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站在永仁集团总部大厦前,仰望着这座玻璃与钢铁构成的巨兽。
二十八层高的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把插入洛杉矶心脏的利剑。
她紧了紧米色风衣腰带,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林小姐,董事长正在等您。”穿着阿玛尼西装的华裔助理彬彬有礼地引导她进入专用电梯。
电梯无声上升,林秀透过镜面墙壁打量自己……
三十岁的面容保养得当,香奈儿套装衬托出窈窕身材,看不出半点当年偷渡船上那个狼狈女孩的影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左肋下那道被海岸警卫队子弹擦过的疤痕,至今会在雨天隐隐作痛。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顶层。
助理推开沉重的红木大门:“董事长,林小姐到了。”
阳光从落地窗倾泻而入,苏宁站在光影交界处,黑色西装钩勒出挺拔轮廓。
他转身时,小指上的翡翠戒指闪过一道暗芒。
“阿秀,好久不见。”他微笑着用闽南语问候,声音像陈年威士忌般醇厚。
林秀恍惚了一瞬。
三年前在闷热的货舱里,就是这个声音鼓励她撑过最后十二小时的航程。
那时的苏宁还是个和她一样的满身鱼腥味的偷渡客,如今却已是坐拥商业帝国的“董事长”。
“苏大哥现在是大人物了。”她刻意用了当年的称呼,将爱马仕手袋放在真皮沙发上,“我在报纸上看到永仁集团的新闻,特意来祝贺。”
苏宁示意助理退下,亲手为她斟茶。
紫砂壶中流出琥珀色的液体,茶香在空气中弥漫。
“听说你最近打赢了官司?麦克家的房子归你了?”
林秀的指尖在茶杯上微微一顿。
两年零四个月的遗产争夺战,麦克家族聘请的律师几乎把她逼到绝境。
那些深夜独自在廉价汽车旅馆哭泣的日子,那些被记者围堵追问“是否谋杀亲夫”的噩梦,此刻都凝结成茶杯表面的一圈涟漪。
“美国法律很公平。”她抬起描画精致的眼睛,“只要证据充分。”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未尽之言。
当年同船的众多偷渡客中,活下来的不过半数。
能在这片新大陆站稳脚跟的,谁手上没沾点脏?
“我记得你在船上说过,想来美国当医生。”苏宁啜饮着茶,状似随意地问,“现在实现了么?”
林秀从手袋中取出一张烫金名片推过桌面:“改行了!开了一家美容院!‘新世界美容spA’,在圣盖博谷有两家分店。”
名片右下角印着小小的md字样……
医学博士,这是她用麦克的遗产买来的头衔。`n`e′w!t?i.a¨n,x_i-.^c*o′m!
苏宁挑眉:“看来麦克先生给你留下的不止房子。”
“合法婚姻该有的权益而已。”林秀的指甲轻轻刮擦着杯沿,“倒是苏大哥的生意越做越大,连贝里尼家族的海运线路都……接手了。”
她故意在“接手”二字上咬了重音。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
落地窗外,一架直升机正掠过洛杉矶上空,螺旋桨的轰鸣声像远方的雷鸣。
“阿秀,”苏宁慢慢放下茶杯,“你来找我,不只是叙旧吧?”
林秀忽然笑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俯瞰城市全景:“误会了!我真的就是想和老朋友叙叙旧。”
“后悔吗?”
“什么?”
“要是不来美国,你或许已经在国内结婚生子了。”
“洛杉矶可是人人向往的天堂,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但是国内的发展速度才是最快的。”
“或许以后的华夏会非常的繁荣,但现在……”
苏宁的眼神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三秒的沉默后,他突然大笑起来:“不愧是阿秀!当年在船上我就看出你不简单。”
他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文件上是“东方明珠”连锁超市的扩张计划,标注着纽约、芝加哥等地的黄金地段。
林秀快速浏览着数字,心跳加速……
这些店铺的预计年利润后面都跟着至少六个零。
“我需要可靠的人管理东海岸业务。”苏宁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你在纽约有房产,这两年又学习了美国法律……虑合作吗?”
