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城市在灰蒙蒙的光线下缓慢苏醒,带着宿醉般的迟钝和喧嚣前的沉寂。.d~i\n·g^d?i_a*n/k′a.n.s¨h!u~.~c+o*m¨
破旧居民楼里。
林默的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破船,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拖拽着,一点一点,艰难地向上浮升。
眼皮沉重得像焊死了的铁门。
他挣扎着,每一次微弱的尝试都牵扯着太阳穴深处尖锐的刺痛。
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粗糙的沙砾。
身体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呻吟,肌肉酸痛得连弯曲手指都成了酷刑。
这是睡眠不足叠加脑损伤的典型后遗症,每一次发作都让他感觉自己离彻底崩溃又近了一步。
他花了足足五分钟,才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灰白的天花板,那片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霉斑映入眼帘。
空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廉价泡面调料包的残余气息,还有……
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腥膻的怪味?
这怪味极其微弱,混杂在出租屋固有的气味里,几乎难以分辨。
林默混沌的大脑无法处理这细微的异常,只把它归咎于昨晚便利店买回来的廉价速食或者垃圾桶里忘记倒掉的残渣。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视线扫过地面,落在昨晚随手扔下的那个塑料袋上。
袋口敞开着,露出里面两袋面包、一盒牛奶,还有那桶红色的红烧牛肉面。
饥饿感如同苏醒的猛兽,凶猛地撕扯着他的胃袋。
他需要能量,哪怕是最廉价的碳水,来支撑这具破败不堪的躯体。
他几乎是滚下床,膝盖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他撑着床沿,喘息着站起来,一步一挪地走到塑料袋旁,弯腰去拿那桶泡面。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塑料桶身,视线无意间扫过塑料袋旁边
——那个昨晚被他胡乱塞进快递驿站塑料筐的黑色包裹,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林默的动作瞬间僵住。
怎么回事?
记忆像卡壳的磁带,断断续续地回放。
昨晚……驿站……混乱……
胖子塞过来的沉重包裹……
他好像……是塞进筐里了?
怎么会在这里?
一股冰冷的不安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和饥饿。_三·叶,屋, ,更¢新!最¨快?
他昨晚昏沉得厉害,难道是记错了?其实自己把包裹带回来了?
他盯着那个包裹。
它被厚实的黑色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边缘用几圈宽大的透明胶带粗暴地缠绕着,像个密不透风的黑色棺材。
表面没有任何快递单,只有一些深色的、类似水渍干涸后的痕迹。
那股淡淡的、冰冷的、令人作呕的腥膻味,似乎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林默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撞击着脆弱的胸腔,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眩晕。
他想起来了!
昨晚接过包裹时那股怪异的触感和气味!
不是错觉!
他昨晚根本没把它放回去!他昏头昏脑地带回来了!
该死……
该死!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西肢百骸。
他必须把它送回去!
立刻!
马上!
趁驿站的人还没发现!
他不能惹麻烦,任何一点麻烦都可能成为压垮他这摇摇欲坠生活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几乎是扑过去,双手颤抖着抓住那个冰冷的包裹。
比昨晚感觉更沉了,沉得有些诡异。
那棱角分明的硬物轮廓,隔着厚厚的塑料袋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那股腥膻味更浓了,首冲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把这个该死的包裹抱起来。
太沉了!
他的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痉挛。
他踉跄着,像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他必须尽快把它处理掉!
就在他腾出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去拧那冰冷的门锁时——
“砰砰砰
!”
粗暴的敲门声如同惊雷般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那声音巨大、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狠狠砸在薄薄的门板上,震得门框都在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林默浑身剧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
怀里的包裹“咚”的一声闷响,脱手砸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那声音沉闷而怪异,仿佛里面装着湿透的沙袋。xa°如(a文_网|`* ?无e错?:内?容+
他僵在原地,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完了!
敲门声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加急促猛烈,如同狂风骤雨!
“开门!警察!”
一个冰冷、硬朗、带着金属质感的男性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地刺入林默的耳膜。
警察?
怎么会是警察?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他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
除了……
除了这个该死的包裹!
难道……难道是因为这个?
