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打架声吃饭,特别的香!
四爷把木耳夹给桐桐:吃吧!耳朵伸那么长。
桐桐把菜往嘴里扒拉,她好像很少见到这种常不常就拳脚相向的两口子,还挺新鲜的!除了第一次打架的时候兴师动众的有人来劝架,还惹出事端之外,其他时间,人家两口子是关着门自己打的。
刚才听到隔壁开关门的声音了,这是姚婶子出门了。既然管不了,那干脆就不管,躲出去了。家属院的门房住着老两口子,老太太也是糊火柴盒的,姚婶子去帮着干点,蹭点温暖。估摸着快打完了,消停了,这才会回来。
王小草从来不吃亏,所以她打完架从不回娘家。
最近这两口子找到了新的相处模式,动辄就干一仗。跟自己一样竖着耳朵听的人怕是多着呢,都猜测这两口子打到哪一步了。
听见隔壁的门‘哐当’一响,桐桐消停吃饭,还跟四爷说:“打完了!王小草把姚子光撵到客厅了。”说完还评论一句,“蠢死了!她还没吃饭呢。”
四爷:“……”现场直播还带评论的?“吃饭!”看给你清闲的,这点事都能乐滋滋的。一天天的,就好看热闹。
桐桐咕哝:“我是好看热闹,又不是好凑热闹。”看热闹是自娱,凑热闹才容易惹事。我这种省心的都叫你碰上了,知足吧。
四爷:“…………”他打岔,问说:“年夜饭吃牛肉馅的饺子?”
“啊?”能弄到牛肉?
“农场需要煤,煤矿想吃牛肉,两家交换了交换。煤矿的设备我给维修,看能分个三两斤不能?”
三两斤牛肉,两大家子人呢!
林家人少,切上半斤送过去,搭着猪肉也能包一顿饺子做年夜饭。金家人多,剩下的都拿过去,也得搭着猪肉一块剁馅,要不然还是不够吃。
她说:“牛肉有些柴,最好是能跟肥猪肉一块做馅儿,香。”
四爷:“……”难怪有些媳妇挨打,有些媳妇招人疼呢。招人疼的就是得想办法叫她过最好的日子。
于是,本来都消停一年了,顺着桐桐的心意只在家作图,为以后做准备的。
但这次他还是打算动一动。
然后,翟大姐便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可四爷真的不是针对翟大姐,这不是事赶事,赶到一块了吗?
年跟前的最后一次会议,还是为了上大学的名额。
尽管四爷说放弃了,但是一些年纪大的,还是把票给了四爷。
于是,四爷的票数依旧过了半数,票数他还排第一。
那怎么办呢?
四爷就得表态了,还是那个态度,他可以放弃这个机会,但是也得说一下他的想法:“……有人说我忘记了而今是以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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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为纲,总是想要这里改一改,那里改一改。这件事我是认真反思过的!在这里,我给领导和同志们汇报一下我这段时间的反思。”
反思属于自我批评的范畴,我们提倡批评,也提倡自我批评,因此,在大会上这么发言是合适的。
于是,掌声雷动,听他的自我剖析。“首先,我自问,我为什么想要这里改一改,那里改一改。事情的起因是我是摇煤工出身,我在最基层的煤炭单位工作过,我深知基层工人的辛苦。这种辛苦不仅是来自体力上的消耗,更是来自恶劣的工作条件。
而恶劣工作条件不单是偏远的、山区的才是恶劣的,这个恶劣可以很具体的指所处的生存和生活环境!
我们说去库房是辛苦的,因为在火车站边上,噪音污染,没有一时一刻耳边是清净的。可我们又有谁去关注过这些常年与粉尘打交道的工人?
他们一呼一吸之间,吸入的都是有损身体的粉尘,这对呼吸道、对肺都是有极其严重的危害的。”
会议室安安静静的,听着上面的人演讲。
“快过年了,都在大扫除。我进进出出的,看见大家顶着毛巾,看见有人灰头土脸,抱怨擤出来的鼻涕里都是土!
各位,这只是一次大扫除,我们就被折腾的灰头土脸,明显感觉到尘土从我们的口腔鼻腔进入了我们的身体。
那么敢问,一年到头,常年四季的在高煤尘的环境工作和生活的工人们,会是什么样子?我们看见他们脏,满身的黑灰,脸上手上裸露的皮肤每天清洗,都难免被黑灰侵染。那么敢问,从口鼻进入肺之后,不能清理的肺部,该是个什么样子?”
四爷说着,就停顿下来看着下面:“每思至此,我就想,领袖对我们的要求是‘为人民服务’,我们整天把‘为人民服务’挂在嘴上,可这些工人不是人民吗?”
人民主体是工人、农民、知识分子,所以,工人当然是人民。工人阶级领导一切!
