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日,李雪珺当真的收回到王氏送到定东王府的嵌红宝金丝镯。
当时红梅眼睛都呆了。
想当初,小姐说一定会让老夫人把所得的头面,吐回来,她还觉得小姐在说梦话:“小姐,你真的从夫人手上,拿到了价值千两的金丝镯!”
李雪珺拿着手镯在阳光下看,嘴角含笑:“这点小钱,王氏根本不算什么。我要的,可不止这个。”
她心里暗想,我要的,是我应该得的,我娘所有的嫁妆,和我娘要报的仇。
“子珊回信了么”李雪珺问。
红梅答:“嗯,一大早,阿诚去千茗阁传了话,说除了庄铺契书三小姐没查到外,端木夫人的嫁妆首饰珠宝,还有五成在府中库房。”
五成,也就是说,李府挥霍近二十年,只用掉了五成,她母亲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入李府啊。
夜色如墨,庆阳伯爵府的后院却亮着几盏昏黄的灯笼。王氏倚在软榻上,正对着铜镜卸下满头珠翠。鎏金烛台上,烛火忽然噼啪爆了个灯花。
“晦气!”王氏皱眉啐了一口,手中金簪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李阳明又宿在了白姨娘那个贱人房里,她还真是好命,入府才几个月,就怀了李家的种。
想到李阳明的薄情,王氏手指捏了捏紧,什么都是假的,男人的心更是一文不值。
活到如今,她明白,只有钱才是真的。
她想起前儿个去宝韵坊买东西时,下马车遇到的一个妇人,自称是钱娘子,三十多岁,穿得很是体面。
上前偷偷的来和她说,不需要在宝韵坊定真的嵌红宝金丝镯,她有手艺,做一样的,虽说不是真金白银做的,但是一副只要十两银子,戴出去一样体面。
她当时很心动,可是,想到李雪珺是看过好东西的主,糊弄不过去,便还是进了宝韵坊。
王氏本没把那妇人的话放在心上,可等她买完东西出来时,那妇人又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地说道:
“金银珠宝、翡翠玉石,我都能仿制得一模一样。有些大家族的主母,为了多攒些私房钱,会悄悄把公中的贵重物件交给我,让我做出一模一样的仿品替换。至于那些真品嘛……自然都进了她们自己的腰包。”
回府后,王氏越想越心动,眼底瞬间爬满贪色。她立即招手唤来任嬷嬷,附耳低语几句,着其速去探查那妇人底细。
“王妃,鱼儿咬钩了!”红梅疾步冲进内室,眼中闪雀跃的光。
李雪珺指尖微顿,眸中亦是闪过一丝讶异:“这么快?”
原以为引王氏入局需多费周章,没想到王氏竟比预想的更急不可耐。
自从匈奴公主那件事后,她心里无来由的就是烦闷,如今王氏一步步踏入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此刻身心到是舒爽了!
她轻轻摸着腕上的金丝镯,眸中笑意更甚。属于她的东西,她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翌日辰时初,薄雾如纱。
定东王府顶盖绣着金线的大马车,轧着还带露水的青石板路,慢慢悠悠进了庆阳伯爵府的侧门。
今日李雪珺特意换上一袭素雅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钗,看似低调,实则举手投足间尽显王妃威仪!
千茗阁的八名丫鬟们垂首捧盒立于三步外,府内扫酒仆妇们远远看见李雪珺,便立马屈膝行礼!
