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学校开了电影选修,还给我推荐电影。谁不知道他,以前去电影院只会睡觉!八成是恋爱了,喜欢上一个好学生。
希望不要祸害到别家的好孩子。”
2016年4月30日
陈美娟
21.
周一晚上,谢立从宿舍活动室回来,沈榷已经察觉出异样。
他坐在书桌前,熄灯后的一个小时,台灯不开,手机不看,就纯粹地坐着。沈榷在床上喊他几声没答应,便闭眼不再管。
让沈榷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是过了三天后。
喊谢立去抽烟,怎么也喊不动。谢立平时抽的烟是尼古丁和焦油都很重的牌子,随随便便能抽半包,沈榷也提过醒要他少抽点,谢立挥挥手说习惯了不算事儿。
但自打周一以后,沈榷已经没有看到谢立再抽一根烟。他站门口把玩着打火机问谢立,“真不抽了?”
“想要戒。”谢立起身说,“你要抽我陪你去。”
沈榷猜他八成已忍到极限,没说多话,一齐走向厕所工具间。
沈榷靠墙点了一根,递给谢立烟盒说,“行了,跟自己较什么劲呢。”
谢立将窗户开到最大,探出头看风景。青黑天什么都找不着,像把罪恶都包揽,不给光明一点破口。他推开沈榷的烟盒,远眺了一会儿,说了句毫无关系的话,“他前几天抱我了。”
沈榷惊的烟都从嘴里掉下,“你们睡了?”
“抱!表面的意思!”谢立踹了沈榷一脚,沈榷边躲边说,“糙吓死老子了。”
他把地上的烟踩熄后,也不抽了,揽着谢立说,“兄弟你是有点本事的。”
“可就抱了一下,还是自习奖励。”谢立看了一眼沈榷搭在肩膀的手,“他之后也没给我发信息,你说会不会就是把我当兄弟。”
“你们就像咱俩这样抱啊。”沈榷无语道。
谢立茫然,“就一秒,抱了一下就松了。“他有点怅然,“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可你告白过他还这样,至少不讨厌你。”沈榷仔细分析说,“不过拿捏你也太容易了,烟都不给抽。”
“我是自己要戒,感觉他不喜欢。”谢立低头说,“我也没什么能让他喜欢的地方。”
“你还有脸嘛。”沈榷打趣说,“他说没说过你好看?”
谢立闻言不说话了,耳朵开始泛红。沈榷啧了几声,“只喜欢外表也不是不行,要求别太高。”
谢立闻言捏着沈榷脖子要揍他,沈榷反手把他擒住,两人在隔间里打闹,把门撞的轰轰响,可还没分出胜负,门就被敲响了。
谢立和沈榷同时愣住,大眼瞪小眼地停下动作问,“谁啊。”
回应他们的,是更肯定的敲门声。谢立怕是宿管,把地上烟头收拾了,烟也几乎散了,才慢慢地将门拉开一条缝。
又在这个隔间门口,他看到了陶运昌的脸。
陶运昌的眼睛跳过谢立,瞥了一眼沈榷。冷冷道,“谢立,你的罚抄还贴在楼下。”
“楼长,我保证没有抽烟。”谢立急忙做出发誓的姿态。
陶运昌不太相信地扫了他一眼,漠然道,“那你们窝在隔间里干什么。”
这下谢立可答不上来,正想编什么谎话糊弄过去,沈榷突然走上前,揽着谢立的肩膀说,“就谈心啊。”
“一个宿舍,来厕所谈心。”陶运昌平淡地反问。
沈榷无所谓地说,“关系好就这样的。”
陶运昌盯着沈榷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那你们继续吧。”
又对谢立颔首示意道,“我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向门口走。
谢立想追,沈榷拽住他,拍拍他的肩膀摇头道,“别追了,估计没戏。我刚刚搂着你,他啥反应都没有。”
“你是我兄弟啊。”谢立不甘心道。
