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国边境的射击场笼罩在氤氲的湿热中,金属靶位在烈日下泛着灼人的光。
楼月疏摘下防护耳罩,黑色战术背心下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却依然保持着笔挺的姿态。
她将格洛克手枪轻轻放在木质靶台上,指尖划过冰冷的枪身,目光却始终落在不远处的沈濯身上。
沈濯穿着深色战术服,袖口卷起露出小臂上的旧疤痕——那是三年前卧底行动中被毒贩划伤的。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眼神却在触及楼月疏时迅速游移。
射击场的风扇发出恼人的嗡鸣,卷着沙尘在两人之间划出无形的界限。
&34;沈濯,你真的没有赵寻的消息吗?&34;楼月疏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像一枚细针,精准地扎进沈濯的心脏。
她转身时,战术腰带的金属扣擦过靶台,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
沈濯望着她漫不经心的模样,喉结动了动。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却遮不住她眼中的锐利——那是他熟悉的、能看穿一切谎言的目光。
他想起大学时,楼月疏总能在小组讨论中精准抓住他逻辑中的漏洞,那时的她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猎物的猎豹。
&34;我已经说过了,自从两年前分开后——&34;沈濯的话被楼月疏突然转身的动作打断。
她的战术靴在水泥地上碾出细碎的声响,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锁骨处汇集成晶莹的汗珠。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楼月疏即便是因伤休息了一年,但她曾经是经验丰富的卧底人员,她的敏锐,她的能力没有因为时间而消失。
&34;巧合让人不安。&34;楼月疏打断他的话,食指敲了敲靶台上的案情资料,&34;莫曼在t国重现的消息刚到,你就出现了。赵寻被抓的线索,也恰好由你佐证。&34;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令人心悸的冷静,&34;沈濯,我们都清楚,在这个行当里,太过完美的巧合意味着什么。&34;
射击场外传来军用卡车的轰鸣,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沈濯的思绪突然闪回两年前的暴雨夜,赵寻浑身是血地撞开他的门,雨水混着血水在地板上蜿蜒成河。
&34;别告诉我大哥,&34;赵寻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34;就当我死了。&34;
&34;当年赵寻的救命恩人确实已经落网,&34;沈濯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34;但恩泰与莫曼的关联&34;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楼月疏胸前晃动的银质警徽上,那是她父亲留下的遗物,&34;有些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34;
楼月疏忽然逼近他,身上的茉莉香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
沈濯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冷的靶台上。
她的瞳孔在阴影中收缩成锐利的针,一字一顿地说:&34;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34; 沉默如潮水般漫过射击场。
尽管沈濯带来的消息天衣无缝,都是已经被验证的,但楼月疏的直觉告诉她,沈濯对她还有隐瞒。
如果是私事楼月疏不会准根究底,但现在是生死一线的大事,她必须得让沈濯说实话。
所以在言正提出要沈濯帮忙部署抓捕行动的时候,楼月疏把他给拦了下来。
具体的抓捕方案以及行动,只有言正和上级领导知晓,楼月疏和沈濯都是丝毫不知的。
射击场内,楼月疏眼神极具压迫感的再次问道:“你真的没有赵寻的消息吗?”
沈濯看着楼月疏严肃的神情,他知道自己还是没有骗过她。
虽然他已经将谎言说的严丝合缝,并且他的消息是真假参半的,按理来说楼月疏应该是看不出什么的。
可此刻她又频频问出这样的问题,而且她还找借口把他拉来了这里,而不是去部署抓捕行动,这明显就是她已经不信任他了。
但此刻他又不能表现的很急躁,毕竟不止是他自己不知道抓捕的方案,连楼月疏也是不知道的,他没有办法用这个理由和楼月疏掀桌子。
当然他也不可能和楼月疏翻脸,即便是多年未见相处时间很少,但楼月疏带给沈濯的温暖他是不会忘记的。
而沈濯自己的仇恨,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淡忘。
本来他是想要做个干净的好警察,可赵寻说的对,凭什么他坠入地狱,而他沈濯却能生活在阳光之下。
当年如果赵寻和他父亲赵正明没有遇到他,那后面的事情也许都不会发生。
如果赵寻的父母没有死,赵寻现在应该早就成为了专业的篮球运动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永远的活在黑暗里。
虽然赵寻告诉沈濯不要费尽心思的救他了,因为赵寻自己根本不想继续活在黑暗里。
并且赵寻的爷爷奶奶在前两年也相继去世了,在这个世界上,赵寻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人和事了。
唯一能够触动到他的,也许就是楼月疏的消息了,但赵寻在莫曼的口中已经得知,楼月疏已经和林星凡结婚了。
这样他也能毫无顾忌的离开这个世界,去陪他的父母了。
可沈濯不想他这样,如果可以他希望死的是他而不是赵寻。
因为赵寻从始至终都是最无辜的人,他的悲惨命运都是由他沈濯带来的,如果一定要有人死,沈濯希望是自己。
远处传来实弹射击的爆响,惊得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
沈濯望着楼月疏紧抿的嘴角,&34;他不想被找到。&34;沈濯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他从战术裤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递给楼月疏。
照片里的赵寻戴着黑色棒球帽,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却依然能看见下颌新添的伤疤。
背景是t国某港口的集装箱,锈迹斑斑的金属门上喷着血红的涂鸦。
楼月疏的指尖在照片上颤抖,她认出了那个港口——正是今早情报里莫曼的毒品中转站。
照片的边角泛着毛边,显然被人反复看过无数次。
沈濯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压抑的痛苦:&34;两年前,他替我挡了一枪。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在暗处帮我搜集莫曼的证据。&34;
&34;为什么不告诉我?&34;楼月疏的声音沙哑,照片边缘的金属夹划破她的指尖,渗出细小的血珠。
沈濯别过脸去,盯着靶台上的弹孔:&34;因为他知道,你会不顾一切来救他。
而现在的莫曼,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34; 射击场的风扇突然停止转动,闷热如潮水般涌来。
楼月疏看着沈濯紧攥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34;他在哪?&34;楼月疏轻声问,语气里终于褪去了锋芒。
沈濯闭上眼睛,仿佛在做某个重大的决定。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决绝:&34;今晚十点,港口b区9号集装箱。
但你必须答应我,带他走后,不要再追查莫曼的事。&34; 楼月疏盯着他回避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伸手抓住沈濯的手腕,战术手套下的皮肤滚烫:&34;沈濯,你是不是&34;话未说完,便被射击场的紧急警报声打断。
红色警示灯亮起,言正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34;所有人立刻集合!莫曼的车队正在逼近港口!&34;
沈濯猛地挣脱她的手,快步走向更衣室,背包带在肩头晃出急促的弧度。
楼月疏望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后腰处鼓起的轮廓——那是一把未登记在册的手枪。
窗外,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近,一场暴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