“二小姐回府了!”门房阿诚眼尖,立马通传,声音远远遍响整个伯爵府。
“母亲可起身了?”李雪珺柔声问着躬身迎出的张伯,嗓音温软,却不容置疑。
从未见李雪珺回娘家这么积极,因而管家张伯的脸上,还有些吃惊:“夫人已起,正唤管事嬷嬷问话。”
眼角余光却忍不住打量这位昔日不起眼的二小姐,如今她举手投足间,已隐隐有了上位者的气度。
李雪珺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府中熟悉的景致,转瞬化作温笑:“想着天色尚早,母亲应是还未用早膳。便带了参鸡汤,天凉让母亲暖暖身子。我今日便在府中用午膳,让父亲母亲尝尝我铺子里的新鲜吃食。”
不等老仆回应,她已经提步前往主院,裙裾拂过石阶,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兰香。
红梅给阿诚打了赏,转头见到张伯看向李雪珺的背景,眼神那样恭敬,心里冷哼一声。终于这李府对她家主子,不像从前那般横眉竖眼了。
踏入王氏的院子,她笑意盈盈地福身行礼:“母亲,女儿特意带了千茗阁的点心和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还有亲手熬的参鸡汤。想着母亲平日操持家务辛苦,也该好好养养身子。”
王氏正倚在窗边修剪花枝,见李雪珺提着食盒进来,剪子咔地剪断了一截秋海棠,随即堆起笑容:“哎哟,珺儿有心了,快坐。”
“母亲好雅兴。”李雪珺抚手示意丫鬟们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柔声道:“女儿在王府,心里却总念着母亲。听张伯说母亲晨起便忙,还未用早膳真是辛苦,快来尝尝我亲手炖煮的鸡汤。”
王氏的笑容僵了一瞬,李阳明自从白氏那小贱人怀孕后,便不来她这里用早膳。李雪珺是会扎人心窝的,她却也只能慈爱一笑:“傻孩子,咱们母女之间,何须这般客套?”
李雪珺垂眸浅笑,指尖轻抚镯上纹路,心中冷笑——母女?她也配?
面上却温声道:“母亲待女儿一向宽厚,女儿自然要孝顺您。您瞧这镯子,女儿宝贝得很,半道划痕都不许有”
“你如今是定东王世子妃,怎么还做这些,能想着我,母亲心里便宽慰了。”王氏目光扫过桌上礼盒,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又故作哀色道:“只是你大姐姐近来……”
李雪珺眸中适时露出关切:“母亲放心,我都知晓的。大姐姐是我的嫡亲姐姐,我岂会让她受委屈?若姐夫家再敢怠慢,我定亲自去讨说法。”
她话锋一转,笑意盈盈,“对了,母亲,今日女儿特意带了铺子里的新鲜食材,做暖锅甚好。中午亲自下厨给母亲尝鲜。”
“这怎么使得?”王氏慌忙摆手,“你如今是娇客……”
话未说完,李雪珺已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母亲对女儿这么破费,就允女儿尽孝吧。母亲,快尝尝。”
极有眼色的红梅在李雪珺说话时,已将食盒里的鸡汤取出,恭敬的递上。
见王氏未伸手,李雪珺笑吟吟接过,亲自奉至她面,腕间的金丝镯微微晃动。
王氏每看这镯子一次,心就刺疼一阵。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强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嗯,真是好味道。”
李雪珺眉眼愈弯,拉着她的手又说起了体己话,两人言笑晏晏,倒真像一对亲昵的母女。
待李雪珺去前厅的珠帘重重落下,王氏啪地甩了桌上鎏金礼盒,檀木桌面震得茶盏叮咚作响:“不过仗着定东王府撑腰,倒学会在我面前摆谱了!”
一旁的嬷嬷低声道:“夫人,二小姐如今身份不同,她主动示好,对咱们未必不是好事。”
王氏心下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可是又实在找不出原因,只得眯了眯眼,缓缓道:“那就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带了那么多的丫鬟,午膳哪会真轮到李雪珺动手,只是吩咐了几句,便由着她们忙。
长廊外日头渐暖,李雪珺倚着朱红廊柱,指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腕间的镯子。
想到方才,王氏脸的变换的颜色,她突然轻笑出声,不过一瞬,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既然喜欢演母女情深,那就陪您演个够。”她低声自语,半晌转身,朝饭厅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