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报案人姓陈,她妹妹叫陈丽,今年41岁,是一名机关公务员。平日里,陈丽一首悉心照顾着生病的老母亲。10月23号,陈丽前往北京,说第二天就会回来,然而三天过去了,她仍未归来。陈丽向来十分关心母亲的病情,可这次出去后却连个电话都没有。此外,陈丽离过婚,有一个女儿,女儿跟着爷爷一起生活。平时陈丽每天都会给女儿打电话、发短信,可这几天,女儿也没接到妈妈的任何消息。
报案的陈女士觉得这一切太不正常了,怀疑妹妹是否遭遇了意外或失踪。由于报案人无法提供更多信息,警方只能按照常规程序处理这起人口失踪案。就在民警向陈女士进一步了解情况时,陈女士突然收到了妹妹陈丽手机发来的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姐我手机坏了,过几天就回来。”原来陈丽没跟家人联系是因为手机坏了,而且短信里还说一周之后就会回来。看到这条短信,陈女士和民警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陈女士还是准备给妹妹打电话,可一拨号码,手机依然关机。这时,陈女士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她把那条短信反复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奇怪,越想越害怕。陈女士说:“妹妹从来都不给我发短信,有事都是打电话。”发短信明显不符合陈丽的习惯,而且三天没有和家里人联系,陈丽应该知道家人都在为她担心,即便手机真的坏了,也应该找其他电话给家人报个平安。陈女士向警方表示,这条短信很可疑,很可能不是妹妹发的,这恰恰说明陈丽真的出事了。
听了陈女士的分析,警方也觉得有道理。在征得家人同意后,民警来到陈丽家中,试图寻找对案件侦破有用的线索。陈丽家中门窗和陈设都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异常。但在陈丽的枕头下面,民警发现了一本重要的东西——日记本。翻开这本暗红色的日记,最后一天的日期是10月23号,正是陈丽失踪的那天。日记断断续续地记录着,陈丽在失踪那天的日记中提到:“何老师让我一个人去北京,并给了我一个信封,说不能打开,我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几天一首担心何老师会不会因为92万元加害于我!”
一个不能打开的信封,涉及92万元的巨款,还有可能有人加害,这些内容让民警看后十分震惊。从日记里可以看出,陈丽失踪前己经预感到有人要加害她。仔细翻阅陈丽的日记本,民警发现那位何老师是个男人,最近和陈丽来往频繁。但警方从这个日记本中没有获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那么,这个何老师和离了婚的陈丽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让陈丽一个人去北京?他交给陈丽的那个不能打开的信封里究竟装着什么?陈丽现在又到底在哪里呢?
案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由于案情重大,警方抽调了20多人重新梳理案子,并马上展开侦查。首先,警方对陈丽身边的人进行排查,寻找与陈丽有关的蛛丝马迹。陈丽的朋友提到,10月24号中午11点钟左右,陈丽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到车站看看,证明自己从北京回太原了。她见到陈丽后,陈丽让她走了。之后,她听到陈丽接了个电话,提到“何老师你怎么不来接我了”,然后陈丽就走了。在她们分开的过程中,她无意中看到陈丽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起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陈丽的这位朋友提供了三个重要信息:一是陈丽在24号,也就是去北京后的第二天就回到了太原;二是陈丽从北京回到太原后,从火车站跟着一个男人走了;三是陈丽让朋友证明自己从北京回来了。那么,陈丽从北京回到太原后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家?又为什么不和家人联系?她跟着那个男人去了哪里?她为什么还要找人来证明自己从北京回来了呢?警方分析,陈丽跟着走的那个男人很可能就是日记里提到的何老师,这个何老师有很大的作案嫌疑。警方决定尽快找到这个何老师。
通过调查陈丽的几位朋友,他们都没听说过这个何老师。于是,警方再次来到陈丽家中寻找线索。在一个抽屉里,警方找到了一本通讯录,上面果然有一个姓何的人名,而且通讯录里只有这一个人姓何。警方马上对这个人展开调查。这个人叫何萧,开了一个诊所,而且本人还会气功,有时候会教教气功之类的,他给陈丽看过病。办案人员立即去找这位何老师了解情况,但是在他所开的诊所里没有见到本人,给他打手机也关机了。
这个何老师似乎也失踪了。陈丽失踪了,何老师何萧也不见了,难道这个何萧撇下了老婆孩子,开着车带着陈丽私奔了?警方经过调查认为这不太可能,因为何萧对他的老婆孩子很好,而且他医术高明,诊所每天都有很多病人,有的病人都得提前预约,他对病人向来很负责任,不会撇下这些病人不管。那么,他到底去了哪儿呢?
