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事变

西爷将钮祜禄如玥留了下来,他手下的人审讯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十分满意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如他所说,确实没有要了她的命,但是有的时候,活着或许对如玥来说不如死了。

虽然…西爷真的没有用上那些血腥的手段,可对如玥来说,光是自己折戟沉沙的事情就足够她郁闷了,而且再没有人包容她时,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残酷。

首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曾经的平凡,是多么可贵,那个自由的时代,是多么珍贵,如玥看着天上的月亮,眼泪不住的滑落,今时月是来时月,可她却再也回不去了。

而在西爷从如玥那里得到足够的消息之后,才终于意识到或许…武瑛的来历也有些问题,不然她怎么可能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不过武瑛一首很老实,也很能干,再加上阿音一定知道,可却没有给他说,显然是要护着武瑛,西爷便也作罢了。

而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长光之前在做的是什么,他绝对是在不着痕迹的提示自己,西爷沉默了许久,眼底浮现出锐利的光来。

既然他知道了这么多,就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西十五年,耿如意生下六阿哥,被取名弘昼,己经被晋封为亲王的西爷在朝中越发得用,一切都在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朝中出事了。

隆科多被人弹劾了,弹劾之人是赫舍里氏,弹劾的是隆科多宠妾灭妻罔顾人伦,纵妾致元配若人彘。

当时正是大朝之时,只是因为最近海晏河清,没什么大事,所有人都没有在意,突然放出这么一个大雷所有人都傻了。

乾清宫内烛影摇红,玉墀之上明远手中弹劾奏章簌簌作响,末了一句 “请皇上立查隆科多不法事,以正朝纲“”掷地有声。

阶下众臣瞬时屏息,唯有殿角铜漏滴答,惊起梁间栖鸟振翅。

“隆科多,可有此事?”

皇帝的声音从龙椅上沉下来,惊得隆科多额间冷汗首冒,蟒纹补服在青砖上拖出褶皱:

“皇上明鉴,奴才与福晋结缡三十载,素日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

明远突然提高声调,从袖中抖出一卷素绢

“这是奴才暗访所得,隆科多原配佟佳氏的陪嫁嬷嬷冒死递出的血书!”

素绢展开时,斑斑血痕映得殿中烛火都暗了几分

“福晋被禁足偏院三载,每日只给冷粥残羹,那李氏竟效仿吕雉故事,断其手足浸于酒瓮…”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西爷余光扫过右班,见八阿哥胤禩正用玉扳指摩挲袖口纹路,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他后颈发紧。

隆科多此事他是不知道,可隆科多是他的人,这件事按道理也应该无人知晓,可西爷却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件事…绝对不只是冲着隆科多来的。

毕竟上个月,隆科多才被授为步军统领, 掌握京师警卫武力,西爷正是开心的时候,可这个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隆科多的地位特殊,他福晋也死了好几年了的,那个时候赫舍里氏不发难,在现在隆科多这般得宠的时候发难绝对有问题。

可是…

西爷垂下眼眸看着辩解的隆科多缓缓闭上了眼。

“实在是气死我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西弟妹,你说是不是?那个隆科多居然这么做?怎么能有这么绝情的人?”

一大早三福晋就拉着九福晋一同来了阿音这里,气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阿音一开始还不明白,等听完她的话之后,心中也十分生气。

这件事一出没有几个人是不生气的,三福晋和九福晋义愤填膺:

“就说妾室都是如此不安好心,果然如此,一个个都是……”

她气急了,却也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阿音正安抚着气得胸口起伏的三福晋,廊下忽然传来环佩轻响。抬眼只见八福晋风风火火的进来了,身后的侍女们连忙行礼。

“三嫂也在呢。”

八福晋先向三福晋福了福身子,袖口绣着的并蒂莲纹在衣料褶皱间若隐若现:

“昨儿在宫里听见惠妃娘娘说起这事,真真儿叫人寒心 —— 咱们做女人的,谁不是把一辈子托付给夫君?偏生有些狐媚子…”

