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底花 作品

占有欲

占有欲

“你认识我?”男人的表情开始变得不友善,他脚下移动了一步,想要离开。

“不认识!”安子墨笑着说,“我认识病床上躺着的人。”

男人上下打量着他,目光落在安子墨脸上的胎记时他不屑的笑了一声,“他看脸!”

安子墨不以为意,依旧面带微笑,“为什么不进去?怕他赶你出来?还是怕他揍你?”

“怕他生气!”男人两个眼睛深深的嵌在眼窝里,看着疲惫不堪,“怕他挺不过去,比我先走。”

安子墨看着他颤抖的右手沈默了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医院。他一路上都没有注意到安辰深的沈默,直到坐上了去江市的飞机,他问安辰深要不要睡一觉的时候他没有得到回答。

“怎么了?”安子墨有些担心,“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安辰深摇摇头,眼神依旧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是想起你妈妈了吗?”

依旧是摇头。

“傻子……你……”

“哥哥……”安子墨突然转过头,打断了他的话。

安子墨认真的看着他,“你说。”

安辰深欲言又止的支支吾吾,“你认识……很多男人吗?”

安子墨对上安辰深疑惑的眼神,一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刚刚在医院躺着的是当年把他推进深渊的王阳。而门口站着的应该就是把王阳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至於那个曾经一心只想报覆社会的人渣,为什么现在和王阳住一个医院?又为什么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鬼鬼祟祟的来看王阳?甚至怕王阳被他气死?这些疑问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思虑片刻摇了摇头,“不多,只是一个曾经见过几面的朋友。你应该知道,我的记忆力挺好的。”

安辰深垂下了眼眸,过了好一会才无声的点点头。

有些事情他没去细想,也就没有任何的不妥。他把安辰深平安带了回来,并且一直在他身边。安子墨上班的时候他就和小蓝呆在家里,下班就会陪他出去走走,有时周末假期会一起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做饭,有时会带他去附近的公园爬爬山。

安辰深除了没小时候活泼以外,其他的方面还是能顺着安子墨的意思来。照顾他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比起小时候,他现在自立了不少。连洗澡都不愿安子墨帮忙。

赵冰冰和枫会时不时的过来。刚开始,安子墨以为他们就是看在已故周琼的份上过来看看安辰深过的怎么样。因为枫看着就像是被逼迫的。虽然没有了以前的冷漠但也不会和他们闲聊。而是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抽烟,颓废又阴郁。

直到那天在福利院门口见到枫和现在的院长,也就是以前的护工方小红在门口握着手寒暄道谢。才得知周琼一直以来都有给这家福利院捐赠资金,只不过用的是枫之前的名字,“吴小明。”

安子墨陡然想起小时候刚认字那会特别喜欢到处看字,看到自己认识的就会读出来。他清楚的记得以前的老院长的办公桌上有一本厚厚泛黄的笔记本,上面记着的都是无偿捐赠和救助福利院的人员名单。他出於好奇翻开过那本本子,本子的第一页就是他认识的字,“吴小明。”

难怪当初在酒店查周琼资料时看见了这个名字总觉得眼熟,这几个月来一直蒙在他眼前的雾慢慢散去,原来很早以前,他们就有过交集。

“为什么要用你的名字?”安子墨问枫,他其实并没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按照他的性格,估计又是安子墨一个人自作多情了。

“你不会不知道,富人的家庭关系有多覆杂。”

安子墨没想到他会回答,楞了几秒,“她这么多年来看过傻子吗?”

枫摇了摇头,安子墨冷哼了一声。

“她只知道他在福利院,并不知道他在哪个福利院。”枫看了他一眼,“因为她全国各地的福利院都捐了。”

“为什么不找他?”安子墨这个问题之前已经问过周琼本人,但是没有得到她的回答。

枫的嘴边不知什么时候点了一根烟,他望着前方被夕阳撕扯的褴褛的天空眯上了眼睛,“人在做决定的时候如果都能提前知道对错的话,还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和遗憾后悔吗?”他把嘴角的烟夹在手指中抖了抖烟絮又送进嘴里,“有钱人看重的不是财富而是名誉。”

“去他妈的名誉!”安子墨急促的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指着枫,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愤怒,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枫按在地上摩擦,还是在大街上。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什么破名誉能比一条命重要?”

