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21

四爷带人护送窦氏回太原,骑在马上看着烟尘,这该是桐桐出征了。

扶风人唐弼起兵,人数十数万,推举一名叫李弘者为天子,自称唐王。杨广在军中择勇武者,领兵平叛。

桐桐自告奋勇,麾下千余人,随统帅来护儿出征。她在其中也不过一小将而已!

跃马扬鞭,驰骋于疆场,该是酣畅淋漓之事!

桐桐一路都在琢磨,这唐弼记载极少,这该是怎么一个人?不管怎么算,这也算是农民起义吧!这样的所谓反贼,真该死吗?

当看到沿途的情况,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此人该死!

而今起事者众,然可成大事,约束部下之人少!能约束部下的更少。乱军所过之处,搜刮民财,欺辱老弱,强霸妇女,当真是无恶不作。

春季,正改春耕之时,却天地荒芜,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她手持长矛,背挂弓箭,可座驾上却挂着铁锤!这是四爷给打造的铁锤,以现在的年龄力气来说,这锤子已经够重了!

两军对垒,战鼓激昂。

敌方阵营中有一虬髯大汉御马出阵,手中马槊横陈:“尔爪牙之辈,可敢与某一战。”

来护儿回头看,看向那些不熟的小将:“何人可与之一战?”

“末将!”

桐桐御马出列,便有人在来护儿耳边低声道:“宇文将军举荐,乃骁果军城门郎。一挑十四少年,未落下风。”

一挑十四,许是有些本事,但在军中这却不够瞧。

才要说话,这小将一拍马儿,马儿踏步两下,便已迎了过去。

对面那汉子朗声大笑:“小儿乳臭未干,便来迎战!来来来!叫声爷爷,爷爷饶尔一命!”

桐桐看着他,问说:“自反叛以来,尔可曾抢夺他人财物?”

废话!老子见财补拿,冒着杀头的风险干这个作甚?!

“本郎将再问,自反叛以来,尔可依仗势众,欺辱弱小?”

“你这小子,要打便打,啰嗦什么?仗势欺人?何为欺人?何为不欺人?天下何人不仗势而欺人?!”

“本狼将三问,自反叛以来,可曾强迫夫人,行奸Y之事?!”

这话一落,对面哄然而笑,这汉子更是:“……这小子长的细皮嫩肉,待我擒了来……”

谁知话音还未落,对方便御马呼啸而来,这边手中槊还未曾迎过去,就见一铁榔头直扑面门!

霎那间,鲜血喷射,一片血雾!

两方的阵营里同时寂静无声,良久,一方惊呼出声,一方发出极大的欢呼之声。

来护儿大叫一声‘好’——好一员猛将!

一锤砸的血肉模糊,脑浆崩裂。贼人被这悍勇之气所摄,逃离的逃离,撤离的撤离。

十数万人集结时日短,要武器没武器,要装备没装备。跟随起事者,多是怕被欺辱者。见势不好,四散溃逃。

什么唐弼,什么唐王,冲破阵营将其缉拿俘获。

从出兵到擒获贼首一共才十日。

来护儿的手搭在桐桐肩膀上,一下接一下的拍:“此等良将,社稷之幸!班师之后,本将为你请功。”

班师回来,杨广驻扎临渝宫,一身戎装,以旷野之地祭祀皇帝。只这十日,骁果军有人偷跑,禁军奔袭抓捕砍杀。

杨广站在祭台前,看着跪在下面出逃的将士,一声令下,头颅滚落!他慢慢的走过去,有手去沾了那些鲜血,然后一下一下的,亲自涂抹在了战鼓上。

这才祭祀,以告苍天。

青烟四散,未上青天。

作为骁果军统领的司马德戡跪在下面,战战兢兢。天子生怒,罪臣生死只在帝王一念之间。

恰在此事,捷报传来!

林桐——林桐——林桐乃是骁果军城门郎!下属之功,亦是统帅之功。

杨广听完奏报,大叫一声好,“宣——”

李世民侧头去忘,林桐的名字不陌生,此人乃是宇文府中人,跟三郎关系莫逆。而今再去看,此人似乎又高挑了一些,如开封的宝剑,锐气不可挡。

李渊眯眼去看,低声问了一句:“此乃三郎故友。”

“正是。”

“好一个玉面郎将。”

少年挺拔修长,英姿勃发,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杨广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少年郎将,突然心里难受,他凑过去,低声说道:“平身!”

桐桐便站起来,仰头看他。

杨广与之对视,良久才道:“不知为何,竟是觉得面善?!”说完就问说,“这是何家子?”看仪态气度,当出身高门才是。

宇文述忙站出来:“陛下盛赞!此子原是与臣有些瓜葛。”至于怎样的瓜葛,却又不说。

事实上,确实是有些瓜葛的。谁都知道,这是宇文家举荐的。

他笑语晏晏:“幸而,不负皇恩!”说着,就说桐桐:“当谢君恩!”

