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糙,今天又遇到傻 x了。”
2016年2月24日
谢立
2.
谢立意识到跑进死路时,心里把藤编店的人杀了一万遍。
站在高墙下,徐老六等人的手机照的刺眼,他拿铁棍的手想挡挡光。徐老六错认为攻击前兆,上前猛踹他一脚,谢立跑没了体力,瘫倒在地。
徐老六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上他的肚子。
“真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徐老六踢谢立一脚,又要手下围攻,自己窝一边抽烟。
“听说你打算回镇上呆着,我就好心给你提个醒。”谢立抱着头,疼痛上了身,但他死咬嘴唇。徐老六来了劲儿,拽起他的头发,看到一双狠厉眼。
徐老六笑笑,把脸往地上一掼,谢立闷哼一声,吐出一嘴血。
“你,昨天送好烟。我以为上路子,带你玩。”徐老六拍着谢立的头说,“今天它马发现烟是假的,还要泡我的人,你说你是不是不把我老六放眼里。”
“你们乡下人。。。就它马。。。不配抽好的。”谢立被人踹了腹部,疼得一抽一抽,浅色的瞳孔在强灯下很亮,不屑一览无馀。
徐老六咧嘴,拎起谢立的下颌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看你沾了血还挺漂亮的。”
谢立颤抖着,用最后的力气顶开徐老六的肚子,徐老六吃痛,掐着谢立的脖子道,“要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就要把他拽起来,狠狠砸墙上。
谢立四肢无力,无言闭上了眼。
“那边的,都给我蹲下,双手抱头。”谢立缓慢睁眼,恍惚间,见两位警员打着手电走近,他趴地上不得动弹,但徐老六等人都听话的,骂骂咧咧蹲去一旁。
警员控制住徐老六后。谢立听到其中之一说,“程宇,你喊一下救护车,和陶运昌把受伤的先擡到巷口,看看情况。”谢立眯着眼,勉强擡头,看到一个高壮的少年,而后见着了熟悉的面孔,正是藤编店的大傻 x。
谢立心里暗骂。他伏在地上,转头就能看到陶运昌的运动鞋,是再平凡不过的大众款式,心想乡下人就是没品。
程宇和陶运昌擡着谢立到了巷口,发现他的伤情比想象严重,程宇拿出手机喊救护车,陶运昌把谢立的伤从头看到尾,又捏开谢立不情愿的嘴看了看说,“还算好,应该也没有太重。”
谢立只想骂人,但因为扯动了痛处有话说不出,陶运昌觉得有趣,拿湿巾擦他脸上血水说,“我救了你,别忘了买鞋。”他顿了顿看到谢立凶狠而虚弱的眼神补充道,“我的脚是44.5码,别买错了。”
谢立不愿意被他的手碰,脸勉强在躲,被陶运昌轻轻就固定住了。陶运昌又用奇怪的眼神观察了谢立一会儿,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谢立吧!”
谢立不记得认识这么缺德的人,瞪着眼做出口型,“我不认识你。”
远处救护车风风火火地赶来,陶运昌把谢立松开,直接交给程宇。走之前谢立隐约听到陶运昌说,“我们十一年前见过的。”
程宇一边帮医护人员把谢立擡上车,一边问陶运昌,“你咋认识这种小混混。”
“小时候见过一面,陈美娟的儿子。”陶运昌无所谓道。
“现在都能从儿童推断成人了,干脆以后去刑侦吧。”程宇开着玩笑问陶运昌要不要一起去医院,陶运昌说今天还得看店,两人暂且别过。
闪烁的红灯渐行渐远,陶运昌发了会儿呆,又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这样认人,确实史无前例,真是奇怪。”
他坐回店里,又继续粘灯笼。程宇的父亲带着徐老六他们从巷子里出来,和陶运昌打了个照面,就上警车离开。
巷尾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二日后,镇南一中迎来了开学。
镇南虽破败,但一中的升学率即便放市里排名,都颇具颜面。
谢立以前上的私立里,大家管镇南一中叫,“监狱”和“流放区”。一则是因为他的全封闭管理严格到难以想象,二则是因为它占地三百亩,地偏不在主街。也经常由于教学成绩好,不少市里家长专程送孩子进去走读。
学生们大多前一天已返校。早晨七点,校园大门紧闭,能远远听到朗朗读书声。
谢立坐在母亲同学的车里,四顾这所气派的校园。他本以为来乡下学校就是看笑话,竟不能如愿,反倒被与私立截然不同的环境影响,有了些许紧张。
“小立,宿舍楼到了,你放好东西我们就去教室。”母亲的同学泊好车,叫他随宿管上楼,他的房间在六层,新翻修的楼层之一。设施很新,配有电梯,洗衣房和淋浴室。走进房号616,格局是上床下桌,四张床位只有一张在用,谢立瞥了一眼被占用的床位,衣柜旁的透明鞋柜里,排放着少见的球鞋款型。