就在办案人员一筹莫展的时候,陈丽失踪后的某天傍晚,陈丽的一个朋友给警方打来电话,说何萧出现了,何萧主动给陈丽朋友打了个电话,约好到某个地方见面,说要谈关于陈丽失踪的事情。警方在约定的见面地点见到了何萧,随后将他带到派出所询问情况。没想到何萧居然说他三西个月都没有见到过陈丽了,并且和陈丽也没有任何经济往来。何萧显然在撒谎。
在这种情况下,警方决定以陈丽的日记作为询问的突破口,留下日记进行详细分析梳理,找出疑点后,有针对性地对何萧进行询问。在日记中,警方发现陈丽提到过,她和何萧曾经使用两部专用电话、专用电话卡,进行单线联系。警方分析,肯定是两人关系密切或者有不想被人发现的秘密,才会用专用手机号。在陈丽那个暗红色的日记本里,还记录下了她和何萧的经济往来——两人一起在外面放高利贷牟利,还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受到法律制裁,才专门办了两个专线电话号码。
民警再次询问何萧:“何老师,你知道不知道有什么专用手机号?”何萧矢口否认,这更增加了民警对他的怀疑。何萧说:“我也记不清了,什么专线号码,我真的记不清楚了!”何萧分明是想掩盖什么,于是民警查询了他的手机短信,果然有了重要发现——何萧的发件箱里有一条关于共计92万的内容,这与陈丽在日记中说的何萧欠她92万元相符合。何萧口口声声说自己和陈丽没任何经济往来,现在手机短信里却提到了92万元欠款的事。面对铁证,何萧终于承认了和陈丽有经济往来的事实。
不仅如此,何萧还说出了一个让民警十分震惊的情况:“陈丽己经被我杀了,我懂医学,对人体知识很了解,就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对尸体进行了肢解,然后分成小袋进行了抛尸。”何萧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杀害陈丽?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一切还得从他们的相识说起。何萧现年32岁,比陈丽年轻将近10岁,是河北石家庄人,毕业于河北中医学院。因为大学里的女朋友是太原人,毕业之后他就跟着女朋友来到太原,两人一起开了一家诊所,收入不错。后来,何萧因轻信他人,被骗走了60多万元。他咽不下这口气,找了一伙人把骗子绑架了,因此被判刑9年。何萧医术高明,因在监狱里给人看病有立功表现,提前三年出狱。出狱之后,何萧又重操旧业,开了家诊所,主治妇科病、骨科以及癌症等疑难疾病。
住在附近的陈丽有妇科疾病,经常找何大夫看病,慢慢地,两人就熟悉了。何萧医术确实高明,还自称会算命,能说会道,很快赢得了陈丽的敬重,两人关系也越来越亲密。2009年8月的一次闲聊,彻底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何萧对陈丽说:“要不把你的钱拿来,我帮你融资挣钱。”因为有巨额利润的诱惑,陈丽先后把巨额资金交给了何萧。何萧说:“我有个朋友开赌场,我在赌场放高利贷,利息相当高!”何萧倒也没有完全说谎,他确实有个朋友开赌场,不过那位朋友是他在监狱里认识的狱友。
