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60

四爷没直接去见翟大姐,他报警了!

打架了嘛,咱先报警。

不仅报警了,还叫人通知了当事人双方的领导。

作为王竹兰的儿子,他直接回避了:也别说我偏袒,咱把事情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于是,这么大的雨,翟大姐的领导张大平被请了来。

张大平黑着一张脸,这件事他事先并不知情。只是最近翟大姐这一伙子人跟人事科干了起来。都是为了招工和安置的问题,简直闹的水火不容。

却没想到矛盾外延,一下子就闹到了这边。

四爷起身,跟张大平握了一下,然后苦笑:“没法子,只能您来坐镇。”

张大平的脸色就缓和了:“怎么个事?”

“跟周围的关系搞紧张了!胡同里的居民把咱的家属院都给围了,影响实在不好。”四爷一副自责的样子,“我家住这一片,我爱人这进进出出的,街坊邻居都觉得她是个面瓜,容易被欺负。翟大姐一来,要带人走,职工家属情绪激烈,我爱人就出面跟翟大姐交涉。在外面说的时间长了,可能叫人给误会了,以为翟大姐为难我爱人,街坊邻居都来助威。”

张大平:“……”这都叫什么事。

“我也已经通知街道办的领导了。”四爷就说,“咱公事公办!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绝不包庇。”

说着,就朝外喊人:“把当事人都喊来,咱几对面把事情说清楚。”

肉馅剁好了,吃不到嘴里。

王竹兰烦死儿子了,她从烤炉里拿出烤好的花卷,递给桐桐,然后问齐维:“你饿不?要不来点?桐桐低血糖,不能耽搁吃饭。”

齐维:“……”那我咋好意思吃?这个婶子很有意思,把儿媳妇宝贝的不得了。一个跳舞的专业舞蹈演员,她低血糖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心里觉得有趣,眼里就不由的带了笑意,她摇了摇头:“我下午四点多吃了一顿了。”

“你的晚饭这么早?”

“一个人吃饭,饿了就吃。”吃了一个葱香窝头,自己做的,很香。

桐桐只能拿了婆婆给的花卷,一边往出走,一边吃着。

闫文静、王小草都在被喊的名单里,这会子都下楼。

楼里的其他人帮闫文静看着孩子,她跟在桐桐边上,看了齐维一眼,低声问桐桐:“真没事吧?”

桐桐摇头:没事!

王小草等在大厅里,高声说着她的丰功伟绩,然后大声说笑:“我看谁以后敢来咱们院撒野。”

打的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底谁在撒野。

翟大姐不可罢休,这是越想越气愤的事。

派出所的民警,张大平,还有这边胡同街道办的刘翠霞都在呢。医务室的地方也有,咱都坐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翟大姐才要告状,张大平直接打断了,“你就说你们来干什么来了!从你们开始说,人家在家属院里,各自干各自的事,你们不来就没事,你们这一来,起了是非了。那就从你们开始说,说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来了之后都干了些什么。其他的先不用言语!”

人家民警拿着笔和本子记录着,都等着翟大姐说话。

翟大姐就说齐维的身份有问题,招工调来这个厂,这事人事科的失误,她们要带这个证人回去。

张大平皱眉,成分有问题,出身有问题,还有海外关系,这个人的问题很大!

但是,“谁让你来的?这件事你请示过谁?谁派的你?谁给你的介绍信,准许你来办这件事的?”

翟大姐往下一坐:“没有!但是斗争是自发性的,我们自发与之斗争,错了吗?”

张大平:“……”这件事敏感,他不好表态了。

然后看向这个金望才:人是你过了手的,你怎么说。

四爷问翟大姐:“这人的身份有问题,那么请问,真个人在我们厂做的是什么工作?”

“清洁工。”

四爷问翟大姐:“是否在进行劳动改造?”

“是!”

四爷又问翟大姐:“我们说过这个人没问题吗?如果没问题,她是机械工程师,为什么我们没有用呢?我们知道有问题,我们也在改造她,这是我们内部管理的问题,与你何干?”

张大平:“……”对啊!人家没说这个人没问题!这不是当有问题的人在处理吗?有什么问题。

“那就是人事科的问题!人事科选这样的人,就是别有用心!”

四爷就道:“我们从人家单位里抽调精兵强将,人家就不能叫咱们代为安置一些有问题的人员?都是兄弟单位,人员相互调动,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翟大姐,您这种只要精兵强将,只要政治过硬人才的做法,就是小山头主义!”