人家这话的逻辑全在大运动的纲领之内!所以,翟大姐批评人家不支持大运动?错了!是翟大姐过嘴不过心,没有领会到大运动的真谛。
于是,更大的掌声又一次想起。
他想这里改一下,那里改一日,他的初衷是为人民服务,何错之有?
在动机和目的没有错的前提下,就听他又说:“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我才想着有设备就好了,降低粉尘,改善我们工人的工作环境,保护他们的身体健康。于是,才有了那套设备。为此,领导和同志们都给予了我肯定。
后来,我又在西山煤矿进一步的实验和调整设备,想试试它是否能有更广阔的用途,能否在更复杂的环境下工作。是否能将半自动机械式的改为全自动电动式的。结果是乐观的,效果还不错。
本来,我想在年终汇报这件事情。但上次被批评之后,我退缩了。我在反思,我之前的做法对吗?只有‘为人民服务’的动机和目的就够吗?不够!
领袖在一九三七年撰写的《实践论》中就明确提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有想是不够的,还得去实践!领袖在诗中说,‘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而我只有想,没有‘干’,这就是我的错误。”
张大平:“……”不是你的错误!是我们这些领导都错了呗。
不叫你干,就不是真心为人民服务。
不支持你干,就是不听领袖的话。
这个帽子扣的,会要人命的。
所以,张大平赶紧起身,也做检讨:小金说的对呀!对于服务人民,我们是不遗余力的!对于服务更广大的人民,我们是欢欣鼓舞的。这件事将是咱们明年的工作重心,开年就得讨论,得尽快落实。
领导们挨个表态,阻碍?不存在的!以前拦过?那不是一时没了解清楚吗?检讨、反思,自我批评,一定改正。
李援军:“……”他摸了摸鼻子,看着老金从上面下来。原来这家伙没有自己帮忙,他也能破局,想干的总能干成。
只是之前他没认真去干而已。
亏的自己还拿这个跟他交易!
要么说,林桐当年看上这小子还是有道理的!他的脑子是真好使。这单位里,谁领导他?他辖制的领导看他的脸色。
自己抓领导的小辫子威胁领导,他是拿捏领导,叫领导无可奈何,还得处处瞧着他的态度。高下立见呀!
李援军低声说:“老金,我很少服谁,但你算一个。”
四爷:“……”行!你的恭维收下了。
这会子会议室都在争论这个名额给谁,反正四爷放弃了:高风亮节,一心为人民服务,听领袖的话要去实践真干。ҳϝ
至于这个名额,爱谁谁。
票数第二那个该上吧,可惜领导才这么一说,就立马有人说这个小伙子作风有问题,他处了三个对象都没成,就是在耍流氓。
把这个否了,那票数第三的总行吧?又不行,说这个姑娘没有集体荣誉感,她值日的时候不尽心尽责,以至于小组丢失了卫生红旗。
就有旁听会议的李宝华站起来,就说:“既然都不合适,合适的又自动放弃了!那就该从基层举荐!我们的摇煤工,我们的运输司机,我们的搬运工,他们才是最应该被推荐的人。”
这话一落,满场都安静了。
张大平:“……”你都退休了,老掺和什么!这机会有多难得,知道吗?
李宝华却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系统内部这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你们比那些人更辛苦吗?因此,她坚持的问在座的领导:“不应该吗?”
领导敢说‘不’吗?
没人表态,这不就是默认吗?
李宝华这老太太又看其他人:“你们谁觉得不应该,站起来。”
谁又敢说不应该。
李宝华就很高兴,“看来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我建议由积极分子组成考察组,去基层单位里考察,然后把名单提交上来再表决。”说完还强调,“我是退休人员,但还是咱们的职工。我有建议权,这是我的一个小建议,采纳不采纳的,听领导的。”
领导:“……”
张大平轻咳一声:“那……那就这样,散会!”
到最后都没有说出非常明确的‘采纳’的话来!
但是李宝华人家就觉得,领导说了‘就这样’就是采纳的意思。
张大平还没走出会议室,就听到李宝华喊了一嗓子:“积极分子留一下,咱们商量一下分组考察的事。”
四爷是积极分子,他跟李宝华请假:“得负责煤矿设备在年节期间的运转,所以,其他工作就不能胜任了。”
李宝华表示理解,“其他人,快过来!商量一下。”
本来想跑,不想跟李宝华掺和的人一见四爷请假了,那至少是他觉得李宝华这么干没毛病,那就……留下参与参与。
可李宝华却不知道,她交上去的‘退休职工子女招工表’被张大平否了。
她儿子当年下乡了,她退休之后,她姑娘接班了。而今,单位招聘装卸工和搬运工,优先从退休职工子女中|招,这就是给下乡的子弟一个回城的机会。
可因为李宝华爱管闲事,总爱说公道话,她儿子的名字便没有出现在招工的名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