林秀凝视着文件上纽约第五大道的店铺设计图,那里距离她新购置的公寓只有三个街区。
三年美国生涯教会她最宝贵的一课: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土地上,要么成为掠食者,要么沦为猎物。
“为什么选择我?”她听见自己问。
苏宁的手指划过她的手背,翡翠戒指冰凉如蛇:“很简单!我相信你有帮我的价值。”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林秀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缘,往前一步或许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是通天坦途。
她想起昨天在美容院洗手间隔间里,听到两个华人员工议论永仁集团的“海运事故”……
三个工人失足坠海,尸体至今未找到。
“成交。”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遥远得像另一个人。
苏宁的笑容扩大了。
他按动桌下的隐藏按钮,办公室侧门滑开,露出一个小型酒窖。
“喝一杯庆祝?82年的拉菲,贝里尼船上的‘战利品’。/嗖?艘-小/税¢蛧/ ·追?蕞_歆`璋*結*”
林秀跟着他走向酒窖,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声响。
在阴影笼罩过来的瞬间,她忽然回头看了眼阳光灿烂的窗外……
那里有一只海鸥正掠过天际,像极了三年前在偷渡船上空盘旋的那只。
……
1993年,洛杉矶,永仁集团总部
苏宁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洛杉矶港的集装箱群。
永仁海运的货轮正缓缓驶入泊位,甲板上堆满了来自中国的廉价商品……
玩具、服装、小家电,它们将被运往全美的“东方明珠”超市,变成滚滚现金流。
“苏总,这是上季度的财报。”财务总监林安娜递上一份文件,“零售增长12%,海运利润稳定,但……市场快饱和了。”
苏宁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摩挲着小指上的翡翠戒指。
“美国人都在买什么新东西?”他问。
“电脑。”林安娜推了推眼镜,“iBm、苹果、康柏,现在每家每户都想买pC。”
苏宁的嘴角微微扬起。
“那我们接下来就卖pC。”
1993年,硅谷,赛博科技公司
理查德·吴瞪着眼前的华人访客,冷笑一声:“永仁集团?你们不是卖杂货和跑船的吗?懂什么叫微处理器?”
苏宁的助理周彼得保持着职业微笑:“吴先生,我们愿意以市场价收购赛博科技,并保留您的技术团队。”
“放屁!”理查德拍桌而起,“我的公司值5000万!你们出2000万就想吞掉?做梦!”
周彼得没有多说废话,只是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洛杉矶时报》,头版赫然是永仁海运收购太平洋航运的新闻,配图是前太平洋航运Ceo的游艇爆炸现场。
“市场价是会变的,吴先生。”陈志明轻声说,“尤其是……意外发生的时候。”
理查德脸色铁青:“滚出去!”
三天后,凌晨2点,理查德·吴的保时捷在101号公路失控撞上护栏。
警方报告称“刹车系统故障”,但现场没有发现刹车痕迹。
同一天,赛博科技的Cto马克·李收到一个包裹……
里面是理查德的血迹斑斑的领带,和一份收购合同。
马克颤抖着签了字。
1994年,拉斯维加斯电子展。
永仁电子的展台前人头攒动。巨大的屏幕上闪烁着广告语:
“永仁pC——美国人的价格,中国人的效率!”
展台上,一排排黑色机箱的电脑标价仅499美元,比iBm便宜三分之一。
消费者疯狂抢购,媒体争相报道这颗“行业新星”。
没人注意到,展台角落站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亚裔男子,西装下隐约露出枪套轮廓。
1995年,康柏电脑总部,休斯顿。
康柏的供应链总监弗兰克盯着报告,冷汗直流。
“又一批主板被海关扣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他的助理低声说:“永仁海运控制的港口……他们的人说,如果想顺利通关,得交‘优先处理费’。”
弗兰克怒极反笑:“这是勒索!”