张大平:“…………”对啊!你光挑人家的好的要,给你那么多好手,搭个难处理的人物这就不行?人家不要这个人,总是有什么缘故的。

人事上的事很复杂,有时候就是单纯谁看谁不顺眼,有时候是哪个男的看上哪个女的,有人故意调开,要为这个的掰扯,有些说不过去。

翟大姐无言以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王小草马上高声道:“这人改造态度好,干活兢兢业业,我们可都看得见。老翟带着人,啥话都不说,就要把人押走,这不是强盗土匪么?我们楼里的人都不答应,把她们给拦住了……”

姚子光朝王小草呲牙:你闭嘴吧!没人把你当哑巴。

闫文静在边上补充,“正拉扯着呢,林桐回来了。”她学桐桐的话,当时那一句一句都是怎么说的。

事实就是,她们办事不符合流程。林桐说金厂长对这件事负全责,与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张大平和民警都看了桐桐一眼:人家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多会聚人心的。

到这里,这都没问题呀!

王小草指着翟大姐:“林桐长的一口气都能吹到,她们还推搡拉扯,听不懂人话,不想讲道理!我去拉扯老翟,她们就打了过来。”

翟大姐被气坏了:“倒打一耙!”分明就是你先动手,这怎么成了我们动手了。王小草多精的:“我伸手拽你,想拽衣领,不小心拽住了头发。你抬手就打了我一下,我脖子到现在还是红的。”说着,就扯着衣领叫大家看,“我被打了,邻居们这才上手帮我的。”

然后还说王竹兰:“还有金家婶子,她老人家好好的就上手呀?就是她们朝林桐动手了,林桐明儿还有演出,这要是伤了脸或是其他地方伤了就坏了大事了,婶子这才挤进来护着林桐的。谁知道她们见人就打,纠缠到一块了……”

王竹兰:“……”是这样吗?嗯!是这样吧!她‘嗯’了一声,算是回复。

她看了街道办的刘翠霞一眼,然后看向齐维。她是这会子才知道这个一直低着头的是叫齐维。

刘翠霞不时的把视线放在齐维身上,而后才慢慢的垂下眼睑,说张大平:“不是我们人围堵你们,是你们的人办事没章程。不管怎么样,随便带人走,这是绝对不行的。只要真个人在胡同这一片,我保证,我们街道办一定把人盯好,出不了一点差错。

在这件事上,王竹兰维护家人,我不觉得有啥错。如果你们非要纠缠着要赔偿,那这可就不能罢休了。我们也要向是上反应反应!今儿能随便带走这个,明儿你们再来几个人,我们住在这里的居民能不人心惶惶。”

反正,王竹兰打人没错,齐维在单位内有人监督,走出单位有这周围的群众监督,街道办愿意打包票,监督这个人的劳动改造。

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大平看了翟大姐一眼:“行了!回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说完,直接走了。

翟大姐:“……”只能起身跟着出去了。

四爷感谢民警,感谢刘翠霞:“惊动你们了,不好意思。”

民警是个四十来岁的,跟金举人有些瓜葛,家也是这边胡同里的。他走的时候看了齐维一言,拍了拍四爷的肩膀:“走了。”

刘翠霞看了这个金家死小子一眼,拉了他往边上去。

四爷跟过去,刘翠霞就说:“若是因为齐维的事……还有人纠缠,你就把人送到街道办。我们想办法……”

四爷愣了一下。

刘翠霞朝齐维的方向瞟了一眼,低声道:“当时还没你,你爸爸有印象!这几条胡同当年受过恩惠的人不少。”

那时候粮价涨的,一袋子钱买不回一盒火柴。粮荒,普通人等着救济粮,可救济粮被倒卖,谁管老百姓的死活。

当时教堂有人熬粥,活不下去的人找去,总能得一碗薄粥。

住在这一片,近水楼台,因此很多人家都受过这个恩惠。而今说那些话不合时宜,但是,受过恩惠的人以及他们的后人都没忘。

这个孩子要是那个孩子……何妨庇护一二?

刘翠霞觉得这金家的孩子必是听家里说过这些往事,在庇护齐维。因此,她私下把话说明白:如果还有人纠缠,我可以出面,别的东西改不了,但肯定不至于叫她活不下去。

四爷:“……”原来如此!她应承了,刘翠霞还是没跟齐维说一句话的走出去了。

四爷送刘翠霞出去,民警还在门口。等刘翠霞走了,民警低声说:“若是有人纠缠,人可以送到看守所!有女监,叫她在女监所里给做饭打扫卫生……”那里面谁也管不着,能避一避。

“好!”四爷都应下来了,重重的跟对方握手。

这些话四爷转达给了齐维:“放心,安心的呆着。”

齐维久久没有回过神,然后眼圈一红,嘴角却上扬:看!人心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