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石软糖 作品

第49章 49.

第49章 49.

“小运哥。

小运哥。

小运哥。”

2016年7月7日

谢立

30.

谢立携着沐浴的水汽靠近。熟悉的皂香,随着一句“你在画什么。”一道儿倾泻下来。陶运昌吸吸鼻子,停笔,展开稿纸解释说,这是自己规划的矮楼片区。

谢立看不太清一个区域的标注,俯身观察,脑袋几乎凑在陶运昌脸颊旁,他发梢的水滴戳过来,温热的,明明整个人都清爽透明,却给陶运昌带来酥麻,意外的触碰。

陶运昌错开身,躲了一下。谢立注意到,顿住。马上反应过来,站到另一侧的桌沿去。

谁也不开口,气氛多少尴尬。陶运昌想解释手稿,试图缓解氛围。他擡眼,欲开口,却看见穿着自己旧t恤的谢立,红着脸,眼里水汽朦胧的。

陶运昌也是正常人,但凡有眼睛,都知道谢立好看。

可无人知晓谢立的这番模样。

赌气的,羞怯的,新鲜似欲坠的甜果,好像只要陶运昌轻轻触碰,他就会掉落,落在自己的手心上,心甘情愿地被拥有。

陶运昌知道心跳正加速,他首次庆幸买不起一块智能手表,那样表盘的数据定会将他出卖。他垂眼,不再看,给谢立解说设计概念。但他知道这番话的条理混乱,谢立也肯定没有在听。

但他还是不停地说,越说越快,和心跳节奏一样快。谢立打断他,“楼长,我听不懂。”像抱怨,又像撒娇。

陶运昌停下来。某个瞬间他闻着浅淡的香味,脑海里久筑的大坝几乎决堤。如果,只是说如果,他放弃思考,真的选择去拥有他,会是什么结局?会不会反常地走大运,让他们有微薄的,相伴的可能?

他擡手,想握住谢立瘦长的腕。但那幻想,立即被楼下响起的喧嚣击碎。陶建成的大声嚷嚷,邻里的粗话,酒瓶的碰撞,混乱的脚步混杂汇聚,陶运昌的手如被电击一般垂落。他恢复冷脸,和谢立拉开距离,指挥他去吹头。

谢立被陶运昌躲开,自讨没趣,失落却还是听话,乖巧拿起功率很小的吹风筒。吹风筒是快捷酒店那种省电按键的,谢立用不好。陶运昌看他笨手笨脚,想上前帮他。可在谢立按键的间隙里,他听见了楼下麻将牌的撞击声。

明明几乎是每夜都会响起的声音,今天他却觉得刺耳难耐。这洗牌声似一道屏障,明明无形,却在他和谢立之间立起。陶运昌知道那是命运的阴影,他挣不脱,但他绝不会让谢立看见,更不会让他靠近分毫。

陶运昌行至门边想落锁,陶奶奶却端着两杯热牛奶进来。谢立立刻放下吹风,上前接应。

陶奶奶对谢立喜欢的紧,从口袋里拿出从市场买的散装饼干,要他多少吃点。陶运昌知道那种饼干全用香精,他吃过陈美娟做的甜点,皆添的好料。

谢立没犹豫,接过就开包。就着牛奶嘴巴吃的鼓鼓囊囊,陶奶奶看的高兴,说还要帮他买,谢立不拒绝,好像喜欢又乐意一样。

陶运昌看不下去,要奶奶别多事,也要谢立睡前别再吃东西,把饼干都没收。陶奶奶和谢立说,小运就是这样的,很没意思的人。

谢立点点头附和,是这样,小运是这样。

但两人说笑没多久,陶奶奶突然弯腰,扶墙才站稳。谢立吓一跳,赶忙去搀,陶奶奶摇摇手安慰他,老毛病,别慌张。

陶运昌皱眉,说,这个月上腹疼的频次太高了,我们明天去医院看。

陶奶奶马上说他多虑,推开谢立要他们早些睡觉,不要忧心。

陶运昌拿老人的固执没辙,和谢立扶陶奶奶回阁楼后,又从竹木柜里找到艾灸盒,去楼下把艾条点了,让陶奶奶好好抱着,如果有事就喊他。

谢立没见过这种疗法,担心火烧到奶奶,说要继续看着。陶运昌知他担心,揉上那软而浅色的头发说,“没事,都做习惯的。”

