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禾心下叹口气,道:“老人家和小郎君没吃饭,不如先吃过饭再说之后的事。¢0·0*小+说\网` ¢更¨新?最+全+”
冯老汉知道自己是遇到好心娘子了,也不似之前进店时那么拘束,窘迫道:“今日孙子过生辰,本想收了钱给他吃碗寿面的,不想叫他受了惊吓,说什么都不肯吃了。”
若不是对孙子心里愧疚,路过时听人说着家的面好吃,双腿也不敢迈进这么大的食肆铺面。
幸好,店家小娘子温柔和善,叫他浑身舒坦不少。
沈听禾先笑着对小男孩道了句:“祝小郎君康健自在,茁如松柏。”
冯老汉连连谢过,冯狗儿抬头看,漂亮姐姐的眼睛很好看,看他时带笑的目光平静,让他心里没那么烦躁难安了。
是的,他早晚有一天会长大,会保护好爷爷!
沈听禾让赵五娘做了一碗寿面,骨汤做底,面条细长,上面铺几片羊肉,加青菜,卤蛋。
给爷孙俩放上桌,冯老汉一下站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娘子误会了,只要一碗给孙儿吃就行了。”
沈听禾笑着道,“本店凡是遇客人寿辰,生辰面半价出售,这两碗面是一碗的价格,只要十文。”
冯老汉一把年纪了,此刻却鼻间酸楚,默默坐下,让孙儿吃面。±o兰£t:兰?文?′学{> ?已tu发-布2=最§?@新?d¤章=¨节e¨@
冯狗儿心间依旧压着一块巨石,但面前的面条太香了,原本空空的肚子,这会儿更饿得难以忍受,烧心的难受。
他拿筷子挑了面条吃进嘴里,面条嚼起来满是麦香,咸淡正好,还有好喝的汤汁,深色的蛋吃起来更是好吃,让他不舍得一下都吃掉。
面都吃了大半碗,几片羊肉还没吃。
冯老汉也是,爷孙俩忽然把自己碗里的羊肉往对方碗里送过去。
羊肉贵,他们除了过年会买一斤,平日是不会吃的。
沈听禾不敢再看爷孙俩,来本朝见多了富贵人,就要以为汴京城里的百姓都生活富足,衣食无忧了。
这会儿看着爷孙俩,心里忍不住要难受。
等到爷孙俩吃完面,她才上前问,“老人家都做什么样的灯笼,我院子里正好缺两盏。”
冯老汉忽然神情亮起,腰板也比之前挺拔多了,“一般庭院里挂的都是用竹子做骨架,外覆纸做灯罩,样式和形状可小娘子来定制。”
冯狗儿也来了精神,说起爷爷的灯笼十分骄傲,“爷爷就算是最普通的灯笼也能做得像真的一样。+x,s,a+n?y*e?w?u`._c¢o\m*过元宵节的时候,有‘灯作行’向爷爷来定各种花灯,走马灯,拿去市场售卖。”
沈听禾一听老人家是老手艺人,问,“既然有行会,今日的事,何不让行会出面?”
爷孙俩一下似是泄了气,冯老汉无力道:“行会不会要我们这种散户的,也就是节庆日子从我们手中定制一些去卖。”
沈听禾稍微一想,便知道其中门道,想必和后世一样,有手艺没渠道,有手艺没名声,都得被人剥削。
“老人家想过去报官吗?”
冯老汉苦笑,“官爷们不爱管这种小事,也不是没人告过,最后是让给了灯笼的钱,可那些富人的生意也没得做了。”
沈听禾明白过来,大概是富人团结,阶级感重,不允许有底层人挑衅他们的威严。
她心头越发难受。
是想帮却没办法的无力感。
忽然她脑中灵光闪过,“我店里也需要些灯盏,老人家等一会儿,我把样式画来给你。”
冯老汉不知道小娘子要做什么,坐那老实等着。
一炷香之后,沈听禾把画着几个小灯样式的图纸拿给老人家。
“我店里需要几个小灯,老人家看看能作出来吗?”
冯老汉看,不是灯笼样式,倒像是那种摆在案头带灯罩的小灯。
沈听禾:“我想用这种灯挂在木板墙上,既能装饰店铺,又能在晚间起到照明作用,我画的只是骨架样式,图案要老人家自己设计,要好看素雅的。”
她见过元宵集市上的花灯走马灯,图案皆是栩栩如生,若是灯作行都找老人家定灯笼,那想必他在这方面的手艺差不了。
设计的是用三脚架将灯挂墙上的样式,这种装饰新奇,若是有客询问,便可让店里人的将老人家的灯笼推销出去。
她又指了两个画得细致的图案,“这个是要挂门口的,要做得精致,
更能衬托出铺子门脸,用料不必省着,若是绢布灯罩更好,便就用绢。”
冯老汉不想店家娘子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生意,拿图纸的手有些激动。
冯狗儿声音清亮,“娘子姐姐放心,爷爷肯定能做好的。”
沈听禾笑着点头,取了三两银子,二两买材料,一两作为工钱。
她知道本朝绢布贵,做两个门口的灯笼就要一两银子,再加上其他的骨架费用,二两差不多。
冯老汉激动的接过银子,“小娘子给得太多了,老头子我手艺不值这么多钱。”
他灯笼生意不是每日都有,一个月到头多也赚不到一两银子。
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听禾道:“我相信老人家的孙子不会说假话,您有好手艺,在我这便是值这么多钱的。”
冯老汉推拒不下,带着小孙子离开食肆,心里下决心,一定要给小娘子做出汴京城里最好的灯笼。
夜间,沈记关张,大家坐在后院闲聊,赵五娘说起白天的爷孙俩的事,感慨连连:
“大户人家抠搜缺德的人多得是,有时我从早忙到晚,他们随便找几个由头,就扣我一半的报酬。”
她在县里只混出点小名气,因为经常因照看两个孩子脱不开身。不比那些大家伙争抢要请的厨娘,是万万没人敢克扣的。
白芷和陆石也是经历过这些事的人,此刻沉默不语,以为本己经对这方面冷硬的心肠,也泛起波动。
“咱们娘子心善,不过这样的事太多了,帮也帮不过来。”
沈听禾正好端着用的深井冷水浸过的甜瓜走来,声音清丽道,“遇上了便是因果缘分,能搭把手,又不犯难的事,当是结个善缘了。”
“不过今日买老人家的灯笼也不算帮,属于是互利共赢。”
她得了灯笼,老人家得了糊口的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