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底花 作品

伤及无辜

伤及无辜

“还早。”枫若无其事的把玩着手上的水果刀,还是第一次抓住安子墨时差点给他毁容的那把水果刀。

“什么意思?”

枫擡眼,眼神里满是不屑。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和太笨的人对话。“他每次洗澡都很久,不到2小时不会出来。”

安子墨迟疑的看了一眼浴室的门。之前在周琼的别墅他和安辰深的房间隔着挺远,休息时他就回去了,没有注意到他洗澡久的这点。

枫的话音刚落,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安辰深穿着和安子墨一模一样的睡衣站在浴室门口,额头前的刘海还湿漉漉的垂在眼前。一双蓝眼睛穿过湿漉漉的刘海看向安子墨。

“头发怎么不吹干?”安子墨也顾不上他为什么洗澡洗这么久,二话不说拉着他又回了浴室,利索的拿起吹风机掂着脚帮他吹头发。

“我还以为你在浴室睡着了。”安子墨透过镜子看着他。

安辰深垂下了头,揪着睡衣的边边,“我……我想洗干净点……”

安子墨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片刻,他拨乱安辰深的头发强颜欢笑的打趣,“早知道你现在长这么高,当初我就去学打篮球了。”

安辰深擡起头看见镜子里的安子墨正仰着头有些费力的吹着他的头发,他缓缓弯曲膝盖,将肩膀往下移到安子墨能平视的高度。

安子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真是个傻子!起来吧!你腿曲着不难受吗!”

安辰深摇摇头。

安子墨擡起他的胳膊示意他站直,“你还是站好吧,蹲着显得我很矮一样。”

安辰深被他拉直了以后又想蹲下去,被安子墨不容置否的一声,“站好!”给直了回去。

他心满意足的乐了,眼前这个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的安辰深仿若回到了小时候,20年好像什么都改变了,却又像什么都没变。

他们俩从浴室出来时被眼前的画面楞住了。李斌正双膝跪地的骂娘,他的双手被枫从后面抑制住,双脚被他踩着楞是一点都动弹不得。他所有的暴力输出全靠吼。可他后面的枫完全不为所动,即使李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反应过来的安子墨卑微的求枫手下留情,那是他的朋友。

枫瞟了一眼安子墨松开手冷哼了一声,“难怪!”

李斌大概是面子上挂不住,松了手还作势要揍他。安子墨眼疾手快的把他拉回一边,小声嘀咕,“省省吧,你要能揍他刚刚也不至於跪在地上。”

“气势上不能输吧!好歹我也是个成年男人!”

“还是做一次俊杰吧,他有枪!”

“那……我就暂时放过这小子,下次别让我在你家看见他!”李斌说完眉心一皱,看见了站在他俩身后的安辰深。他眨巴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卧槽!”他张着大嘴巴,“你他妈……”他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好啊你!我就说你突然休年假有些不对劲!”他上下打量着安辰深,“跟你同事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你好这……”李斌的“口”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安子墨黑着脸捂着嘴巴,“你的脸怎么伤了,我卧室有药………”给强行拉近了卧室。

“什么情况?兄弟?”

安子墨靠着墙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混血是我弟弟,帅小夥是他老板的贴身保镖,至於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并把你按在地上摩擦,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李斌像看一个精神失常的患者一样盯着安子墨看了好一会,随即似懂非懂的摇摇头,“这信息量有点大,容我捋捋。”

“以后不要在他面前说混话!”安子墨嘱咐道。

李斌擡起疑问的嘴角,“比如?”

“少儿不宜的话!”安子墨有些不耐烦的转移话题,“小蓝呢?怎么没带过来?”

“那个……”李斌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太晚了,明天再说。”

安子墨知道他的尿性,一准是不舍得送回来了,又不好意思承认。如果是以前,他就随了他,现在安辰深在家,他还是想让小蓝跟他做个伴。毕竟自己白天要上班。至於那个一言不合就揍人的枫就算再家也不会和安辰深有什么交流的。

“明天我去你家拿。”

李斌只好不情愿的“哦!”了一声点点头。他原本过来是准备忽悠安子墨让那只蠢猫多在他家呆两天的,谁承想,刚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板着脸,酷酷的黑衣哥们。他出於热情好客,向他伸出一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礼貌的询问他是安子墨什么人时就被他恶狠狠的眼神警告把胳膊从他肩膀上拿开。

