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眠眠三岁那年春天，得了场不大不小的感冒。
林笙在家守着她，周慕君推了所有应酬，连电话都转成了语音模式。
客厅里堆着熬好的雪梨川贝、温好的蜂蜜水，还有林笙新烤的柠檬曲奇——说是能缓解鼻塞，结果眠眠闻着香味直揉眼睛，反而打了个更响的喷嚏。
"小祖宗，"林笙捏着她热乎乎的小脸，"你再闹，妈妈就把曲奇全吃了。"
眠眠立刻瘪着嘴扑进她怀里，湿漉漉的眼睛像两颗浸了水的葡萄："妈妈抱抱要像小时候那样抱。"
“小鬼头，你现在也还是小朋友啊！”
林笙笑着把她横抱起来，像抱新生儿那样托在胸口。眠眠的小脑袋搁在她锁骨处，听着熟悉的心跳声，果然安静下来，只有睫毛还在轻轻颤动。
周慕君端着药碗凑过来："该喝药了。"
"不要不要！"眠眠挣扎着要往妈妈怀里钻，"药药苦！"
林笙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喝完药药有糖糖哦。"
周眠眠小朋友只挣扎了两秒就妥协了，"那那我要草莓味的糖糖！"
“好~依你。”
周慕君无奈地笑，转身去厨房翻出颗草莓软糖。
眠眠小朋友这才皱着眉头张开嘴，林笙小心的把药汤给她喂下去，末了还舔了舔嘴角，下一秒就苦涩皱起眉来撒娇。
“妈咪妈咪，药药好苦！”
"好了好了，"林笙抱着她拍背，"我们眠眠最勇敢了。"
"妈妈，"眠眠突然抽了抽鼻子，"我好像闻到蛋糕味了。"
林笙一愣——她今早确实翻出冰箱里的奶油，想着等眠眠好了做个草莓蛋糕。没想到小家伙的鼻子比警犬还灵。
"小馋猫，"她点了点眠眠的鼻尖，"等你好了，妈妈给你做。"
"现在就要！"眠眠耍赖，小短腿在空中蹬了蹬，"我保证晚上也乖乖喝药！"
周慕君在旁边憋笑："要不我去拿？"
"不行！她刚喝完药，不能马上吃甜食。"林笙把他拦住。
话音刚落，玄关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外卖？"林笙疑惑，"我没点啊。"
门开的瞬间，周慕君的助理小陈提着个奶油蛋糕站在门口，鼻尖还挂着细汗："周先生，太太，眠眠小姐的生日蛋糕！"
"小陈你怎么知道？"她又惊又喜。
小陈挠头："周先生早上微信里提了一嘴，说眠眠最近总念叨"生日蛋糕有草莓"，我就记着了。"
周慕君推了推眼镜，耳尖有点红："怕你忙忘了，就"
林笙突然扑过去抱他，在他胸口闷笑："周大boss，你怎么比我妈还细心？"
"因为某人的备忘录里，"周慕君低头吻她发顶，"去年今日写着"眠眠第一次喊爸爸，声音像棉花糖"。"
眠眠在妈妈怀里急得直蹬腿："蛋糕！蛋糕！"
林笙笑着把她放下来，小陈已经把蛋糕摆在茶几上。
粉色的奶油上挤着歪歪扭扭的"眠眠三岁啦"，周围缀着草莓和薄荷叶，最中间还藏着颗裹着糖霜的小熊软糖——正是眠眠最爱的口味。
"哇——"眠眠的眼睛亮得像两颗小太阳，"是草莓味的！"
周慕君蹲下来帮她洗手："那要许愿吗？"
"要！"眠眠闭上眼睛，小嘴巴动了动，
"我希望希望妈妈每天都能做草莓蛋糕，希望爸爸每天都能给我吃草莓软糖，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林笙和周慕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水光。
"眠眠许完愿了！"眠眠说完就睁开眼，噗的一声吹灭蜡烛，然后扑过去抓了颗草莓塞进嘴里。
"嗯！甜！"
“”
“”
这动作矫健的，哪里看得出来早上病恹恹的样子。
林笙摇头低笑，切了块蛋糕递到周慕君手里，自己也拿了一块。奶油沾在嘴角，她舔了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出手机。
"对了，"她点开相册，"今天整理旧照片，翻到怀孕时做的备忘录。"
屏幕上跳出一行行字，然后饶有兴致的给他们父女念：
"我们的100个感动瞬间——
第1天：在肚子里踢爸爸肚子（他当时说"像有人敲摩斯密码"）；
第7天：把周慕君的咖啡撞翻在合同上（他说"这杯算胎教费"）；
第30天：让周大boss学会了系恐龙围裙（他说"系成这样，宝宝肯定喜欢"）；
第100天：在产房里，爸爸说"老婆辛苦了"，妈妈说"老公辛苦了"（然后一起笑出了眼泪）。"
"还有这一条。"
林笙滑动屏幕，"我怀孕时写的——"如果宝宝是女孩，要叫她周眠眠，因为她总在我怀里睡成小糯米团；如果是男孩，要叫周糖豆，因为爸爸说"男孩也要甜甜蜜蜜"。结果"
"结果是个小糯米团，"周慕君接口，伸手抹掉她嘴角的奶油，"还是个会抢爸爸衬衫当画布的小糯米团。"
眠眠啃着蛋糕笑，奶油沾了满脸。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茶几上的草莓蛋糕还冒着香气，草莓的甜香混着奶油的香，漫进了整个客厅。
偶然的一次机会，周眠眠在整理父母的旧物时，翻出这本备忘录。
最后一页是林笙的字迹，写着：
"周慕君，谢谢你让我在怀孕时吃了十斤草莓蛋糕；
周慕君，谢谢你在产房里掉了三颗眼泪，
周慕君，谢谢你忘了自己的生日，却永远记得——
爱不是完美无缺的计划，
是一起系歪的围裙，
是沾着南瓜泥的衬衫，
是凌晨三点起来冲的奶粉，
是眠眠的一颦一笑，
是所有不完美里，
最甜的那口糖。"
她收到思绪，转头看向正在厨房煮杨枝甘露的父母。
周慕君正在够顶层的椰浆罐，林笙在旁边笑骂："周大boss，你拿稳点！"
阳光穿过玻璃，在他们身上投下重叠的影子，像株根须缠绕的老树，枝桠间挂满了糖霜般的甜。
相册静静躺在茶几上，照片里的年轻父母和皱巴巴的小婴儿，正和此刻的他们重叠成同一幅画。
多年过去，父母的感情只增不减。
母亲还是可以做那个幼稚娇气的小公主，父亲还是那个无限宠溺妥协的‘哥哥’。
周眠眠舔了舔嘴角的草莓酱，突然明白：
所谓幸福，不过是——
有人陪你把日子过成糖，从青丝到白发，从产房到摇椅，从"周予安"到"周眠眠"。
永远，永远。
多年后，周眠眠在婚礼上致辞时说："我总觉得，幸福是有味道的。小时候是南瓜羹的甜，是糖豆曲奇的香；长大后是爸爸煮的杨枝甘露，是妈妈的笑脸和叮咛；现在啊"
她转头看向台下的父母，"是你们看我的眼神里，永远化不开的糖。"
台下掌声如潮。
林笙偷偷抹眼泪，周慕君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比糖豆还甜。"
风掀起林笙的白纱裙角，像极了当年系歪的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