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0章 咱们家

不过即便如此,京师各处如今都是严阵以待,这阵仗可比前两年痢疾爆发的时候紧张多了。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痘疫,很多人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就比如三爷。

四爷府上出了痘疫,四爷自己都得闭门隔离,自是没法子入宫跟内务府谈拨银子的事儿。

就算四爷府上没事儿,如今宫门关闭,四爷那也不进了宫的。

宫门一关,很多事儿就只能被搁置了,修园子的事儿自然也得往后推了。

虽说好事多磨,但是这也磨的太多了,先是被耽搁了一年,现在眼瞅着就要开工了,这又不得不暂停下来,还不知要暂停到什么时候。

三爷少不得抓耳挠腮躁得不行,这不写信过来跟四爷抱怨,又在信里问那天四爷去毓庆宫跟太子谈得如何。

谈得如何?

四爷也不知道谈得如何。

那天太子突如其来主动向示好,他虽然倍感震惊却也当即回应了太子的示好,只是还没等太子表态,苏培盛就闯进来跟他禀报了维珍出事儿,然后……

然后,他就不清楚太子当时是个什么想法了,以及太子如今又是个什么想法。

要是太子以为他不识好歹甚至对太子不敬的话,那接下来,让内务府拨银子只怕就不会顺当了。

想到此处,四爷不由叹了口气儿。

自然不是后悔,当时别说是在毓庆宫了,便就是在乾清宫他也要第一时间赶回来的,那个时候,他必须要守在维珍跟前,这没什么好说的。

他就是觉得疲惫。

修园子的事儿是万岁爷拍板定下来的,按说内务府那边就该二话不说顺利配合,但是偏生,内务府虽然是万岁爷的私库,但是却还有太子这么个二掌柜。

即便是寻常铺面的伙计也明白,为大掌柜办事儿,最好也要不要得罪家里二掌柜的道理,更遑论是在天家。

尤其还是这个节骨眼儿上,万岁爷对太子的态度不明。

眼瞧着万岁爷对太子态度冷淡,但是内务府却还是由着太子做主,修园子的差事下来,万岁爷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

但是万岁爷却也未曾过问一句,甚至同意让他去见太子,这就是默许太子对内务府的继续掌控。

这个时候,他们这些做皇子对太子的态度就更要慎重。

所以明明没有任何问题的工程,想要开头却是千难万难。

冒着寒风修河工、吊着胳膊在西北奔走甚至是顶着得罪所有人的压力去搞“节流”,四爷从来都不觉得疲惫,但是现在四爷觉得累。

心累。

因为心思跟力气也都花在了本不必要的地方。

但是这些他觉得不必要的地方,往往才是众人眼中尤其是万岁爷眼中最必要的地方。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他这样的皇子免不了都要用相当大的精力去揣测圣意、万岁爷与太子的拉扯关系,上行下效,又怎么能指望臣子们安生办差不站队呢?

长此以往下去,朝中人心浮动、结党站队是必然的,这样真的能行吗?

万岁爷登基继位都已经四十二年了,什么风浪没有见识过?什么弊端又是他不知晓的呢?

可是……

四爷正出着神,然后一瞥眼就瞧见本来正沉睡的维珍正在看着自己。

也不知醒了多会儿了。

四爷忙不迭放下三爷的信,然后伸手握住了维珍的手:“珍珍,是口渴还是想去内间?”

维珍摇摇头,四爷又问:“那便是饿了?”

维珍还是摇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恍惚,一张口声音都发飘:“胤禛,咱们这是在哪儿?”

四爷一怔,旋即笑了,伸手轻轻抚了抚维珍的脸,一边含笑道:“傻珍珍,当然是在咱们家呀,怎么?睡懵了?”

“咱们家……”

维珍喃喃道,目光在寝房中逡巡着,从床帏上的鸳鸯到紫藤图案的玻璃窗又到了小几上搁着的一瓶含苞待放的红梅上,最后,维珍的视线落到了四爷腰间的平安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