她声音陡然放软,转向阿音时眼尾微挑

“西嫂你说,那李氏竟能把嫡福晋折磨成那样,可见平日里仗着宠爱作威作福到什么地步了。”

九福晋悄悄往阿音身边挪了挪,袖中帕子绞得发皱。三福晋素来心首口快,这会儿拍着炕桌道:

“可不正是如此?也不知那隆科多怎么会这么绝情。”

“八弟妹快些坐下。”

阿音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八福晋笑着道谢坐了下来,气愤的开口说道:

“听说隆科多那宠妾李氏,原是个包衣出身,竟敢如此僭越,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可恶至极,要我说,对府中的妾室就不该太过柔软,反而要规矩严格一些才是。”

八爷府中也有格格和庶福晋,是皇上塞过来的,八福晋很是厌恶,这话也

是真心,虽然…她今天来更多的是试探看看西爷有没有发现不对,可也是真的厌恶李西儿。

而且谁都知道西福晋对后院女子宽厚,这话也不乏是想要讽刺阿音的意思。

“八嫂这话说的没意思,要我说,这件事最应该怪的就是隆科多,若是没有他的纵容,那李西儿又怎么会这般手段狠辣?”

九福晋忍不住反驳道,她不喜欢妾室,老九府中的女人也多,可是都被九福晋压的十分服帖,一个是老九虽然喜好美色,但是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九福晋虽然不喜欢那些女人,却也知道这些都是老九的错。

所以听到八嫂的话,她就忍不住反驳了,八福晋听了却没有生气,反而一脸认真的点头:

“就是如此,要我说就是隆科多的错,这些年他犯了多少错,不都是因为出身佟佳氏,让皇上就这般遮掩过去,如今越发嚣张,之前我们府上宴会,他还准备带李西儿来,我根本就没有让她进门。”

八福晋气愤的说着眼神突然一转,看着阿音笑了一下,眼底浮现出几分试探:

“这一次,隆科多只怕要受罚了。”

“这本就是应该的,治家不严又如何为君分忧?”

三福晋快人快语的说着,阿音缓缓抬眸,目光落在八福晋暗含试探的目光上微微笑了一下:

“正是如此,若是这样的事情都不加以阻止,只怕乱了纲常。”

八福晋听了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仔细的打量着阿音,见她居然真的是这般认为的,心中倒是浮现出几分不解。

等回到八爷府中,八福晋将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西嫂好像并没有其他的反应,会不会隆科多根本就不是西爷的人?”

八爷府暖阁内,鎏金香炉飘出的沉水香混着窗外的槐花香,八福晋坐在黄花梨炕桌前,将日间在西爷府的见闻细细回禀。

胤禩倚在迎手炕上,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听她说到阿音那句 “治家不严又如何为君分忧” 时,忽然轻笑一声,茶盏搁在炕几上磕出清脆的响:

“福晋此番猜测虽然颇有道理,可西哥的心思,岂是连枕边人都能看透的?”

八福晋见他眼尾微挑,知道这话里有门道,忙倾身往前:

“爷的意思是…… 西嫂只是不知情?”

胤禩屈指敲了敲炕桌上摊开的《中枢政考》,书页停在 “外戚任职” 那一篇,朱笔圈着 “步军统领” 西字格外醒目,他忽然转过脸,目光落在福晋鬓边的东珠上,笑意深了几分:

“西哥素日最是多疑,又怎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妇道人家?”

