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挽 作品

第114章 连太子都敢当面讥讽

此言一出,满殿空气骤然一紧!

天子脸上的那丝浅笑瞬间敛去,目光转向李治,带着一丝探寻:“哦?治儿何出此言?”

李治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父皇明鉴!昔日太子奉父皇之命,前往南阳郡,为父皇搜罗那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处子,以作祈福延寿之用。此乃上体天心,下顺民意的大孝之举,更是为人臣子应尽的本分!”

“然而,这高扬,巧言令色,百般推诿,竟敢阳奉阴违,从中作梗,多番阻挠太子为父皇祈福!致使父皇祈福受阻,龙体康复迁延至今,迟迟未见好转!此等行径,与谋逆何异?!”

“唰!”天子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御座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高扬,可有此事?!”

那声音中,已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龙威与怒意。

秦书只觉得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压力袭来,但他前世何等风浪没见过,此刻依旧强自镇定,声音带着一丝惶恐与委屈:“陛下!臣……臣罪该万死!”

他先是认罪,随即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哽咽。

“然此事,陛下容臣禀明,臣实有天大的苦衷啊!当时南阳郡下辖平江村突然爆发大规模瘟疫,疫情凶猛,传播迅疾,十室九空,百姓苦不堪言!”

“臣当时心急如焚,唯恐那瘟疫一旦蔓延开来,波及其他州县,后果不堪设想!更怕若是搜罗来的女子之中,万一有身染疫病之人,未经仔细查验便送入宫中,冲撞了陛下龙体……那臣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秦书抬起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声音恳切无比。

“为保陛下龙体万无一失,为免那瘟疫荼毒更广,臣才斗胆,暂时叫停了此事,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控制疫情之中。”

“臣之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臣对陛下,对大乾的忠心,绝无半点虚假!若因臣处置失当,致使陛下祈福受阻,臣甘愿领受任何责罚,只求陛下明察啊!”

秦书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殿内一时只有他略带哽咽的余音在回荡。

太子李泓一直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他看了身侧的李治一眼,那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随即转向御座,轻轻点了点头。

“父皇,秦书所言,句句属实。南阳瘟疫之事,儿臣当时亦有耳闻,确是凶险万分。”

三皇子李治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嗤笑,声音再次划破大殿的沉静。

“哦?听高郡守这番慷慨陈词,倒像是个体恤百姓、宵衣旰食的好官啊!只是……本王怎么听说,若非太子‘及时’赶到,那平江村,怕是都要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届时,天下万民,怕不是要戳着我大乾的脊梁骨骂昏君暴政了?”

这李治,果然是条疯狗,逮谁咬谁!连太子都敢当面讥讽!

秦书心中暗骂,背心已然渗出一层冷汗。

这火,竟烧到了太子身上!

御座之上,天子本就蜡黄的脸色骤然一沉,锐利的目光在秦书和李泓之间来回扫视,声音带着一丝被触怒的沙哑:“确有其事?平江村差点被烧?”

太子李泓脸色微变,刚要开口解释:“父皇,此事……”

“太子殿下急什么?”李治阴阳怪气地打断,一双凤目斜睨着李泓,嘴角噙着得意的冷笑。

“父皇问的是高郡守,又不是问你。”

秦书连忙磕头,声音带着一丝惶恐。

“回陛下,确……确有此事。当时疫情紧急,前任郡守担忧瘟疫被朝廷知晓,便初次下策,下官正在平江村处理瘟疫一事,并不知晓。”

“幸得太子殿下明察秋毫,及时制止,这才避免了一场大祸。”

然而,听到这番话,天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却极为冰冷地看着太子李泓,语气中的寒意几乎要将整个金銮殿冻结。

“太子,此事,为何从未向朕禀报?嗯?莫不是……觉得朕老了,这大乾的天下,也轮不到朕来管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着雷霆之怒!

李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面上却是一片“忧心忡忡”的诚恳模样,不失时机地插话。

“父皇息怒!想必……想必太子也是一片孝心,怕父皇为此等小事忧心,这才没有禀报。太子殿下对父皇的孝心,儿臣是看在眼里的。”

“混账东西!”天子重重地一拍龙椅扶手,他枯瘦的手指直指李泓,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孝心?朕看他是野心!朕尚在御宇,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还轮不到你这个储君,替朕做主!”

李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父皇息怒!儿臣……儿臣知错!求父皇恕罪!”

他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整个身躯都在微微发抖。

伴君如伴虎,诚不我欺!这太子之位,果然是烈火烹油,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看来这李泓,平日里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秦书垂着头,心中念头急转,对这皇家的父子情,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哪里是父子,分明是君臣,是权力场上的对手!

就在此时,御座旁侍立的一个老宦官躬身上前,声音细微却清晰:“陛下,该用药了。”

天子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胸中的怒火似乎也随着这咳嗽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阴沉着脸,目光在地上跪着的李泓和秦书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李治那张看似恭顺的脸上,重重地冷哼一声:“都给朕滚下去!”

“儿臣(臣)告退!”

李泓和秦书如蒙大赦,连同一直低眉顺眼的猴三,仓惶退出了金銮殿。

金銮殿外,晨曦已然驱散了些许宫墙的阴冷,但秦书只觉得后背依旧凉飕飕的。

三皇子李治慢悠悠地踱了出来,经过李泓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愈发深了。

“太子兄长,以后这朝堂之事,还是莫要再自作主张了。父皇春秋鼎盛,可容不得咱们这些做儿子的,替他分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