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单说还活着这些老国公。
哪一位不是百战大将？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将，凭借着累累功劳荣升到国公之位的。
有哪一个，能是弱者？
又如同蓝田在奉天殿内想的那般。
这群老将，当年谁没犯过错事儿？甚至犯下的错，远远不仅仅是蓝田收留的那些义子所能比拟的。
当年的常无敌，都敢公然的杀降数千人，最后让自己引发了不祥。
其余的将领，或多或少，都有过万般罪恶。
只不过因为这重塑乾坤的功劳，给磨平了。
庆皇给的免死金牌。
说是免除掉他们未来的罪过。
却也有另外一种看法。
那就是免除掉昔日他们攻城略地，曾经犯下过的种种过错。
从今往后，既往不咎。
没有人是圣人。
若是圣人，也走不到今日这般的高位，早死在那乱世之中了。
能建立赫赫之功之人，皆非无名之辈。
那群老勋贵们，又岂能甘愿居于秦风之下？
能不生事儿，情愿富贵一生，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还能再奢求什么？
“蓝田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秦风想了想，最终道。
“功绩太大了，父皇就算真的想处死他，也不免有滥杀功臣之嫌。”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一起劝一劝父皇，留下蓝田一命。”
秦风说此，就连秦樉都相当意外。
“老六不是总说，斩草不除根，春凤春有声吗？如今怎么这般优柔寡断起来，反而要保这凉国公了？”
说完，秦樉还忍不住往殿后望了望，小声的往秦风这凑一凑。
“凉国公也给你送钱了？”
前些时日，秦樉负责查强占农田的事儿。
蓝田又如何能不与秦王好好联络沟通一番吗？
不怕秦樉查明。
就怕秦樉无中生有。
秦樉自然收了好大一笔钱。
这事儿兄弟几人基本也都知道。
就连庆皇，也没说什么，看似是默许了。
实际上秦风知晓。
若换做以往，蓝田如此这般贿赂秦樉，庆皇早就勃然大怒了。
毕竟以庆皇的性情，眼里最为容不得沙子。
此番装作看不见，恐怕就是在迷惑蓝田，让蓝田觉得问题不严重。
甚至……
甚至让蓝田觉得，庆皇就真的如同外界传的那般，上了岁数，又经历了丧子之痛后，庆皇身体已经越发不行，甚至有些糊涂了。
总之。
秦樉私收蓝田贿赂的事儿，大家都知晓，但大家都没公开。
此时秦风为蓝田说话。
秦樉便不免觉得，是不是蓝田也给秦风钱了。
不等秦风回答，秦棣便直接道。
“老六差他凉国公那点贿赂？”
秦樉听此，微微一愣，随后便也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老六毕竟是有矿的。”
秦棣则叹息一声。
“老六看似在保全蓝田，实际上不是在保全父皇最后的名声罢了。”“那毕竟都是跟父皇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勋贵，如今父皇已经有了将这群老勋贵们全部带走的想法，省着以后给大庆搞出什么乱子。”
“可如此一来，未来史书又当如何评判父皇？”
“父皇此生堪称完美，圣明无二，建立了煌煌基业，天下安稳。”
“就算杀了两大批官吏，但那也不过是那些人罪有应得，而且杀完之后，天下风气立刻一正！”
“可若再杀了这些老勋贵们，未来在史书中留下的名声，怕是好不了了。”
秦风听秦棣如此说，忍不住点头。
“三哥所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的。”
“父皇太在意这个天下了，为了这个天下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其实哪怕最终将蓝田囚禁了，如同李山长那般，也必然出不了什么乱子。”
秦风相当平静道。
囚禁终究只是囚禁，不是直接处死。
既不是直接杀死，那么未来史书上记载庆皇的名声，晚年后也不会变得残暴。
帝皇晚年变得昏聩残暴这种事儿。
当真没法改变。
因为随着人的身体陆续出现问题后，性情也很容易出现变化，也更容易走极端。
哪怕当年多么圣明的人，也免不了如此。
当然。
兴许当年玄武门对掏的太宗皇帝到了晚年，可能会相当自信。
就连造反的侯君集，太宗皇帝也仅仅想着只是流放，奈何朝臣群情汹涌，坚决要求处死。
最后的结果，侯君集最终还是死了。
但也仅仅是死了一人，其妻子与儿子，仍旧只是流放海南。
倒是太子李承乾，反而因此死亡。
玄武门对掏这事儿。
他这个当太子的，终究还是对不过那位公元六世纪最强碳基生物，亚洲洲长。
不过。
太宗皇帝也确实有足够的底气，从十多岁开始就崭露头角，带兵去隋炀帝。
到后来前后数十场大战，到后来长安空虚，却仍敢匹马与包围长安的东突厥的颉利可汗在便桥上杀白马会盟。
虽说。
会盟解了长安之围，但转眼三四年，就反手给东突厥灭了，可汗也只能到长安去能歌善舞了。
那是一辈子打出来底气。
只不过。
太宗皇帝到了晚年，也同样崇尚佛法，让佛法大兴，最后致使唐朝末年佛寺侵占土地太多成祸。
但不得不过。
太宗皇帝哪怕到了晚年，仍旧底气十足。
只不过也就杀了自己的太子罢了。
庆皇此生之愿，便是成为皇帝中的表率，未来即便归于皇陵之后，到地下也有足够的底气。
秦风并不想因为蓝田，从而毁掉庆皇的名声。
“这群陪着父皇打过天下的人，能不杀就不杀，至少不能让父皇来杀。”
秦樉听此，突然精神一震。
“老六的意思是，到时候我来杀？”
秦风听到这，一时间也无语了。
二哥这是杀惯了，惯性让他觉得是他来杀了。
“二哥承担不住杀死蓝田的代价。”
秦风缓缓开口。
“这天下间，能处死蓝田而不会引发动荡的，除了父皇之外，恐怕只有我。”
秦风指了指自己。
“父皇杀蓝田，是因为父皇是皇帝。”
“而我杀蓝田，天下人只会以为我要先夺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