几粒朱红药丸:“含在舌下,别咽。”
宁王此刻已跌坐在虎皮椅上,整张脸泛起诡异的潮红。
他死死盯着许怀夕喂给孩子们解药的动作,突然嘶声大笑:“好...好个许家四小姐!本王今日...领教了!”
“宁王殿下过奖。”
许怀夕将最后一个孩子护到身后,忽然侧耳倾听——远处隐约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与苗语呼喝。
她眸光微闪,故意提高声量:“不过您中的毒可比他们厉害得多,毕竟您碰了那支...”“贱人!”宁王突然暴起,竟强撑着扑向竹楼窗口。
许怀夕早有预料,袖中银索激射而出,“啪”地缠住宁王脚踝。
这位尊贵的亲王顿时摔了个狼狈不堪,玉冠跌落,长发披散如疯魔。
院门在此时被猛地撞开。
“小乘!”奢夫人蒙蚩奢手持双刀冲入,身后跟着十余名雷公寨勇士。
这位平日温婉的族长夫人此刻目眦欲裂,却在看到屋内景象时骤然僵住。
四五个孩童正紧紧揪着许怀夕的衣角,而他们脚边横七竖八躺着抽搐的黑衣人。
最令人震惊的是,那位不可一世的宁王殿下正被一条银索缠住脚踝,像条离水的鱼般在地上徒劳挣扎。
“阿娘!”蚩乘哭着扑向母亲,其他孩子也纷纷奔向亲人。
奢夫人一把抱住儿子,凌厉的目光扫过许怀夕:“你...”
“夫人见谅。”许怀夕收起银索,向苗寨众人行了个标准的将门礼。
“情急之下用了些非常手段。他们中的毒两个时辰自解,不过这位...”
她瞥了眼瘫软在地的宁王,“需要特制解药。”
奢夫人深深看了许怀夕一眼,忽然将双刀交给身旁勇士,双手交叉按在胸前,这是苗疆最高的礼仪。
“许姑娘救了我儿,便是雷公寨的恩人。”
奢夫人声音微颤,“从今往后,你持此物可自由出入苗疆任何村寨。”
她从颈间取下一枚青铜令牌,上面有双蛇的图案。
许怀夕刚要推辞,屋外突然传来沈云岫焦急的呼唤:“怀夕!”
众人回头,只见戴着半面的大祭司拄着竹杖站在月光下,素白中衣外随意披着件墨蓝外袍。
他的唇色异常苍白。
他目光扫过满屋狼藉,最后定格在许怀夕身上,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后怕与怒意。
“你...”沈云岫刚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溢出唇角。
许怀夕心头一跳,顾不上接令牌,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沈云岫:“你怎么来了?毒反噬未平还敢动用内力?!”
沈云岫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你无事便好。”
许怀夕被他眼中灼人的情绪烫得一怔。
没等她回答,奢夫人已抱着蚩乘走近:“大祭司伤势未愈,不如先回寨这。这里交给我们处理。”
黑水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
沈云岫闭了闭眼,强压下胸腔翻涌的气血,向奢夫人颔首致意。
当他重新看向许怀夕时,目光已恢复平静,只是握着她的手指仍微微发抖:“回家。”
这个简单的词让许怀夕心尖一颤。
她默默点头,搀着沈云岫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道:“奢夫人,宁王怀里的黑笛是关键,务必...”
“放心。”奢夫人冷笑一声,脚尖一挑,那支刻满符文的黑笛已落入她手中,“苗疆的债,该用苗疆的法子还。”
离开黑水寨时,月色正好。
沈云岫走得极慢,许怀夕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走到半山腰一处平台时,他突然脱力般靠在岩壁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云岫!”许怀夕慌忙去扶,却被反手按在岩壁上。
沈云岫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血腥味的灼热。
“没有下次。”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若再敢独自涉险...”
话未说完,整个人便向前栽去。
许怀夕急忙接住他,触手一片滚烫。
她这才发现沈云岫后背的伤口全数崩裂,鲜血已浸透三层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