沈榷可怜地看着谢立说,“你没谈过吧。”
又听到这句话谢立非常暴躁,好像全世界只有他是白纸似的。
可还没等他反驳沈榷就说,“喜欢的话,多少会有占有欲的。”他斟酌了措辞,“更不会直接把你推远。”
谢立看着陶运昌果决消失的背影,回想起他脸上完全没所谓的模样,觉得沈榷其实说的很对。
虽然这是他一点也不想面对的事实。
厕所隔间那晚过后,谢立遂确认了“陶运昌的拥抱仅限于友谊”这个观点。虽然失落,但也比被困扰来的好。
况且陶运昌愿和他做朋友已经稀罕。谢立想制造出更多的加分项,让友情发生聚变。
抱着调整完的积极心态,谢立来到了周六放学后的选修课堂。他本以为“英文电影赏析”的人数应该不多,哪知道居然教室都坐不下,改到了大型会议室。是那种一横条长桌坐十来个人的教室。
谢立进了教室,四处搜寻陶运昌的身影。他先看到了个子过高的程宇,眼神稍微移动,就捕捉到一旁的陶运昌和苏鑫。
他们那一排快坐满了,谢立没辙,只好跑到后一排,稳稳地坐在了陶运昌身后。
“楼长,好巧啊,你也选这门!”谢立故作惊讶道。
苏鑫意外地打了招呼,程宇有点烦他没说什么。而陶运昌馀光看了一眼谢立,只是淡淡道,“沈榷没和你一起么。”
谢立不知道他怎么提起沈榷,但还是解释说,“他是广播站的,广播站有自己的安排。”
陶运昌听完没再问,只对苏鑫说,“你最后小组报告选哪部电影?”
苏鑫看了看观影单,又想到陶运昌喜欢看科幻小说,就说,“可能是《盗梦空间》。”
程宇说,“哇那这个要用英文汇报很复杂吧,我肯定不选。”
谢立听着他们的对话,茫然道,“什么小组报告和英文汇报?”
苏鑫愣住问,“你不知道?课堂上只看四部电影,然后两人一组,在影单上找一部电影做英文介绍的汇报。”
程宇幸灾乐祸,“你看他表情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谢立暗骂选修课还这么复杂,又不想表现的一无所知,他从书包里找到皱皱巴巴的影单,一眼望去一个都没看过。
他心一横指着第一个电影说,“我要讲这个《肖申克的救赎》。”
苏鑫赞许道,“这个确实不错,比较大众。说明资料都很丰富。”
“希望让人重获自由。”陶运昌的手指叩击着桌面,转过头对谢立说,“很好的题材。”
谢立呵呵假笑,觉得啥都不懂的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但又没办法,他本来就不爱看电影。
程宇见谢立一个人来的,就问,“你还没找人组队?”
谢立没办法大变活人,只好承认说,“还没有。”
说完他瞥了陶运昌好几眼,不太自信地小声问,“楼长有组队吗。”
苏鑫看向谢立,不敢置信里带着困惑。
陶运昌头都没回,只说,“抱歉,我和程宇说好了的。”
谢立沮丧地点点头,他也没想过可以和陶运昌一组,能同班已经很满足了。
学生们聊了半晌,老师进班把教室的窗帘都拉上,灯全熄灭,整个班里只有投影的亮光。
英文电影播放没一会儿,教室里比较闷,谢立有点热就把外衣脱了,只穿t恤校服。
影片放映到一半时,老师开始发放重点句型讲稿,教室里太暗,讲稿传到陶运昌桌上时,陶运昌还在观影没有理睬。
谢立不想打扰他,伸长手臂去够讲稿,哪知道手才伸到陶运昌面前,就被猛地抓住。
陶运昌的大手握着谢立的前臂,正想抱怨他的举动。然而却摸到了谢立手臂上,文身还没消去的血痂。谢立暗道不好,想把手抽回,但陶运昌似乎用了全部力气,他根本抽不回来。
黑暗里谢立的手被捏着,陶运昌用指腹抚过皮肤上成片的凸起,谢立只能看到他低头的背影,却猜出他很想在黑暗中把问题看清。
“你,跟我出来。”陶运昌严肃地说,谢立望向黑暗中的面孔,知他在皱眉。
谢立趁着对方松懈,把手抽回,又匆匆穿上了外套。
