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底花 作品

赵冰冰

赵冰冰

护士一晚上进进出出的向安子墨投去异样的眼神,他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上,不说话也不理人,像是丢了魂似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手中的报纸。

尽管过去20年,那双蓝眼睛他永远也忘不掉。周琼边上的男人带着帽子口罩,伪装的很隐蔽,但他转过身时陷在帽檐阴影下的蓝眼睛还是重重地撞击着安子墨的心脏。是他,一定是他!

周琼为什么说他死了,为什么又在凌晨来医院看心理科?那个女医生的工作牌上写着心理专家张柳叶。赵冰冰和安辰深又是什么关系?一系列未知又匪夷所思的问题在安子墨的脑子里反覆旋转。那些他没有参与安辰深生活的20年里他是怎么过来的?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在心里自我安慰,最重要的是安辰深没有死。就在刚刚,一个小时前,他就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身后不到3米的距离。如果当时他站起来面对着安辰深,他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一眼就认出他来?又或者他看到安子墨脸上显眼的胎记时会不会脱口而出那一声声久违的哥哥?或许……他早就把安子墨给忘了,或许……他会恨安子墨当初选择抛弃了他……

一旦你对某个人产生了愧疚便再也不敢理直气壮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明明刚刚他有机会叫住安辰深,又或者流下愧疚的眼泪紧紧抱住他说句迟到的对不起!但他又一次选择了逃避。他不远万里来京市不就是为了找安辰深,可他却选择了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一直都没变,还是那么懦弱,一直都是!

“你还好吧?”

安子墨擡眼看着眉头紧锁的护士一直盯着自己,他还没有意识道自己两眼湿湿的样子有些狼狈。直到护士态度突然转变的有些温和,递给他一张纸时他才忙不叠地胡乱擦了一把脸,假装若无其事的摇摇头。

“不好意思啊……”护士有些自责的抿着嘴,“我以为你是故意碰瓷王师傅的,对你态度有点差。刚刚我在医院大门口遇见老王,他跟我说了你们的事……”

“没事,至少你没让我多挨一针。”

见他没有放心上,护士一边替安子墨拔针一边笑着说,“老王是个苦命的人,女儿丢了,老婆也疯了。他为了找女儿才去开出租车的,每一个坐他车的乘客,不管是谁他都会给他们一张寻人启事,他觉得只要他一直给天南地北的人递消息,总有一天能等来他女儿的消息。但他又是个倒霉蛋,每次都有醉汉找他事,要不就是故意碰瓷的。他还傻乎乎的把人送医院来。”护士无奈的摇着头,“小孩子都知道人善被人欺,老王就是吃了老实的亏!”

看来护士和那个王师傅交情匪浅,话里话外都是怒其不争的同情。

“他每个月的生活本就拮据,自己省吃俭用也要给老婆看心理医生,还是挂的我们院最贵的专家号。”她利索的拔完针示意安子墨按住针口的棉签指了指门口的位置说,“就是刚刚你打碎瓶子进来问我们有没有事的张医生。”

安子墨耷拉的眼皮一擡,明知故问,“那个美女是心理医生?”

“还是京市赫赫有名的心理医生!”护士说,“她救了很多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抑郁症患者,其中让她名声大造的就是救了富商周氏几度自杀未遂的千金,这个人也就是现在香港富商薛强的原配夫人。

安子墨将信将疑的看着护士一边小声的八卦一边又嘱咐他不要乱传,这是她们的内部消息。看来这个内部消息马上就要人尽皆知了。看她那绘声绘色的表情,想必不止一次说出这个内部消息了。

要不是她说出薛强的原配,安子墨压根就不会把那个冷酷无情的“取蛋杀手”周琼和几度自杀未遂的周琼联想到一起。难怪刚刚看她和方医生的样子像是很要好的朋友。

如果说周琼是自己来看心理医生为什么会带着安辰深?

安子墨打趣道,“有钱人也会抑郁吗?”

护士眉毛一挑,似是有些得意状,“在疾病和天灾面前没有富人和穷人之分,只有人。”

安子墨故作无所谓的试探,“那你们的内部消息不知道有钱人为什么抑郁吗”

护士无奈的耸耸肩,“病人的隐私,我一个护士怎么可能知道,唯一听院里其他人议论薛强的原配夫人是在出国留学回来后就抑郁的,嫁给薛强的时候已经被张医生干预的差不多了。”

见安子墨陷入沈思,护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回去了,没什么事,就是最近不要喝酒,忌辛辣。”

“好,谢谢!”

