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是从哪儿来的呢?”秦嫣脑海里迅速回溯。就在两分钟前,306房间的住客提着个旅行箱匆匆下楼。那段时间,整个招待所就只有他一人经过。
秦嫣放下扫帚,快步走向门口,只见那住客正手忙脚乱地往摩托车上绑箱子。“咦,你是又要出去,还是从外面刚回来啊?”秦嫣问道。
住客头也不抬,随口应付道:“我把头搞破了,要出门去看医生。”
还没等秦嫣继续追问,住客就发动了摩托车,引擎声轰鸣,眨眼间消失在视线之中。秦嫣满脑子问号,快步走向柜台,问丈夫:“刚刚是306的客人下来了吗?”
“就是306的客人啊。”丈夫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回应。
从306房间出来的男子,带走的旅行箱里究竟装着什么?为什么行色匆匆?秦嫣越想越不安,脚步不自觉地迈向306房间。推开门,秦嫣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怎么回事?”秦嫣目光落在床边的旅行袋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袋子,她看到了一个头发很长的,类似人头的东西,心里安慰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可能是假的吧?”秦嫣壮着胆子,用手指戳了戳,硬邦邦的触感瞬间让她头皮发麻,双腿发软。“啊!”秦嫣惊恐地尖叫起来,转身冲出门去。告诉老公306房间的情况,她和老公马上报了警。
警方随即赶到现场,当法医刘奇打开旅行袋时,里面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个女性的头颅和两节大腿。综合现场勘察,警方判断宾馆306房间就是这起杀人碎尸案的第一现场,而之前住客搬走的行李箱,极有可能装着女尸的其他部分。
“死者年龄在30岁左右,死亡时间应该在一天以内。”法医一边勘查,一边向专案组汇报。与此同时,侦查员对秦嫣展开详细询问。
“那个被害女子是怎么到房间里来的?”侦查员问秦嫣。
秦嫣努力回忆,缓缓说道:“当天下午3点多,一个中年男子来办入住手续,我之前从没见过他,是第一次来。”
由于犯罪嫌疑人作案后对房间进行了精心清理,现场许多痕迹物证都被破坏,但民警还是在现场提取到一枚血指纹。床头一个黑色塑料袋引起了民警的关注。
“他先是提着一个箱子出去,第二次提袋子的时候,被我发现了,然后丢下东西跑了。”秦嫣补充。
民警在对现场物品进一步勘查时,有了重大发现。袋子里的情人梅包装上贴着中山市物价检验所的标签。“这会不会说明死者来自中山,是长途来到汕头的?”民警推测。然而,整个勘察过程中,警方都没找到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物品。
民警调取了招待所的住宿登记,显示入住306房间的是左国平,30多岁,身高一米六多。为了揭开真相,民警又调取了宾馆监控录像。但当天下午2点到5点,招待所电力检修,摄像头停止工作,没能记录下被害女子进入房间的画面。5点恢复供电后,监控显示,17:13,一名身穿白色衬衣的秃顶男子走出306房间,手里提着黑色袋子,17:15,男子离开招待所。
这个秃顶男子究竟是不是左国平?警方通过核查发现,登记的身份信息是假的,犯罪嫌疑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为了锁定犯罪嫌疑人,民警围绕秃顶男子的活动路线,调取了招待所周边的监控录像。
一段7月3日15:39的视频中,秃顶男子背着包,双手插兜,悠闲地走过镜头。15:45,男子拿着手机边走边聊,随后在路口停下,似乎在等人。一分钟后,一名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子出现,两人汇合后,朝成龙招待所走去。
“视频里穿白衣服的秃顶男子,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红衣女子应该是受害者。”侦查员分析。
通过仔细研判监控,民警判断两人互相认识。为了追踪他们的行动轨迹,民警对拍摄到两人的监控探头进行准确定位,发现他们是在长江路市场附近碰面的。随后,民警扩大视频排查范围。通过录像倒查,发现红衣女子是乘坐摩的来到陈厝合的。警方找到摩的司机。
“7月3号那天,我确实拉过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摩的司机回忆。
“你是在哪里拉到她的?”民警追问。
“汕头市南翔客运站。”
民警迅速奔赴南翔客运站,调取监控录像。录像显示,15:27,红衣女子从客运站出来,坐上摩的离开。“她从中山坐长途客车来,种种迹象表明,侦查方向得转向中山市。”专案组组长果断下令。在中山警方的配合下,专案组开始对当地长途客运站展开排查,在一个长途客运站,当时坐车时购买的保险记录。
民警对购买保险的乘客进行逐一排查后发现,其中一个名叫张艺的女人与之前出现在监控录像中的红衣女子非常相似。“初步怀疑这个张艺就是被害女子。”一位民警开口说道。通过对张艺通话详单的调查,民警很快联系上了她的丈夫宋伟。在宋伟的协助下,汕头警方提取了张艺家人的血样。经过dnA比对,汕头警方确定命丧306房间的女子正是31岁的陕西籍女子张艺。从张艺到达汕头市到她的尸体被人发现仅仅过去了7个小时。
“短短7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与张艺一起出现在画面中的秃顶男子又是谁?”这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办案民警。围绕着张艺生前的活动轨迹,民警展开了详细的调查。
张艺的丈夫宋伟介绍:“我和妻子结婚己经13个年头,我们育有两个女儿。平时,我们一首工作生活在广东省中山市。就连我都不知道张艺为何要只身前往汕头。这几天她跟我说,她有事,没事就别打电话,我也就没在意。据我所知,张艺在汕头市没有亲戚朋友。”
既然张艺在汕头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那么她为何要瞒着丈夫前往汕头与那名秃顶男子见面?她与那名秃顶男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又是怎样的缘故给张艺惹来了杀身之祸?
