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扩音
第二天一早,项目组启程离开d县。
两小时后,路况变得不好,周遭场景由不发达的城镇景象变为起伏的高山,接连一小时都没有再出现住宅区。
西边云彩出现日落红时,手机信号变得时有时无,陈菲打开行程表,跟众人核对,“要在涂林县待两周?”
他们下一个站点是涂林县。
“暂定是两周,”纪裴青说:“后续如果有情况,再灵活调整。”
陈菲透过车窗往外扫了一眼,担忧道:“这是进山了?晚上有地方住吗?”
“组织方安排好住处了,”纪裴青说:“晚上在县里住,白天去周边村镇调研。”
大巴车停在酒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随着他们调研进度的开展,酒店规格越来越低,这次住的地方,整体风格更像是十几年前的汽车旅馆。
涂林县的部门领导姓高,在旅馆门口跟几人上演了与d县几乎无差别的接风洗尘拉扯大戏。
众人婉拒,王为先说:“谢谢高主任好意,我们待会儿收拾完还得开个会,上边进度盯得紧。”
高主任说:“也不差一顿饭的功夫,饭店不远,溜达几步就到了。”
众人就又开始拉扯,送走高主任后,均感到身心俱疲。
到前台办入住时,前台说:“刚好还有四个房间,不过有一间不通热水,看你们是挤挤还是怎么着?”
众人坐了一天车,不通热水,澡都没法洗。
如果时间再退回到三周前,纪裴青肯定会邀请温书尧与自己同住,但现在两人关系不明朗,住在一起怕是又要争吵。
纪裴青说:“这天气冲凉不冷,没热水那间我住。”
他说完,便要前台登记,证件递过去时,温书尧突然说:“开三间吧,没热水不行。”
三间房,陈菲一间,剩下两间三人怎么分配自然没有争议。
纪裴青楞神儿的功夫,前台已经递过钥匙,温书尧接过钥匙,率先拿起行李上楼。
众人跟上。
没有电梯,王为先拎着他和陈菲的行李走在最前,拐过楼梯后,脚步顿了下。
陈菲疑惑问:“怎么了?”
话没说完,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走廊里一个光着膀子的酒鬼半趴在地上睡得正香,身边还有一滩气味熏天的呕吐物。
温书尧皱了下眉,纪裴青说:“别管,走。”
几人房间不挨着,但都靠里,一路走来,路过几个没关门的房间,不是酒味浓重就是呼噜震天。
温书尧看了眼钥匙上贴的房间号,将相邻两间房的钥匙分别递给王为先和陈菲。
陈菲接过钥匙,纪裴青说:“你先进门,锁好,我试一下在外边能不能打开。”
陈菲应声,拖着箱子进门,锁好后隔着门喊了一声,“锁了。”
纪裴青用力,连推再拧,确定在外面打不开后,跟陈菲说:“晚上千万锁好门,王老师住你隔壁。”
王为先说:“手机保持畅通,有事打电话。”
陈菲应了一声。
王为先回房后,温书尧和纪裴青继续往前走,到门口时,纪裴青插入钥匙,开门,开灯。
狭小的房间映入两人视线。
只有一张床。
纪裴青抿了下唇,背对着温书尧:“我还是再下去开一间。”
他说完便准备下楼,但温书尧越过他走进房间,将随身带的书包放到刷着黄漆的桌子上,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纪裴青:“......你先吧。”
他进门,上锁。
旅馆条件差得令人不忍直视,酒店房间小而破,蓝色批发窗帘似乎还拉不紧,留了一个小缝,开着窗,风进来,有股潮湿气。
温书尧半蹲在地上,将行李箱打开,在箱子里找衣服,纪裴青则拿出了一套床上用品。
“你先洗,”纪裴青说:“我换一下床单。”
温书尧拿起衣服,正要去浴室,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只得放下衣服去拿手机。
还没开口,脸上就带了笑意,“怎么了?”
纪裴青瞬间就猜到是谁,“许知?”
电话那头的许知听到声音,“刚刚是裴哥吗?”
“是他,”温书尧干脆将电话外放,跟纪裴青说:“许知。”
“裴哥丶纪医生。”许知那头传来两道声音,显然周牧也在。
纪裴青打了招呼,问了两人的近况,没聊几句,温书尧便催促他,“你先去洗吧,热水不是九点就停吗?”
他们来办入住时,前台说热水有供应时间。
纪裴青便不再多聊,拿了衣服先进了浴室。
旅馆隔音效果不太好,浴室水声很响,温书尧便没关扩音,将手机音量调小,边收拾东西边跟许知周牧两人聊天。
周牧问起往事:“你们在一起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温书尧和纪裴青谈恋爱许知一直是知情的,周牧则是在许知住院那段时间才知道。
“因为书尧不让说,”许知接过话,毫无道德地出卖温书尧,“书尧说,纪医生是公立大医院的嘛,传出去总归不好。”
周牧一脸牙疼:“这鬼话你说的?”
温书尧呛咳一声,想要找补却开不了口,毕竟这鬼话确实是他当年亲口说的。
那时他和纪裴青常年异地,纪裴青心眼不好,每次临走都要在他手腕印个牙印,或是在他耳后盖个戳。
后来某枚牙印被许知看见,温书尧瞒不住了,只得跟许知说了自己的恋情,许知便追问两人为什么不公开。
他跟温书尧一起长大,依他对温书尧的了解,谈恋爱后应该会立刻将人介绍给家人朋友才对。
温书尧自然不能将纪裴青的“玩玩”言论和许知说,否则这个护短的小孩儿可能会气得直奔三院去拆掉纪裴青诊室的大门。
但他也不能说跟纪裴青的关系稳定,毕竟早晚有一天两人会闹掰。
这么想着,只好胡扯,“他在公立医院上班,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许知保证道:“那我不说。”
温书尧和纪裴青的关系就这么被嘴严的许知瞒了下来,没想过时过境迁,又被翻了出来。
周牧忍着笑,“原来书尧谈恋爱这么替对方着想啊。”
温书尧:“......”