“臣谢君恩。”

杨广缓缓点头:“就说呢,怎生觉得面善。”

近侍偷着多端详了这小将几眼,便微微低了头。这小将这双眼,跟陛下是像极了!陛下与前太子以及诸王,一双眼皆随了先太后。

此子亦生了这么一双眼睛,可不瞧着面熟么?莫说陛下觉得面善,熟悉诸位主子之人瞧了,亦会觉得面善。

杨广心生喜欢,擢升林桐为鹰扬郎将,赏金千两,布帛百匹。

他还问说:“可有婚配?”

桐桐:“……”她低了头,“臣请命随来将军出征高句丽,不胜不归!他日凯旋,再请封赏。”

杨广更喜,马上倒:“取朕为晋王时铠甲一副,赐予林爱卿!爱卿凯旋之日,朕将公主赐婚于你。”

桐桐:“……臣领旨!”

李渊觉得好生可惜,散了之后,回去的路上还跟李建成说:“年纪倒是与秀宁相配!若能得此乘龙快婿,亦心慰之。”

李建成便笑,“悍勇之将不易寻,其中俊秀者更是寥寥!父亲这么一说,儿亦深觉可惜。”

李世民跟在身后,并未言语。

李建成回头看他:“二郎在想甚?”

“之前在洛阳,见他与宇文承趾走动颇近!按理说,再宇文家麾下岂不好?他却去了才成军不久的骁果军!在骁果军又自告奋勇,临时组军去平叛!得陛下赏识,不急于尚公主,反倒是要去征伐高句丽!”征伐高句丽难征伐,多有过而无功,此人却执意前去,甚至于谋算着前去,所为何来?

他瞬间便懊恼:“一叶障目,错失结交良机!此人绝非与宇文家有瓜葛,恰恰方反……”此人以宇文家为跳板,谋的是前程。

李建成问说:“难道咱们家不值得攀附?”

“这正是此人可交之处!他与三郎有交情,正是因着视三郎为友,才不能利用!”错错错!看错此人了。

李世民当即站住脚,跟父兄拱手:“父亲,兄长,我需得跟林郎将致歉!”

说完,转身就跑了。

李建成:“……”

李渊看着次子的背影不由的笑了,手捋着胡须,满眼欣慰:“二郎豪爽,此乃本性也。”

“是!”

李渊安慰长子:“你性沉稳,此亦乃本性也!”本性何分好坏优劣?你们本不同。

李建成继续颔首:“是!儿谨记。”

桐桐很意外的看到了李世民,她忙迎过来:“李家二兄!”

“林贤弟,又见面了。”

“是啊!”桐桐请他去帐中坐,问说:“夫人可归府?身子如何?”

“已平安而归,身子尚可。”李世民说着,就起身,郑重一礼:“李某有眼不识泰山,对林贤弟心存偏见!昔日在宇文府中,对你多有误会。此乃某之过!贤弟见谅!”

桐桐:“……”发现了我跟宇文承趾的猫腻,疏远才是应该的!你看不清我,当然不敢跟我走的太近,尤其是你们家也不是什么忠臣的情况下,这又是什么错事呢?

你弟弟少出门,交际少,见的人也少,你怕他被人利用,故而加以提醒,但也未曾过于约束,这更不是什么错。

而今,却为了这个……为了你不说,我不知的事前来郑重道歉。要么说此人能收揽武将之心了,这般性格,很难不被人喜欢推崇!

她郑重还礼:“李家二兄乃赤诚豪爽之人,林某……确有隐瞒!隐瞒何事,李三郎尽知。但此事却不可过六耳。他日,林某必为所隐瞒之事,跟李家二兄致歉。此事,非林某不坦诚,不信任二兄,实在是……一言难尽,徒增烦难罢了。”

李世民:“……”能坦诚的说,她身上有秘密,有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那这本身就是一个秘密!这已然是坦诚了。

他颔首:“林贤弟放心,此……某自当保密。”

“谢过了!”

郑重了交涉了之后,他才又坐下。两人才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原来是陛下又下旨意了。

旨意上说,请各郡举拔孝敬父母、顺从兄长、操守廉洁之人各十人。

不知道什么,突然发了这么个旨意。

听听:孝敬父母、顺从兄长、操守廉洁。

孝顺父母可以理解,顺从兄长仅此于孝顺父母,甚至于操守还排在顺从兄长之后。

所以,顺从兄长很重要很重要,这不仅是道德的要求,也是律法的要求。

当然了,杨广下旨,这事本身就很讽刺。他何曾孝顺父母,又何曾顺从兄长?

而这样的旨意,李世民在听,这就叫桐桐觉得:嗯!他这会子绝对没有想到,他会不孝顺父亲,不顺从兄长。

果然,话传完了,人走了,李世民的嘴角带着几分讥诮:“……陛下下旨了……那自然是要孝顺父母,顺从兄长的。”

桐桐:“……”你这么一讥笑他,我咋更想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