它里面装了什么?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卫衣。
他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恐惧冻结的石雕,连呼吸都停滞了。
门外,那沉重的、代表国家机器的脚步声似乎更近了,压迫感透过薄薄的门板,几乎要将他碾碎。
“林默!开门!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那个冰冷的男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逃无可逃。
林默颤抖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和意志,强迫自己挪动如同灌了铅的双腿。
他伸出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尖冰凉,摸索着拧开了那道象征着他最后一丝安全感的门锁。
“咔哒。”
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力道之大,带起一股冷风。
光线涌入昏暗的出租屋,刺得林默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门口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笔挺的深色夹克,肩宽背阔,像一堵沉默的山。
他约莫三十五六岁,寸头,面部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冰冷压力,此刻正牢牢锁定在林默苍白的脸上。
他胸前挂着一个深色的证件夹,警徽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光。重案组组长,陈锋。
他的存在感如同实质,瞬间填满了狭小的门廊,让本就压抑的空气几乎凝滞。
他身后左侧,是一个同样穿着便装、但气质相对温和些的年轻警察,手里拿着记录本和笔,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屋内。
右侧则是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一次性手套的法医。
法医的目光极其专业和冷静,几乎在门开的一瞬间,就精准地落在地上那个摔落的黑色包裹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默?”
陈锋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
林默嘴唇哆嗦着,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只能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是。”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器。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也不敢抬手去擦。
陈锋的目光锐利如刀,从林默惊恐失措的脸上缓缓移开,扫过他凌乱简陋的房间
——堆满废弃稿纸的墙角,唯一书桌上亮着待机灯的旧电脑,地上散落的廉价食物塑料袋。
最后,定格在那个躺在地上的、用黑色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散发着微弱腥膻气味的物体上。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冷冽,如同淬了寒冰。
“那是什么?”
陈锋抬手指向地上的包裹,语气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顺着陈锋的手指,目光也落在那黑色的包裹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包…包裹…”
他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昨…昨晚…驿站…拿错了…我…我要送回去的…”
他语无伦次,试图解释,但每
一个字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锋没有理会他的解释,只是朝旁边的年轻警察偏了下头。
年轻警察立刻会意,动作迅捷地从随身携带的勘查箱里拿出一个强光手电筒和一把小巧的物证袋镊子。
他戴上手套,谨慎地靠近那个黑色包裹。
法医也无声地向前一步,站在年轻警察侧后方,目光锐利地观察着。
强光手电筒的光柱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打在黑色包裹的表面上。
光线清晰地照亮了那些深色的、不规则的水渍痕迹,边缘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褐色。
法医的口罩上方,那双冷静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眼神变得极其凝重。
年轻警察用镊子小心地夹起包裹一角,轻轻掀开一点缝隙。
一股远比之前浓烈数倍的、混合着血腥、冷冻和腐败的刺鼻气味猛地从缝隙中逸散出来!
那味道极其浓烈、令人作呕,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房间!
林默离得最近,这浓烈的、令人窒息的气味如同重拳狠狠砸在他的嗅觉神经上。
胃里本就翻腾的东西再也压制不住,“哇”的一声,他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胃液混合着昨晚残留的少量食物残渣,狼狈地溅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年轻警察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但他强忍着不适,手电光顺着掀开的缝隙向内照去——
光线穿透塑料袋的缝隙,照亮了包裹内部的一角。
那里,在厚厚的、包裹着不明物体的透明塑料薄膜之下,赫然是一截被冷冻得僵硬、颜色惨白、边缘带着狰狞撕裂伤口的……
人类小臂!
五指清晰可见,蜷曲着,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垢!
“啊——!”
年轻警察倒抽一口冷气,手猛地一抖,镊子差点脱手。
饶是他见过不少现场,近距离看到被肢解的尸块,强烈的视觉冲击依然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法医一步上前,动作沉稳地接替了年轻警察的位置。
她蹲下身,几乎将脸凑近那个缝隙,强光手电仔细地照射着暴露出来的惨白肢体和包裹内部的填充物(可能是碎冰或保温材料)。
她的眼神专注得可怕,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皮肤的状态、切割面的特征、残留物的类型……
陈锋的脸部线条绷紧到了极致,下颌骨咬得咯咯作响。
他锐利如刀的目光,从地上那骇人的包裹,缓缓移向旁边刚刚吐完、正扶着墙剧烈喘息、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的林默。
出租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默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和呕吐后反胃的干呕声。
那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腐臭气息,无声地宣告着恐怖的降临。
陈锋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靴底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每一步都像踏在人的心尖上。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虚弱的林默,投下的阴影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林默,”
陈锋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钉入空气,“现在,跟我们回局里一趟。有些问题,你需要好好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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