许知没什么同理心地化身情感主播,当着当事人的面大讲特讲两人的恋爱八卦,唏嘘道:“但书尧跟他师哥感情不怎么好。”
周牧很感兴趣的样子:“嗯?”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许知说:“我只在书尧医院远远看到过裴哥几次,他没见过我。”
他说着,啧啧两声,“不过那几次我去书尧医院,都看到裴哥被他关在门外,两人隔着门板在吵。”
说到这,许知突然神神秘秘地开口,“有次我还撞见他们在书尧办公室……”
“叮”一声脆响,打断了温书尧将要开口阻止的话,他回头,与从浴室出来的纪裴青四目相对。
纪裴青神色不太自然,明显听到了许知的话。
两人对视片刻,纪裴青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眼镜。
被纪裴青一打岔,温书尧没能立刻将扩音关闭,於是许知夸张的八卦之音在狭小的旅馆房间响起。
许知:“纪医生听起来超凶,我在门外都能听到书尧在屋里......”
温书尧:“……许知!”
温书尧终於回过神,叫停了许知。
他关掉静音,草草说了“回头再聊”,便挂断了电话。
纪裴青站在浴室门口,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拿着眼镜颇有些不知所措。
都是要脸的人,关上门怎么闹都不为过,让人撞见,就是另一回事了。
也不是毛头小子了,两人面儿上都挂不住。
温书尧听到浴室水声还在响,干巴巴地问:“忘拿什么了?”
如果不是纪裴青没关水就出来,场面也不至於那么尴尬。
“毛巾,”纪裴青说:“水不热,得多放会儿。”
温书尧:“哦。”
说完,又没了话。
两人对视片刻,温书尧先没忍住,漏了声笑。
他一笑,纪裴青也忍不住了,挑了下嘴角,戴好眼镜,训他,“还好意思笑。”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温书尧随口道:“往鞋柜上放避孕套的又不是我。”
他说完,两人都怔了。
他们在一起时虽然经常吵架,但床上生活确实很和谐。
两人聚少离多,每次抢时间一样争分夺秒,纪裴青l市和三院的家里,进门鞋柜上都各自塞着一盒避孕套。
纪裴青有时风尘仆仆赶回家,赶上温书尧存心逗他,西裤都来不及脱。
两人笑闹着,一路从入户门到浴室,再到卧室,最后床上花样玩遍了,纪裴青又抱着人到落地窗。
他们从不在这事上拘着,以至於纪裴青休一次假,温书尧身上的骨头就要散一遭。
温书尧说这话只是为了寒碜纪裴青,但狭小的空间和若隐若现的淋浴水声令空气变得很黏。
两个给予过彼此最好的欢乐的人,不该谈性。
气氛焦灼又暧昧,纪裴青该心猿意马,但不知为何,他想到的却是温书尧蹲在病床边与孙圆圆说话的侧影。
关於两人要不要继续的话题他们自再见后谈过无数次,每次都不了了之,纪裴青也没了底气。
但此刻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书尧。”
温书尧问:“干什么?”
他仰着脸,说话时眨了下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扫过,在眼下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
一如既往地漂亮。
纪裴青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
他说:“你对谁都那么好。”
“许知丶陆蔚然丶陈菲丶王为先,就连来住院的不认识的患者都能得你几个笑脸。”
温书尧皱了下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纪裴青看着他,走近,他说:“师弟,你对着别人笑,我不高兴。”
温书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就在纪裴青以为温书尧不会回应时,他突然笑了起来,好整以暇地说:“所以呢?”
水声淅沥,灯光亮得刺眼,纪裴青终於改掉了话不说全的坏毛病,他说:“我想覆合。”
温书尧嘴角微挑,说:“当初不是你说好聚好散,分手后不要纠缠吗?”
他换下了白天的衬衫,没了对待外人时那种沈稳的气质,又变回纪裴青气盛蓬勃的师弟。
纪裴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终於难堪地承认:“我后悔了。”
他说罢,摘掉眼镜,弯下腰,吻住了那张日思夜想的唇。
温书尧的唇很柔软,唇瓣饱满,和纪裴青记忆中没什么两样。
纪裴青吻得很克制,他一手托着温书尧的下巴,一手扶在他后颈
浴室窸窣的水声还在响着,像是两人初见时的雨声。
分开一年间,纪裴青的惦记丶不甘丶苦闷全都经由这一个吻传达给温书尧。
旅馆狭小的房间逐渐升温,周遭所有声音潮水般褪去。
舌尖相碰时,深吻被打断。
温书尧推着纪裴青的肩膀,偏开了头。
他因为接吻而变得湿润的眼睛映在纪裴青眸底,与自己师哥接吻过后,唇红而微肿,很容易挑起人隐秘的施虐欲。
纪裴青看了他片刻,又要往上凑。
但温书尧只是轻轻地推开他,声音沙哑但清晰。
他说:“师哥,别闹得那么难看。”
作者有话说:
大家!抱歉抱歉!!最近项目集中交付,昨晚整组熬了个大通宵,实在顾不上更新,刚睡醒立刻来了!!
还是想说,每次亲密戏码被迫删点东西的感觉真不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