谢立虽没有完全放心,至少还相信陶运昌的判断,又给奶奶备好水和药片,两人才往楼下走。

“奶奶这个毛病严重吗?”谢立问锁门的陶运昌,陶运昌叹气道,“总是胃疼,去年就开始,拖着不去医院,怕花钱。”

“我姨妈是镇北人民医院的,要不送奶奶去看看,也有人照顾。”谢立提议完就打算发讯息,被陶运昌按住,他眼眸黑,虽深沉却带着真挚,“太晚了,不麻烦。”陶运昌看谢立着急地说只是举手之劳,心里又软又暖,他想抱抱他,可知道自己再没资格,只能轻轻拨开谢立的额发,要他别再忧心,明天再说。

陶运昌收回手,指尖还有轻而软的质感,他试图掩盖情难自禁的触碰,说,“你头发长了。”

谢立被说服,摸摸前发,“是有点长。”他转转眼珠,最终视线落在陶运昌脸上,“小运的头发也不短。”

陶运昌冷笑,“你八月生的叫我小运?”

谢立有点不好意思,但多少期望和陶运昌更亲密些,又不想像苏鑫一样喊运昌,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人更好了。

陶运昌随他纠结。拿了衣服洗漱完,主灯关掉只开一盏小灯。屋里暗暗的,楼下些微的人声和洗牌声隐隐传来,明明很近,却感觉遥远。

或许是台风将近的缘故,夜雨愈下愈大,风从窗缝里钻进来,竟然有些冷意。谢立躺在陶运昌的床上,裹着被子都不觉得暖,更怕只盖大衣的陶运昌会感冒。

陶运昌被他说的烦,起身去塑料箱里取了长袖长裤套上,谢立这才不再说被子的事。

谢立兴奋异常,他又开始询问陶运昌的失眠症,问他一般怎么回想全天的事情,能不能记得上课时老师说的每一个字云云。

陶运昌听着不觉得烦,却意外的感到困。上次和谢立在市立大学山上的招待所,他就发现谢立絮絮叨叨的说话有催眠的功效。或者说谢立总能带来鲜活和希望,给他一种未来的美好触手可及,并不用太努力也能得到的错觉。

陶运昌半梦半醒间,听到谢立试探说,“你要是真能忘记事情,最想忘掉谁啊。”

陶运昌用最后一点神智和他开玩笑,“当然是忘掉你,吵死了。”

谢立明知是说笑,但似乎听着还是受伤。他沉默半晌又开始新一轮的报复性发言。陶运昌依稀听见他说什么,你应该忘掉苏鑫,最好也忘掉程宇,然后忘掉陶叔只可以记得我和奶奶。。。

陶运昌彻底不理他了。任谢立说什么都不再应答,直到谢立认为他已经睡着。

暴雨的轰响衬得屋里愈发寂静,小夜灯早被按灭,房里只剩看不清界限的黑。

谢立终于放弃,卧躺下,很轻地喊道,“小运啊。”

仍旧无人应答。

他太受挫,只得把头蒙进被子。沉默了一会儿,黑夜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小运哥。”

“嗯。”

那回应太短促,谢立以为是幻听,不至于相信。就放大声在被子里又喊,“小运哥。”

“嗯。”

这一回床下的声音传来,告诉他并不是做梦。谢立掀开被子,快乐几乎要划破夜的冷寂,他喊的更大声了。

“小运哥!”

躺在地上的陶运昌翻了个身,背对着谢立,发出无奈又不耐烦的轻笑。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