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雪鼻子嗅一下,往院子看去。
院子此时多了一个身材单薄女子,拿着一个木勺子在给玫瑰小心翼翼的浇水。
小女孩在怔住回过神,把锅盖子放下,对院子叫了一声:“妈,你起来了?”
里面女人也没朝我们这边看,背对着我们,弱弱嗯了一声:“家里来客人了吗?今天玫瑰花卖了多少?”
小女孩拿出口袋的两百块走过去,满怀激动笑嘻嘻的说:“今天运气好,这位哥哥买光了我的玫瑰花,送给了姐姐!”
“你有没有对人家说谢谢?”
“说过了!”
“好了,你去煮饭吧,我有话想对这两位哥哥姐姐说!”
小女孩很懂事,拍拍屁股回厨房生火煮饭。
我和林紫雪不请自到女人后面几步之遥。
女人一边浇水淋玫瑰花,一边小声对我们说道:“两位想必知道我不是人了吧?我早应该走的,可女儿太小了,我放不下她!希望你们高抬贵手,让我多照顾茵茵几天……!”
林紫雪面无表情看着她:“可你不走,只会无形中吸走了你女儿阳气,这样或许并不是为她好!”
“没有办法!”女人苦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孩子这么小没爹没娘多可怜,她奶奶腿脚不好,又聋又瞎……”
说到这,她再也绷不住哭了,蹲在地上掩面抽搐。
“你放心走吧!阴人莫念阳人事,至于你女儿的,我大不了让我朋友‘疯子’帮你照顾!”
“疯,疯子?他正经吗?”女人浅哭中带着几分担心!
“那个,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挺讲义气的!”
女人不再发话,手中拿着木勺子也定在半空中。
气氛沉寂一会,林紫雪缓缓开口:“你叫郑冬梅?你老公是不是几年前被洪水淹死了?”
她微微点头。
“许德龙没暗中给你家补贴?”
郑冬梅声音沙哑道:“给了几万块!我不应该拿这笔钱给自己治病的,这种病,治不好!”
说完,她补充道:“如果我非走不可,我求你们把我尸体埋在这片玫瑰地上。我希望自己的尸体能化成肥料,给玫瑰养分开出更多的花……”
这就是母爱吗?都死了,还想用自己的尸体为女儿做最后的贡献。
林紫雪听了她的话,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有个办法,能让政府对你们家庭重视起来,让你女儿有救助,不知你同不同意!”
郑冬梅低声问道:“什么方法?”
“今晚我送你走,让你女儿将你尸体埋在你种的玫瑰花地上,我们拍一个视频,放到网上!”
郑冬梅犹豫了,弱弱问道:“会吓到她吗?”
“我看得出,她很坚强。她迟早要面对现实的,你为了照顾她,连死都要瞒着她,要是她知道真相,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林紫雪话一落,我明显感到背后传出了低沉哭声。
我转头一看,见小女孩泪流满面看着郑冬梅,悲痛欲绝的心情,让她连话都说不出口。
怕她更加难过,我拉着她出门口分散她注意力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擦了擦泪花:“许茵茵,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是想我像山上的野草一样顽强,无论遇到什么风吹雨打,都要以绿茵的姿生长!”
“你妈很会起名字!”我说道。
“可我听到你们刚刚说,我妈要走了,她到底要去哪里?”
我点了一根烟,极不情愿告诉她真相。
但我还是婉转告诉她残酷的结果:“你妈要去很远地方!”
“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我不知该怎样编下去,“她说,你什么时候能种出黑色玫瑰花,她就会回来……”
“哥哥,你为什么要骗我?其实我早知道我妈己经死了……”
她说出这句话,泪水再次忍不住滑落下去。双手都是火炭灰抹着泪水,此刻整张脸都变得脏兮兮。
即使她的脸变得脏兮兮,可并遮挡不住她半点悲伤与难过。
“妈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想妈知道我己经知道……”
她己经知道真相了吗?
这些话是她这个年纪能说出的话吗?
为什么悲惨的人,总是那么的早熟?
看着她泣不成声样子,我鼻子一酸,恨不得立刻去给许德龙几耳光。
当的什么狗屁书记?
村里还有这种家庭,他一点都不清楚吗?
“茵茵,你听我说,一会,你亲自埋你妈妈,要是警察来问,你就说没钱埋葬你妈妈才把她埋在家里,知道吗不?”我说了自己大概计划。
她一边擦泪一边点头,泪水就像泉涌一样绵绵不绝。
我掏出手机给疯子来电,让他和叶倩倩马上过来拍视频。
挂掉电话,我余光见到一个佝偻的老奶奶扶着拐杖踉跄走在门前的巷子上。
老奶奶右腿是瘸的,眼睛不太好使,走路时候,拐杖既是她腿,也是她眼睛。她每走一步,都得用拐杖探路。本来就连走路都不稳,左手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蛇皮包。
许茵茵见了,叫了一声奶奶,飞快过去扶着她。
她奶奶不知道扶着自己的是孙女,发出有气无力声音:“你是哪位好心人啊?”
“奶奶是我……”
无论许茵茵怎么叫,她奶奶也听不清楚,只是一首在说感谢的话语。
我没有去扶,因为我己经进去拿了林紫雪手机出来拍视频,故意把她们有多惨拍多惨。
我今晚就要让全天底下的人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人还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既然【某些人】喜欢报喜不报忧,我偏要把他们的遮羞布撕掉。
许茵茵把她奶奶扶进去之后,疯子也赶来了。
我让许茵茵把她奶奶扶进房间休息,再实行自己计划。
首先,林紫雪负责把郑冬梅送走。
其次,我进房间把郑冬梅尸体搬出。
当我进房间看到郑冬梅尸体时候,我差点没忍住哭了。
很惨,妥妥的只剩皮包骨,要是把她尸体扔去狼群,狼群都嫌她没肉。
身上穿的衣服又脏又破,就像从垃圾堆捡回来似的。
把尸体抱出院子后,我拿着一把铲子给许茵茵挖坑,让叶倩倩拍视频。
许茵茵一边哭,一边用稚嫩的小手扶着铲子,每挖一下,几乎都用尽全力。
疯子刚来,还不知道我们在唱哪一出,由头到尾的都带着不解的笑意。
大家都眼红红的,只有他在笑。
见他还笑得出口,我一耳光朝他脸上狠狠甩过去。
他捂着脸,一脸懵逼问:“天哥,你干嘛要打我?”
我两眼发红看着他:“你为什么要笑?你再笑,等你死了,老子请全江城的人看周星驰电影。快给老子哭,有多大声哭多大声!”
“天哥,无缘无故让我哭,我哭不出来啊!”
我又一耳光甩过去:“哭不出来,我便打到你哭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