长这么大,这么不识趣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要不是碍於安子墨的面子,高低他都要让他体验一下社会的残酷。他不仅没有识趣的放下胳膊,还冷嘲热讽的关心他是不是刚被女人甩了。最后他不仅没有得到答案,还被迫失去了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跪在地上动暴躁的骂娘。

安子墨本就不大的公寓此时感觉都转不开身,以前没觉得这房子小,甚至在拖地的时候还抱怨太大了。这会客厅站着四个五大三粗的成年男人倒是小的都没地方落脚的感觉。

他们倒是没有和和气气的坐下来消除误会,因为一个不屑於理会他们,另一个又只会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完全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至於莫名其妙被磨擦的倒霉蛋李斌一秒钟都不想看见那个让他作为一个男人30年的尊严被毁於一旦的人,出了卧室就径直去了大门,临走后还不服气的留下一句,“下次最好别让我在你家看到这个没素质的家夥!”说完他倒是溜得很快,就像是刚想起来他还有个约会似地麻溜。

李斌走后,安子墨看着即将昏昏欲睡的安辰深。出於这栋房子主人为数不多的礼貌,他还是拿了一床被子给枫,并清他自便。说完,他便轻轻拍拍安辰深的肩膀,指了指卧室的方向。他楞楞的点点头。

安子墨走到卧室门口时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安辰深的卧室,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傻楞楞的站在门口望着自己。

安子墨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走到他面前,“怎么了?”

安辰深低着头抠着自己的大拇指,弱弱的问,“这是我……我们家吗?”

“当然是我们家!”安子墨又靠近他一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像在安慰孩子似地安慰他,“你放心睡,这里永远都是我们的家!”

“那……我们不是应该一起睡吗?我们以前一直都是一起睡。”

安子墨顿时间恍然大悟,他庆幸又欣慰,安辰深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依然喜欢黏着他。

但真要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确实感觉有点别扭,不知道是不是安子墨平常一个人睡惯了,现在他想无所顾忌的翻身都怕会碰到安辰深。如今俩人再也不是之前的小屁孩,睡1米8的床都显得有些拥挤。

他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安辰深却一下都没动。他以为安辰深睡着了便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看着他安静的模样,他又回忆起了安辰深消失的这20年他所经历的点点滴滴。他疼惜的看着那张他曾经嫉妒到失去理智的脸,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从今以后,他和安辰深是真正的家人。

“哥哥……”

安子墨吓了一跳,“你……你是没睡着还是说梦话呢?”

“今天晚上那个男人也是你弟弟吗?”

男人?弟弟?安子墨想到了今天的李斌,他了然的摇摇头,“他是我同事,就是在一起上班的人,就叫同事。”

夜色里看不见安辰深的任何表情,他只是没了声音。过了半晌,就在安子墨的困意来袭时安辰深清晰的声音又裹着些许江市夜晚的潮湿落进他耳朵里。

“你今天也抱他了,我以为……以为你只抱我……”

安子墨睡意全无,他感觉到了安辰深和小时候不一样的地方。应该说安辰深变成了安子墨小时候的样子。他把这归结於没有安全感。有些爱,安子墨只缺失了10年,而安辰深却缺失了20年。

於是,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耐心的跟他解释,哪些拥抱是家人之间的,哪些是同事朋友之间的。他信誓旦旦的向安辰深承诺,属於他的拥抱他绝对不会给别人。

他向安辰深提起了陈良夫妇,但很遗憾,他没有任何映像了。包括他们怎么被共同领养,怎么和陈良夫妇度过的短暂的两年时光,甚至包括他是怎么被夫妇俩宠爱的全都没有任何记忆。

安子墨问他能记起以前的哪些事,他说的全都是关於孤儿院的,还都是和安子墨有关。就连院长和护工们的模样也在他的记忆里渐渐模糊了。

安子墨不禁冒了一身冷汗,陈良夫妇就像从安辰深的记忆里删除了一样,一点痕迹都不曾有过。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也如同他们一样被安辰深从记忆里删除的没有任何痕迹的话,那岂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守着两个人的回忆。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不被老天偏爱。如今,他却是最幸运的那个。原来,被一个人记了这么久是这么感动的一件事,这个人还是安辰深。

“我也不是谁都不记得,”安辰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还记得没了手的爸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