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渐东 作品
41. 第四十一章 解药
“热死人了！”王才吐着舌头，一把将肩上的猫十三甩了出去，“你这毛茸茸一团窝在我脖子上作甚！就不能变成人形自己走吗？”
猫十三灵巧地勾住季落的衣摆，轻盈一跃又攀上她的肩膀。“变成人形还得穿衣服，岂不是更热？”它转头凑到季落耳边讨好道，“阿落最好了，就让我在这儿待会儿嘛！”
季落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气，将酷暑隔绝在外。她抬眼望向眼前巍峨的山峰，没有理会肩上的猫妖。成桐山距离坪洲足有千里之遥，他们日夜兼程赶路，竟也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眼前的山峰格外陡峭高耸。季落眯起眼睛，只见峭壁之上，一株古松生长于岩缝之中，苍劲的枝干延伸到悬崖之外。
“就是那颗树！”猫十三抖抖耳朵，站在季落的肩膀上跟随她的目光往上看去，“我们爬上去，膝伤一根红绸，然后等在山下就行。”
“若她不愿见我呢？”季落开口问道。
“三天，三天之后没有人来就是黑婆婆不想见你。不过……哎，她应该会见你！”猫十三有些烦躁的甩了甩尾巴。
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季落突然意识到，猫十三与黑婆婆之间，怕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牵连。
季落深吸一口气，炎热的空气让她压抑住许久的烦躁情绪即将爆发，她闭了闭眼，这一路上不断有黑衣人追上来，那些记不清次数的厮杀都让她烦躁至极，而夜深人静时，又手上似乎有黏腻的鲜血……
“走吧！”
王才望着她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想起初见时的季落，虽然总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但那双眼睛里分明还藏着不安与担忧。而现在的她，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随时可能折断。
她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山顶的风格外大，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猫十三抖了抖被风吹乱的毛发，身形一晃化作了人，他现在的人形与季落初见他时那个奇怪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身形不高，圆润的脸蛋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但声音却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嗓音，清朗如玉，此时他抽出腰间的红绸，上前一步，“我去吧，我会爬树。”
“我去吧，”他开口却是清朗如玉的男声，与稚嫩的外表格外违和，“爬树这种事，我在行。”说着他灵活地转了转手腕，抽出腰间的红绸，三两步就爬上了松树。
季落看着随风高高飘起的红绸，心情却没有丝毫轻松，哪怕是黑婆婆愿意见她，可她会知道锁魂草的解药吗？她愿意给吗？
李逢春现在的情况不明，她还能见到他吗？
他们在山脚的背风处等了了两天。期间猫十三解决了四条毒蛇，王才击退了五头试图偷袭的野兽。就在第三天夕阳即将落下时，一抹红色身影终于出现在渐暗的天色中。
那是个身着大红衣裙的女子，她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几分不似活人的诡艳。若是从前，季落会觉得她是山精鬼魅，可现在她心中升起了隐隐的期待。
果然那个女子款款走到他们面前，拿出一截红绸，“你们的红绸，婆婆收到了，随我来吧！”她的声音也如同她的人一般柔媚。
他们跟着红衣女子走入山林深处，夜晚的山林开始起雾，女子远远走在前方，季只觉得她的红衣若隐若现，好似离她很远，但只要脚步稍慢，她却又会出现在十步开外等着他们。
这山中的雾气非同一般，应该是能有迷惑他们。
季落运起灵气，注入双眼，果然眼前的环境骤然清晰，这时季落才发现其实他们一直都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而在那个圈中间是一座古朴的木屋，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注视着他们。
季落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继续跟着红衣女子绕圈。
在她移开视线的那一刻，黑婆婆却敏锐的看向她，然后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又绕了几圈，王才也觉得有点不对，“这……”他动了动鼻子，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季落说，“我们刚刚似乎走过。”