经过不懈努力,汕头警方终于确定了命丧306房间的女子正是张艺。通过调取汕头市城市监控系统的监控视频,警方发现从张艺来到汕头到被人发现死亡仅仅过去了7个小时,并且与她接触的是一名身穿白色衬衣的秃顶男子。
为了了解到更多有关张艺生前的活动情况,专案组民警来到了张艺生前打工的足疗店,找到了张艺生前的闺蜜珍珍。珍珍回忆道:“7月3号那天,张艺跟我们领班请了假,说出去散散心。我当时还问她出去干什么,张艺跟我说,她出去厦门那边见一个网友。”
2012年7月3日上午,张艺给自己心爱的百合花浇完水之后,换上了新衣服,拿好了化妆品,准备出趟远门。离开之前,珍珍将张艺送到了足疗店门口。细心的珍珍还发现,平时开朗大方的张艺今天却心事重重。
珍珍向民警透露:“听张艺讲,这段时间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网友,是做建材生意的。虽说张艺与丈夫都在中山打工,但是聚少离多。平日里,张艺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足疗店的员工宿舍里。最近,张艺迷上了网络聊天。在网上,张艺的网名叫做百合,和一个网名为奋斗的网友聊得非常投缘。”
民警调取张艺的网络聊天记录后了解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之后,张艺与这个网名为奋斗的男子感情逐渐升温。“在交流过程中,百合把自己日常中不幸的婚姻、不美满的生活,都在网上倾诉给奋斗听。”民警分析。
珍珍接着说:“那个男的还发了几张相片过来,张艺给我看了几眼,看起来挺帅的。奋斗又有钱,长得又帅,张艺就对他动心了。可能她平日里的压力没有宣泄的途径,只能求助于网络,所以轻易相信了对方。”
聊天记录显示,2012年6月底,奋斗曾多次在网上向百合发出见面邀请。于是,2012年7月3日,张艺跟单位请了假,搭乘当天从中山开往汕头的班车,踏上了“浪漫之旅”。种种迹象显示,之前出现在监控录像中的秃顶男子很可能就是张艺网络世界里那个名叫奋斗的男子。
民警拿着现场照片让珍珍辨认,珍珍惊呼:“不是这个男子!”一个是网络世界里家境殷实的青年才俊,一个是现实社会中的秃顶男子,他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警方调查后发现:“现实中的奋斗长得不帅,头发也有点秃顶,跟之前奋斗在网上发给百合的照片,那个长得很帅的青年才俊样子,有很大的区别。”
那么,秃顶男子究竟是谁?如今又藏身何处?2012年7月6日,也就是案发后的第三天,在揭阳警方的协助下,警方在揭阳市渔湖经济开发区的一处出租屋,成功将犯罪男子曾祥抓获。
民警在第一时间提取了曾祥的指纹,经过比对后发现,曾祥的指纹与现场提取的那枚血指纹高度吻合。在证据面前,曾祥很快就承认自己就是杀害张艺的凶手。然而,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曾祥为何要在约会的时候将自己的网上恋人张艺杀害?在成龙招待所的306房间里,在短短的7个小时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现实生活中,曾祥是个摩的司机,因为好逸恶劳,他的生活一首穷困潦倒。可是在网上,曾祥成功将自己包装成为一个家境殷实的青年才俊,并成功骗取了张艺的信任。2012年7月3日,两人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见面。
曾祥交代:“那时候我就说,我刚好在这里见个客户。然后我就跟她说,你刚下车比较累,先去洗个澡,我再带你到我住的地方。”在曾祥花言巧语的欺骗下,张艺还在做着嫁给有钱人的美梦。随后,张艺跟着曾祥一起来到了成龙招待所306房间,此时的她哪里想到自己正在一步步陷入他人精心设下的圈套。
曾祥说“我们就发生了关系,一番云雨过后,我就顺手从包里面拿出一把水果刀威胁她,我说,把你身上的财物交出来就好。”
“张艺有比较大的反抗,还大叫救命。我怕她喊叫惊动了别人,马上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给掐死了。”
在将张艺杀害之后,曾祥将张艺的尸块装入旅行箱并搬运到摩托车上。就在曾祥准备再次返回房间,提取房间内的旅行袋和塑料袋时,招待所老板娘秦嫣发现了地上的血迹。
“这地上怎么有血迹?刚刚谁来过?”秦嫣警觉地问道。曾祥见自己的罪行己经被人察觉,立即驾驶摩托车落荒而逃。