枫皱起了眉头,不屑的眼神落在了安子墨的手指上,空气突然有些安静。突然,他拿掉嘴角的烟笑了起来,“你这是要打一架?”

安子墨的冲动已经被他的威胁吓退了一半,他尴尬的放下手,愤愤的甩了两下,还是识趣的闭嘴了。毕竟也不关他的事,没必要惹他。

“你应该知道,这些年,她过的很不好。”枫突然换了个腔调,难得的心平气和,“这么多年,她虽然很不近人情,但一直对我很好,甚至超过了我的亲生父母。虽然我早已经忘记了他们长什么样。”枫自嘲的笑了一声,“她要求我戴蓝色的美瞳,说蓝色眼睛的我更可爱。於是每个她伤心的夜不能寐的晚上,我都会戴上蓝色的美瞳,陪她说说话,她会睡的很安静。我原以为她喜欢的是我戴蓝色美瞳的样子,直到看见安辰深,我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替代品。”他冷冷的看着安子墨的眼睛,“只有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她念子心切的煎熬和悔恨,可我一直走不进她心里,那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安子墨虽然理解她的苦衷,但并不妨碍他觉得周琼不配做一个妈妈。

“我把她给我的财产都转给你了。”枫笑了,笑的很释然,“希望你替我还给她的亲生儿子。”

“傻子有属於他自己的那一份。”安子墨说。

“我知道,”枫猛地吸掉了最后一点火星,将烟蒂踩在脚下,“她的财产是给儿子的,我不是她儿子,也不想当她儿子!”

一个月后,安子墨得知了枫自杀的消息。他面带笑容的靠在周琼的墓碑旁安安静静的睡着了。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一滴血也没有,只有胃里的老鼠药。他连死都不愿意弄脏周琼的墓碑。

日子还是不停的往前走着,找安辰深的那段日子就这样被不经意的推到了安子墨看不见的地方。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安辰深回来了,梦也醒了,有些人永远留在了梦里。

安辰深的记忆依旧像是时好时坏的机器,有时会记得陈良的一些事情,有时又像个失忆的人。他带安辰深探望过几次陈良,没有一次他们俩能从彼此迷茫的眼神里走出来。

安辰深喜欢画画,安子墨买了许多画画工具。他上班的时候安辰深就在家画画,逗猫。他特地给家里安装了摄像头,即使在上班也能掌握安辰深在家的情况。

一切比他想像的要顺利,除了李斌或者别的男同事找他。第一次发现安辰深奇怪的占有欲是在一次他和李斌出去喝酒。自从在报纸上看见安辰深的照片开始直到一切结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喝酒谈心了。

那次安子墨喝的有点上头,头脑还算清醒,就是手脚不太灵活。安子墨借着酒劲向李斌交待了一切,就像他当初承诺的那样,毫无保留。酒喝完,故事也说完了,剩下醉醺醺的安子墨瘫在了酒桌上。

直到第二天醒来,安子墨发现安辰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任凭他怎么敲门都不开。忧心忡忡的他去了公司又发现李斌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他。问清事情的原委才知道昨晚李斌把喝醉的安子墨送回了家。在家门口时,李斌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开,於是,他只好在安子墨身上掏钥匙。事实上,喝醉酒的人是最不配合的,李斌掏了半天也没见着钥匙的影子。他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拉回自己家时,门从里面开了。

安辰深站在门口,他看到的是安子墨醉醺醺的趴在李斌的身上,而李斌正抱着他上下其手的掏钥匙,抱着他完全是出於怕安子墨一不小心失去重心摔在地上。见门开了李斌还没说上话就被安辰深一把推了个趔趄,他后退了几步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走廊的护栏上。他左手边的安子墨歪歪扭扭的就要倒下去时被安辰深眼疾手快地抓住拉近了屋子,门在李斌面前重重地关起。

这个过程发生的猝不及防,李斌扶了扶自己的后背,这才意识到安辰深刚刚的一推带着多大的敌意。他莫名其妙的反应了几秒恼羞成怒,本想拍门把安辰深叫出来,高低也要替安子墨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再不济让他跟自己道个歉也行,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那多没面子。

想是这么想,他悬而未落的手举在空中就想起了安子墨跟他说了一晚上安辰深的事情,最终他也没有找安辰深理论,只好自认倒霉,悻悻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