陶运昌根本不管旁人,拎着谢立的领子把他往外拽,谢立挣扎说,我自己走,自己走。陶运昌才松开手。
两人先后出了黑漆漆的教室,来到明亮的走道还不太习惯,谢立低着头跟在陶运昌的身后。
陶运昌沉默地进入一间教学器材室,等谢立进来后,干脆地把门一关,锁了。
谢立心虚地站在美术器材的柜子旁,不自在地乱瞟。陶运昌转身直接说,“外套脱了。”
谢立不情愿,捏着文身的手臂说,“没什么可看的,就是摔了一跤划破了。”
陶运昌耐心耗尽,上手拎着谢立的领子把衣服往下拽。谢立手被绕住,还没等反抗,陶运昌已经把他文身的手臂,从袖子里剥出来了。
原本鲜红的创口上,结了一层深红色的,薄薄的痂,但因为谢立皮肤白,文身面积大,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陶运昌看清了罗马数字后,一直就维持着一个动作,他握着谢立的手臂,越捏越紧,谢立吃痛想甩开也甩不掉。
陶运昌的脸色白的像器材室积灰的石膏头像,谢立看他一眼,眼底太深冷,谢立有点怕,小声辩解说,“这个是空针文身,一个月不到就没有了,我文的自己名字的缩写,就好玩。”
陶运昌擡眼,是谢立看不太懂的表情,他几乎是咬牙问他,“你叫121?”
谢立知他看出罗马数字就不敢吱声了。
陶运昌松开谢立的手臂,靠着器材室的桌子,捏着太阳穴想了一会儿,招手要谢立过来。
谢立自认秘密被发现有点丢人,但事情做都做了,只能选择担当。他向陶运昌面前挪动了两步。
“再过来。”陶运昌淡淡道。
谢立又靠近两步。
“再过来。”
谢立又迈进一步,离陶运昌还有一臂距离时,被另一只温暖的手牵住,被拽到了陶运昌的面前。
陶运昌的气息很近,他垂眸盯着谢立不安分的眼珠问,“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如果继续教你,要遵守底线。”
陶运昌声音里透着无奈的柔软,对谢立重申,“一不说谎,二不害人,三。。。”
“三要善待自己。”谢立接话道。
谢立说完看着刺目的文身,不知怎么就有点难过。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拥有,没有脑筋,也没有办法,只有陶运昌不喜欢的一腔热血。
文上陶运昌的生日,是他唯一可以擅自决定,自己和陶运昌有所关联的秘密。
但这是陶运昌厌恶和看不起的存在,是底线之外的多馀行为。
谢立看着别处说,“这个不疼的,就像被虫子咬了。”
陶运昌摸上谢立皮肤的痂,反反复复地触碰,弄的谢立很痒,试图躲开,叫他,“不要弄。”
陶运昌没听,又摩擦了一会儿,擡起头对谢立遗憾道,“你不遵守底线,我不会再教你了。”
谢立委屈,但也知道做了错事会被讨厌,只好说,“那好吧。”
陶运昌点点头,浅淡的呼吸落在谢立发梢上,让谢立眯起眼。
“但这件事让我没法忘记,可能一生都会记得。”陶运昌顿了顿,看着谢立的眼说,“虽然它确实错的离谱。”
谢立像寻到了一缕希望,赶忙问,“那是能加分吗?”
陶运昌快速否定,说,“不会。”又说,“分都被它扣光了。”
谢立像个大富翁破産的玩家,绝望地问陶运昌,“那我们以后就没有交集了吗。”
陶运昌从一旁捡起谢立的衣服,拎起来让谢立把手套进袖子,谢立老老实实地照做了。陶运昌把他的校服拉链拉到学校规定的标准位置,阻止了谢立要把他拉到最上面的混混行为。
做完一切,他带着打了霜似的谢立,步向器材室的大门。
就在门开之前,陶运昌停下扭开落锁的手,转身说道,“谢立,和我组队做电影报告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