谢立心下对舍友颇具好感。
行李放置稳妥,母亲同学把谢立交给一位衣着板正的中年人,说,“你随王老师进班吧。”
王老师撇着嘴,带一副黑框眼镜,把谢立从头扫到脚,很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的耳朵说,“你耳朵上怎么有个大洞啊。”
“好看呗。”谢立套着新发的校服,敞着拉链插兜瞎扯。
王老师摇摇头,告诫谢立学校不给染发,带饰品,今天过后得一律摘下,不然他做为班主任会采取强制。谢立全当耳旁风。王老师带他走过花园长廊,正值冬末,草木都枯萎,光秃秃的。只有草坪带些萎靡的绿。
阳光在镇南是稀罕物,明明是花园,却暮气沉沉。
下课铃旋律飘来,两人步行十几分钟才到达教学楼。
走到高二一班门口时,谢立才明白要完蛋,摊上了大事。
明明是下课时间,教室里四十来个学生全都在伏桌学习,几乎没有空着的座位,就算有讨论,声音轻如细蚊。谢立在私立上课时,都没这么安分。
王老师拉谢立进来,在黑板上写下谢立的名字,敲敲桌子道,“注意了,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市私立的同学,他学的教材和我们稍有不同,大家今后注意要互相帮助。”
谢立站在讲台上,感觉四十多双眼跟看猴儿似的,好不自在。
他什么介绍都没说,只问,“我坐哪?”
谢立个头不低,教室中间也没有空位,王老师扫了第四组的倒数第二排,问谢立,“视力还好吗。”
谢立点点头,没等他说话,就朝那个空位走去。
第四组靠窗,可以看到寒天的远山,是开小差的佳地。谢立前桌的人趴在桌上埋头大睡,一只灰白而宽大的手搭在桌沿,谢立想他应该挺高,可能坐直会挡视线。
但转念一想,又不听课,挡了也没所谓。
谢立右侧是个留着板寸的阳光帅哥,校服背上画着涂鸦,一看就不是良人。再往下看到他的鞋。谢立欣喜问道,“你是不是住在616?我新来的。”
沈榷正在偷偷打游戏,被谢立吓一跳,“糙,我以为老王呢。”接着他打量着谢立额头上的纱布调笑道,“我舍友这是惹了谁啊?”谢立不想说前天被揍的糗事,沈榷也不逼,只说,“你扩耳带着蛮帅的。”
谢立对他笑笑,称赞了他的鞋,这样一贯的交友方式让他安心,感觉乡下也有上路子的,不像前天晚上那一群蠢货。
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走进来,抱着一沓试卷,谢立有了不好的预感。
“寒假前说了,这节课小测,两节连堂,看看你们是不是都还给我了。”老师望了谢立一眼说,“新同学你也做一遍,都是基础题。”
谢立脑袋全蒙。本来他修的就是艺术生课程,数学没有选择高难度,标准课都学得勉强。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跑路。
卷子传到前排,前排的人还在睡,完全不理会试卷。谢立轻轻拍他说,“传一下卷子。”对方不为所动,谢立正烦着,猛踹了一脚他的凳子。
前排的人才慢慢遮着眼睛坐起来。他真的算高,确实能把谢立的视线完美遮住。他似乎还未睡醒,被踢了也未动怒,只是把卷子递到后排,然后起身举手说,“我要去洗脸。”
声音熟悉,谢立没看到他的脸,人就出门了。谢立只好看卷子,八面的考卷,他翻了三遍,觉得只有第一面还勉强能做,后面的题目就像这一班的陌生人,都是崭新的,唐突的。
谢立呼一口气。他虽然成绩差,但是还是要面子。据说陈美娟花了不少精力找关系,才让他转进这个好班。
他不能输的太难看,至少不能一面都做不好。
这时前桌的人已经回来,看背影,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他做题做的很快,卷子折下来,才这么十来分钟,谢立依稀看到,他已经在做第二面的后面了。
谢立心下道好,又踢了踢前桌的椅子,小声说,“同学,你卷子往下放点,我新来的,参考一下。”
前桌的人并未理睬,一只手撑着脑袋,很困倦的模样。他把折下去的试卷拉回桌面,这样谢立什么都看不到了。
谢立对这个行为感到恼火,他踢椅子踢的更重了,但还是没放弃,轻声劝诱,“同学,你帮我这次,以后我都罩你。”
接着又把桌子往前挪了一点,试图看清一些题目。
这时前桌的人放下笔,微微侧身,把手肘搭在谢立桌上,冷冷的一双眼漠然地看过来。
在安静的环境里,他用刚好全班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总是求人,你是狗吗?”
谢立缓缓睁大眼,看着前座面目不屑的陶运昌,大声惊道,“我糙怎么是你这个傻 x!”</p>