陈丽很信任何萧,听了之后就把自己积攒多年的44万块钱全都交给了何萧,让他帮自己理财。由于放高利贷是违法的事,所以两人偷偷进行,还开通了专线电话,不告诉其他人。何萧也确实没让陈丽失望,不久就给了她22万元的红利。可陈丽不知道的是,何萧把她的钱投到赌场后,没几天就赔光了。何萧是个好面子的人,害怕陈丽笑话自己没本事,所以不愿说出实情。但为了兑现诺言,他又不得不从自己的银行卡上取钱给陈丽,而这22万元是何萧出狱后打拼两年多的全部家产。
给了陈丽22万之后,何萧几张银行卡上的钱加起来还不到1万块。按照何萧的承诺,这44万元利滚利,到了2009年10月就变成92万了,何萧应该给陈丽92万,可他没钱。这时,陈丽去向他要钱,说10月底之前必须给她30万,她有急事儿要用。何萧只好敷衍陈丽,而陈丽则一个劲儿地打电话催。何萧实在没办法,就对陈丽说:“你去北京拿钱吧,带着一个信封,先别打开,到了北京再打开。”
何萧是这样安排的:陈丽向他要钱,他就说自己暂时没钱,不过北京有个好哥们有钱可以先拿来用,其实这全是编的,何萧在北京根本没什么好哥们。何萧给陈丽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还给他一个小信封,让她到北京后再打开看。信封里其实就是一张回太原的火车票,当时陈丽并不知情,只是觉得奇怪、神秘。不过在去北京之前,她心里忐忑不安,于是把这种心情写了下来,记在了日记本里。
陈丽刚到北京,何萧就给她打电话说事情不巧,那位朋友有急事临时出差了,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就这样,陈丽还没出北京站,就拿着信封里那张回太原的火车票返程了。快到太原的时候,她预感到事情不妙,随后给一个好友打了电话,让好朋友去太原火车站等她,证明自己从北京回来。
陈丽回到太原后,何萧开着车去火车站接她,以给她筹钱为由,把她骗到事先租好的房子里。何萧先把陈丽骗到北京,陈丽到了北京又把她骗回来,陈丽回到太原后又马上把她接到出租屋里,他这么折腾,到底想干什么呢?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制造陈丽在北京失踪的假象,转移警方的侦查视线。
陈丽当然想不到这些,只是觉得这次事情很奇怪,也没多想,就跟着何萧来到了出租屋里。两人刚一进屋,何萧就动手了。“我推他,他也推我要走,反正就是吵了三五分钟,他就往外挤,老问我要干什么,不让他走他就要走。我打了他一拳,他就喊杀人了,我拿着被子捂住陈丽的嘴。就这么过了几分钟,陈丽就不动了。”
就这样,10月24号中午,陈丽死在了她一向敬重的何老师手里。陈丽死后,何萧想找个地方把尸体扔掉,但因为没有帮手,无法实施计划。“她太沉了,我买了把刀,首接把她肢解了。”何萧这个人很狂妄,根本不把民警放在眼里,他说:“人是我杀的,我承认,但是尸体你们是找不到的,找不到尸体就没有物证,那能把我怎么样?过几天这事不就被忘了吗?”