听到王才的话，那个女子回头对着王才粲然一笑，“婆婆喜欢清静，自然要多绕几圈，否则不是谁都可以打扰婆婆吗？。”随后她抬手轻拂，眼前的雾气突然散开，露出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径。
木屋就在小路尽头，季落看见黑色的身影越发清晰，那是个戴着宽大斗笠、身披黑袍，身形佝偻的老妇人。
“来了？”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姑娘眼力不错啊！”黑婆婆转向季落的方向。
季落意识到方才她打量这里的时候，黑婆婆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隐瞒。
“谬赞。”她坦然应道。
黑婆婆也只是低低笑了两声，缓缓伸出枯瘦的手掌，而这时从见到红衣女子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猫十三突然恢复原型跳到了黑婆婆手上。
季落没有太意外，只是勾起嘴角，嘲讽一笑，从猫十三对成桐山如此熟悉，从它提到黑婆婆时那欲言又止的态度……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你让他引我来是为什么？”季落的语气中透出些许寒意。
猫十三却突然炸毛了，“什么？不是！是我自己带你来的，”他看着季落的表情瑟缩了一下，耷拉下耳朵，“我确实认识婆婆，但我不是要害你！也不是故意引你来，我确实记得那个味道！”
黑婆婆摸了摸猫十三的脊背，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十三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孩子，是他带你来我才愿意见见你，仅此而已，”她抬起头注视着季落，“愿意见你，是给它面子。至于你所求何事，又付得起什么代价，我们慢慢谈。”
“桃儿，沏茶吧！客人都到了。”黑婆婆托着猫十三朝着门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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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桃儿的红衣女人默默的走到旁边去烧水沏茶。
季落在门前驻足片刻，终是抬脚踏过门槛，王才跟在她身后一同进了屋。
屋内点了很多蜡烛格外明亮，黑婆婆坐在主位上，摸着猫十三的毛。
季落落座之后，率先开口，“黑婆婆，我想求锁魂草的解药。”
黑婆婆看了一眼猫十三，“是他告诉你的？”
“是，”季落点头应道。
“锁魂草已经灭绝多年，现在居然还有被锁魂草迷惑的人，”黑婆婆感叹道，“解药我确实有，不过其中有一味药引格外难寻，我这里现在也没有。”
“请婆婆明示，我可以去寻。”季落背脊挺得笔直，坚定的看向黑婆婆。
“需要巨蛇族修炼有成者自愿剖出的新鲜蛇胆。”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季落瞬间绷紧的身体，“不过……何必去找？你本来就有……不是吗？”
季落突然有平静下来，没想到在这里再度验证了她的身份，她果然有巨蛇族的血脉。
猫十三突然抬起头，“婆婆，她……”
黑婆婆制止了猫十三，声音忽然柔和了几分“我从不勉强任何人，这方子是百年前一位故人所赠，她嘱托我尽力救治被锁魂草所害之人。可惜巨蛇族修炼不易，能自愿剖胆的人更是寥寥。百余年来，我也只救过一人而已。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做的，是毁掉世间残存的锁魂草。”
“修炼有成的界定是什么？”季落握紧手，声音却异常平静。
黑婆婆的斗笠微微晃动，“若能修炼成人形上佳，修炼百年以上也可。”
季落想起乾老曾经说过的话，巨蛇族一旦取出蛇胆，肉身便会顷刻溃散。乾老当年能借蛇胆开辟蛇胆地狱，正是仗着他近千年的道行硬撑，即便如此他也只能以虚影的方式存在于蛇胆地狱中。
“我是人，如何能取蛇胆？”季落苦涩的开口。
黑婆婆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她的女儿，跟她倒是一脉相承的傻。”
季落猛然抬头看向黑婆婆，“你认识我母亲？”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黑婆婆却不说话了，沉默的注视着季落，似乎想从她的身上找到某个熟悉的影子。
良久，她站起身，走进了内室。
片刻后，她拿着一个卷轴走了出来，递给季落。
“你没见过她吧，这个是她的画像，看看吧！”黑婆婆的声音很是怀念。
季落盯着那卷轴，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她不是真正的季落，只是一个异世飘来的孤魂。这具身体的身世其实与她无关。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却真实得让她指尖发颤。
她缓缓展开卷轴，画中女子一袭白衣，眉目如画，正含笑看向画外。那笑容温柔似水，却让季落如遭雷击。
这分明就是她妈妈的样子！
妈妈怎么会长的跟原身的母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