离开病房时安子墨去心理咨询科的门外瞄了一眼,里面空空荡荡,周琼和安辰深已经不在医院。看来想要见到安辰深只能从周琼入手了。从安辰深刻意包裹着严严实实就知道想要再次见到他难於登天。

从那天开始,安子墨白天去9度ktv,凌晨去医院大厅的角落里蹲着,活像个鬼鬼祟祟的流浪汉。赵冰冰一点也不怀疑他每天都会去ktv的动机,相反,她好像很高兴天天在ktv见到安子墨。

他本来就是团购的白天场次,便宜不说时间还多。赵冰冰还总是时不时的送一点小吃或者果盘酒水给他。一来二去虽然没有再见到周琼但是却和赵冰冰混成了朋友。

每次赵冰冰都会过来陪安子墨喝几杯,看她那架势就知道这个女人酒量是无敌的存在。要不然也不能混到天上人间的经理,一杯一杯的全是业务能力。要不是安子墨每次喝酒时趁她不注意耍了几次心眼,没准又要去医院挂水了。

一向精明的赵冰冰不可能没发现,但她却没有一次拆穿安子墨的小心思,反倒在她喝的微醺的状态下开始和安子墨聊起了以前的天上人间。不枉费他花了将近500块钱的包厢费,终於算是得到了一点关於安辰深的事情。

赵冰冰口中的傻子就是安辰深,如果安子墨没猜错的话,她喜欢安辰深,还是单相思。这既是他的意料之中也是他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当然是安辰深一向都不差被人喜欢,从小到大亦是如此。意料之外却是赵冰冰是有男朋友的,虽然一个月前已经分手了。

她对於自己的前男友并没有过多的言语描述,唯一能让安子墨确定的是,前任是个男的,目前还活着,仅此而已。感情应该是有的,但好像不多。

“那个傻子第一次来会所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安辰深,让他写却写安子墨。”

安子墨心里一颤,攥紧了手里的杯子一言不发。但那些在孤儿院呕心沥血教安辰深写名字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不管他怎么教,安辰深只会写安子墨。没想到他最终都没有教会安辰深写自己的名字。

“你也知道,在那种地方上班名字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你的名字过去被多少人赋予多少希冀和意义统一用艺名代替,管他是叫什么安辰深还是安子墨,直接一个”王子”便开启了他的新生活。”

赵冰冰口中他没见过的安辰深正是那个和他从小长大的安辰深,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杯子,故作无所谓的问,“这么傻的人你们会所也要吗?”

赵冰冰半靠在沙发上摇晃着手中的杯子看着安子墨干笑了两声,刺眼的大红唇格外明显,如果安辰深那个傻小子不是真傻,她们俩还是挺配的。赵冰冰给他的感觉很矛盾,风尘但不艳俗,精明却不狡猾,反倒让他有一点同情,不知出於何意的同情,感觉很奇怪。

“这就是他不幸的地方!”赵冰冰看着安子墨的眼睛,眼神有无奈划过,“傻就算了,还有张好看的脸。”她冷嘲的笑了,“这不就等於在自己脸上写着‘来欺负我啊!’”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是最没有资格的。

“这个傻子你知道吗?”她笑着拍了拍安子墨的肩膀,“刚来会所那会,我天天叫他傻子,还给他介绍口味独特的客人,为的就是看他是真傻,还是装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还是个混血,可他居然是个傻子!谁说老天爷不公平,我第一个不同意!”

赵冰冰一口一个傻子,安子墨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冷漠。对於自己心里的那股无名之火,他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内疚,可能这个时候的无声愤怒能减轻他的负罪感。

“我其实早就猜到他会死!”赵冰冰的脸色变的比安子墨还难看,她猛灌了自己一瓶酒,昏暗的包厢里安子墨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屏幕的光影在她脸上交错,“他长的太好看了,想得到他的人太多了,他们想养一个听话的宠物,但他毕竟还是人。他只是傻了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赵冰冰口中的“他们”安子墨心知肚明,他意识到自己的沈默充斥着整间包厢时赵冰冰正意味不明的盯着他。

“你也姓安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