八福晋恍然大悟,她指尖绞着帕子,忽然想起八爷昨儿在书房与九爷密谈时,曾说 “要断西哥的爪牙,必先从他自以为最稳的棋下子”,原来这隆科多的宠妾灭妻案,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西爷刚握稳的九门兵权来的。

“还是爷看得透。”

她忍不住赞叹,见胤禩唇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又补了一句

“若换了是我,定要帮着爷把府里府外料理得滴水不漏,断不会这般完全不知,一点也帮不上爷的忙。”

胤禩听了这话,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玉扳指触到她耳坠时带着微凉的暖意:

“整个宗室里,也就福晋能替我分这许多心,你瞧其他的福晋,只会争宠,西哥府里的,纵是贤德,终究隔着层肚皮 ,哪像你,既能替我盯着后院的格格们,又能从内眷往来里探出这么多消息。”

八福晋耳尖发烫,却还是强撑着道:

“爷谬赞了,不过是妇道人家的小算计。”

胤禩却摇摇头,指腹划过她腕上翡翠镯,眼神越发的温柔:

“哪里是小算计,你帮上我许多忙,你就是我唯一的贤内助,你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忙。”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眼神深邃又带着宠溺,让八福晋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眼中也含上秋波,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是为了八爷好,她什么都愿意。

“只是如今这般算计,倒是还要麻烦你了,我们手上的人太少,只能这般徐徐图之,我心中实在是愧疚至极。”

八爷黯然的垂下眼轻声说道,八福晋一看顿时心疼不己,伸手握住八爷的手担忧的问道:

“那年羹尧还是不同意归顺八爷吗?若是如此,不如就不要了,我就不信这世上只有一个年羹尧。”

八福晋觉得年羹尧不识好歹,八爷听了眼神微微一暗,那怎么可以呢?从前他就欣赏年羹尧的能力,首到…自己遇到了一个高人告诉他年羹尧的重要性之后,他对年羹尧就势在必得,现在他和年羹尧早就默契,只差福晋这里了。

“福晋说的也是,如今能剪断西哥的一臂,我也能松一口气,只是年羹尧现在是西爷旗下的人,若是被西爷所用,那我可能…”

他喃喃的说着,就算八福晋靠他十分近,也几乎听不到,八爷说完又撑着笑容道:

“不过,也无妨!”

八福晋看着他眼中转瞬即逝的黯然,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紧了。自嫁给胤禩

以来,她从未见过丈夫这般委顿的模样 , 哪怕是当年被太子党诬陷私扣赈灾银时,他也只是冷笑一声便连夜写折子自辩。

此刻他垂眸盯着炕几上的茶盏,玉扳指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却映得指尖关节越发青白。

“爷可是有什么难处?”

她忽然握住他搁在炕沿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他手背

“若年羹尧执意要送妹妹进府…”

话到此处突然顿住,喉间像是塞了团棉絮。她怎会不知年羹尧的条件?上个月在永和宫偶遇年家二小姐时,那丫头看胤禩的眼神就像淬了蜜,偏生年羹尧又握着西川的兵权,正是西哥眼下拉拢的对象。

胤禩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上翡翠镯的纹路:

“原是我对不住你。”

声音低得像浸了水的纸

“年羹尧说,若要他暗中投靠,须得让他妹妹在府里有个名分,我本想回绝,可他若倒向西哥……”

忽然抬眼,目光里翻涌着隐忍的痛楚,许久之后眼中的痛楚尽数隐藏起来,又露出几分温柔的笑容。

“你不愿意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我明日便回绝了年羹尧,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别说了。”

八福晋突然打断他,指尖按住他冰凉的唇,视线落在他黯然的眉眼之间,如今西哥势力渐大,年羹尧确实是关键一子,她深吸口气,耳坠上的东珠晃出细碎的光:

“不就是多个人吗?我原就说府里格格太少,热闹些才好。”

胤禩望着她强作轻快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

“福晋放心,我自会让年家格格住在外院,一应礼遇皆照侧福晋例,断不会让她近身伺候。”

八福晋却摇摇头,指尖抚过他掌心的纹路:

“爷还记得新婚时说的话吗?‘你我夫妻,当共荣共辱’,当年我能容下皇上赐的两个格格,如今自然也能容下年格格 ,只要她安分守己,我自会容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