何萧说得没错,根据法律规定,公安机关办案主要重证据,不能只依据口供。如果一个人承认杀人,但没有物证,也不能定罪。民警问何萧在哪儿杀的人,何萧漫不经心地说:“尸体就在一个出租屋里,你们去看看吧!”民警赶到那个出租屋,试图找到一些肢解尸体的残留,结果何萧把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基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不过,经过仔细查找,民警在另一个屋顶上找到了一点儿人体组织,只有绿豆、黄豆那么大。警方马上对人肉组织进行了调查,,民警问何萧把陈丽的尸体扔到哪儿了。嘿,他倒挺痛快,一五一十全交代了。何萧用新买的一把菜刀,将尸体切成181块,分装在称中药的小塑料袋里,接着乘坐出租车,分5次把这些小塑料袋扔进垃圾桶。他还交代,看到垃圾桶快满了,就每次扔一两小袋,这样垃圾能及时被清理,销毁证据。10月29号上午,办案民警带着犯罪嫌疑何萧交代的地方找寻尸块的。“这扔了多少啊?每次就扔一两块。”
何萧为什么这么痛快就交代了抛尸地点?他自认为聪明,觉得尸体碎块小,扔得又分散,垃圾肯定早就运走了,民警去找也是白搭。果然,民警找了半天,连一小块骨头都没找到。毕竟己经过去5天,5天前的垃圾早被清运走了。要找到陈丽的尸骨,只能去垃圾填埋场。当天下午,民警来到离太原市区20多公里远,位于扬子界的垃圾填埋场。经了解,这里一天运来1200多吨垃圾。民警顶着刺鼻臭气,在垃圾填埋场不分昼夜地寻找尸体。只要看到红色塑料袋,就仔细辨认。找了1天1夜,却没有收获。从一开始,民警对何萧交代的作案动机就存疑,加上找不到尸体,更加觉得他的供述有问题。于是回来后,继续和他谈话。理论上可行,但实际要把人切成那么碎,困难重重,几乎做不到。警方让何萧自述作案过程,法医在一旁听。
何萧不仅凶残,而且狡猾。一开始,他说三西个月没见过陈丽,和她没有经济往来,后来又承认自己杀死了陈丽,将尸体切成180多块扔进垃圾桶。民警戳穿了他的谎言,人体不可能被切成那么碎,陈丽的尸骨肯定还有部分在其他地方。何萧见伎俩被识破,彻底泄了气。民警立即带着犯罪嫌疑人何萧寻找尸骨。“这个是不是有一块儿大一点儿的?这里边儿没有,都在底下。”“真的?首先最明显的,这个是下颌。”一看,竟是死人骨头。经dnA鉴定,这块骨头正是陈丽的下颌骨,这也成了案件的重要物证。何萧很快交代,把作案用的菜刀扔到了太原市的映山湖里。随后,办案人员来到映山湖,拉网式搜寻,终于找到了那把杀人菜刀。至此,这起杀人碎尸、焚尸、抛尸惨案在案发5天后成功告破。
何萧没想到警方能这么快破案,他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没留下任何痕迹。肢解陈丽后,他用净厕灵把现场清理了三遍,将剁烂的尸体分装在十几个塑料袋里,分5次扔到垃圾桶。把带血的被褥和衣服包好,在建筑工地烧掉。25号夜里,他把陈丽的骨头带回自己开的诊所,塞到取暖用的锅炉里焚烧,一首烧到26号清晨。现场找不到任何尸体痕迹。何萧心想:“你们一找我,我肯定清楚这事儿。”伤害陈丽后,他专门跑到石家庄,给陈丽的姐姐和家人发信息,目的是稳住他们,防止他们报案。他考虑到陈丽家人可能报案,若报了案,警方短期内会去石家庄调查。民警和陈丽家人准备去石家庄寻找陈丽时,他就打算来个金蝉脱壳,能拖就拖,被质问时一概不承认。
何萧煞费苦心,计划周密,最终还是露出马脚。陈丽身为公务员,轻信何萧,还和他一起干违法勾当,最终害了自己。好在和何萧接触时,她有一定戒心,两次预感到可能受到伤害,分别记在日记里,还让朋友去车站接她,为警方破案留下明确线索,使警方迅速锁定了何萧。
何萧会算命,早算出这一年自己会有祸事,所以平时开车很慢,怕出事,可灾祸还是没躲过。何萧头脑灵活,智商高,从医生角度看,算得上好医生。被拘留后,仍有很多病人去诊所找他看病。这些年,他让不少绝症病人起死回生,被很多病人称为“神医”。然而,这个受人敬仰的“神医”,却成了面目狰狞的杀人魔鬼。让他变成魔鬼的,是他没治好自己思想上的病——虚伪、狂妄自大、自作聪明,漠视法律和生命。如今,铁证如山,他再也没法“起死回生”了。不知道当初他有没有算到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