那么,一个装有张艺尸块的旅行箱,如今又在哪里?在曾祥的指认下,民警在一个水沟里找到了装有张艺尸块的旅行箱。一位民警打开旅行箱后确认:“当我们把泰山路水沟旁这个旅行箱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确实是被害人尸块的其余部分。”
这次张艺被害案的侦查工作算是告一段落,然而侦破这起命案过程中的一些细节却引起了警方的关注。这是曾祥作案后离开时的影像,从这段监控录像中,警方发现曾祥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走出306房间,离开之前他还将房间的门锁上,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出了招待所。
“你看,他作案后还专门留意有没有人注意他。”侦查员指着监控画面说道。在对张艺尸体进行检验时,法医也发现曾祥的作案手法与其他杀人碎尸案件有所不同。“他的作案感觉就是很干净,很利索。”法医分析道。
更让警方觉得异常的是,在抓捕曾祥时,民警从他的住处搜出了大量女性的衣服。曾祥声称自己一首独居,那么现场的那些女性衣服使用者是谁?与此同时,曾祥被捕时,他的三个QQ同时登陆着。民警从他与女性网友的聊天记录上分析,内容跟之前百合的聊天记录非常相似。
“抓他的时候,他正在网上跟一个厦门女网友聊天。而且他己经约好,明天这个女网友就从厦门过来跟他见面。”民警向专案组汇报。
在接下来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上,汕头警方对犯罪嫌疑人曾祥进行了全面的分析。“从犯罪嫌疑人作案的娴熟手段,到他良好的心理状态分析,他做这个案件应该不是第一次,之前应该有其他犯罪经历。”资深民警分析道。
娴熟的作案手法,老练的心理状态,无法说清来源的女性衣物,相似的聊天内容,种种迹象都表明犯罪嫌疑人曾祥是个作案的高手。警方发现,曾祥身上应该还涉嫌其他犯罪。然而此时,警方并没有掌握其他的证据,如何才能突破犯罪嫌疑人曾祥呢?警方加大了审讯的力度。
在政策攻心之下,曾祥终于做了全面的交代。“我们排查下来,己经有十几个人。不是每次都杀人,但每次都是跟这些女人开房见面之后,发生性关系,然后我就劝她们去洗澡,趁她们洗澡的时候把她们东西拿走。”
曾祥交代,为了达到拖延被害人的目的,他在作案时往往都会将被害人的衣物连同财物一并拿走,这就是警方为何能从曾祥家里搜出大量女性衣物的原因。“一次一次骗取女受害者的信任,达到我劫财劫色的目的。要是她们反抗,我就杀人抛尸。”
曾祥交代,2012年6月12日,也就是杀害张艺的20天前,他用同样的手段将女网友卢飞飞骗至广东省揭阳市实施抢劫之后杀人碎尸,并分别将尸体抛弃在汕头市潮阳区,潮州市潮安县。2011年12月,曾祥故技重施,将名叫冬梅的女子抢劫杀害,进行分尸,并将尸块抛入榕江。
警方经过调查了解到,冬梅是贵州省六盘水市人,她原本有着自己的家庭和一个4岁大的女儿。可是在了解到奋斗是个有钱的建材店老板之后,冬梅瞒着丈夫抛弃女儿来到揭阳,准备投奔这个网上的恋人。
“她第一次见面就把所有东西都带过来,我都觉得她太看重有钱人了,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就愿意跟我这个假老板在一起。”曾祥冷笑着说道。民警提取了冬梅女儿的血样,在派出所里,这个4岁大的孩子一脸稚气地望着民警,不停追问着:“我妈妈呢?我妈妈去哪儿了?”
天真无邪的孩子怎么也不会想到,母亲己经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在孩子的世界里没有网络,更不知道网络世界里隐藏的罪恶。在对曾祥的房间进行搜查时,民警还从他的电脑前发现了几本聊天攻略。“可见,曾祥曾对网络聊天进行过全面而细致的研究。”民警们说道。
“他的作案手法并非特别诡秘、高深,可却屡屡得逞。”办案民警们感叹道。那么,曾祥为何能够频频作案并且屡屡得手?警方进行调查后发现,其中的大部分被害女子都是25 到 35岁的己婚女青年。
“这些人家庭感情不太好,比较虚荣。曾祥吹嘘自己的身份后,她们就趋之若鹜。她们在情感上没有得到另一半的认可和赞许,曾祥就抓住她们情感上的问题,通过甜言蜜语去称赞、夸奖,从而抓住她们的弱点,取得信任,进而实施犯罪。”民警总结道。
2012年8月11日,犯罪嫌疑人曾祥因涉嫌故意杀人,抢劫,强奸,诈骗,故意伤害罪名被汕头市龙湖区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