当晚,弗兰克在停车场被三名蒙面人打断双腿。
第二天,康柏宣布“因供应链调整,暂缓低端pC生产”。
……
1995年,永仁电子战略会议。
苏宁看着大屏幕上的数据:永仁pC市场份额15%,年营收8亿美元。
“还不够。”他冷冷地说,“1996年,我们要做到30%。”
林安娜犹豫道:“iBm和戴尔开始反击了,他们游说国会调查我们的‘倾销行为’……”
苏宁笑了:“那就让他们查。”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沓照片……
参议员霍华德在澳门赌场豪赌的丑照,以及他和未成年女孩的开房记录。
“硅谷的规则,该改改了。”
……
1995年,洛杉矶,永仁集团董事会
投影仪上的数据曲线一路飙升……
永仁pC市场份额突破15%,海运业务控制着美西三大港口,零售连锁店遍布全美。
但会议室里的气氛却异常凝重。
“昨晚,我们在长滩的3号仓库被人烧了。”安保主管陈铁生嗓音沙哑,“监控拍到是墨西哥‘索诺拉帮’的人。”
“纽约三家超市被砸,损失两百万。”零售总监林安娜推了推眼镜,“意大利人干的。”
“硅谷工厂的服务器被入侵,设计图泄露。”技术总监脸色阴沉,“ip追踪到越南帮控制的网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长桌尽头的男人。
苏宁缓缓转动小指上的翡翠戒指,忽然笑了:“看来,有人觉得永仁的刀钝了。”
当夜,洛杉矶唐人街地下拳场。
昏暗的灯光下,二十名五福帮精锐单膝跪地。
他们不再是街头混混,而是西装笔挺的“永仁集团安保部特勤组”。
苏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意大利人想要海运线路,墨西哥人想要毒品通道,越南人想要技术……”
他顿了顿,“那就给他们——用子弹给。”
一份名单被传阅:
萨尔瓦多·贝里尼(意大利黑手党洛杉矶头目);
埃克托·门多萨(索诺拉帮毒品运输负责人);
阮文雄(越南帮黑客团队领袖)……
“三天之内,我要这份名单上的人全部消失。”苏宁丢下一部一次性手机,“记住,这是商业竞争,不是帮派仇杀。”
“是!”
翌日,贝弗利山庄意大利餐厅
萨尔瓦多·贝尔正在享受他的招牌龙虾意面,忽然发现酱汁的味道不对——太苦了。
他抬头,看见餐厅经理远远站着,眼神躲闪。
“你……”贝尔刚想站起,心脏却猛地绞痛起来。
他栽倒在餐盘上,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两小时后,《洛杉矶时报》发布快讯:
“知名餐饮集团Ceo贝尔突发心脏病去世,疑似食物过敏。”
没人注意到,永仁集团旗下的“太平洋食品公司”刚刚收购了这家餐厅的海鲜供应商。
埃克托·门多萨很谨慎。
他从不单独出行,车队永远四辆车同行,路线每天更换。
但他没想到,永仁的杀手买通了他的情妇。
“今晚的货走7号仓库,绝对安全。”女人在床笫间低语,“警方那边已经打点好了。”
午夜,门多萨的车队驶入长滩港7号仓。
仓库大门刚关闭,四周的阴影里突然站起十几个手持Ak的蒙面人。
“永仁集团向您问好。”领头者说完,扣下扳机。
枪声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随后,汽油被泼洒,打火机落地。
消防队赶到时,整个仓库已化为火海。
次日的新闻标题是:
“港口油罐爆炸,疑似毒贩内讧致5人死亡”
阮文雄最喜欢做的就是黑客,反倒不是战士。
此时的他躲在旧金山华人区的网吧里,以为没人能找到他。
直到某个深夜,网吧突然断电。
黑暗中,阮文雄听见有人用越南语说道:“苏总问,你的键盘能挡子弹吗?”
一声消音手枪的闷响后,网吧恢复供电。
顾客们抱怨着重新登录,没人注意到角落那台电脑前趴着的“睡着的亚裔中年”。
三天后,永仁电子宣布“成功防御境外黑客攻击,数据安全系统全面升级”。
1996年元旦,永仁集团年会。
苏宁站在台上,背后大屏幕播放着年度业绩:
零售业增长40%;
海运市场份额达28%;
永仁pC跻身全美前五……
台下掌声雷动。
没有人提及过去半年里,那些“意外死亡”的竞争对手;没有人追问为何敌对帮派突然停止骚扰;更没人敢问,为什么fBi对永仁的调查全部无疾而终。
“永仁的宗旨是——”苏宁举起香槟杯,微笑如刀,“和气生财。”
全场高管齐声附和,饮尽杯中酒。
没人看见,宴会厅角落的阴影里,几个西装革履的“安保人员”正默默擦拭着袖口的血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